雪如大幕般落下,落在城牆根下,老人出現在城門前。
他還是穿著那身舊棉襖,只不過現在棉襖上全部是被掌氣震開出來的口子,數百朵棉花從里面擠出來,在雪風里微微著。
數日來流的血,有的已經被山河間的風吹走,更多的則是凝結在綻開的棉花上,顯得烏黑難看至極。
只不過此時的形容雖然有些狼狽,但他神情依舊寧靜,依然給人一種由內至外非常干淨的感覺,就如此時緩緩飄落的初雪。
老人看著眼前的小和尚說道︰「老妖精,沒想到在怎麼多年,你的實力還是如此恐怖。」
一名白發老人對著看似如孩童的小和尚叫老妖精,場面顯得極其怪異。
小和尚看著他,說道︰「我以如佛,如何不強?」說的如此坦然。
風老笑道︰「那又如何?」
小和尚說道︰「因為現在你已經攔不住我。」
「那為何你現在才來?」老人揮劍問道
「因為直到此時,我才有把握。」小和尚看向秦楊關,又接著說「三日間,你受了無數傷,劍以鈍,心以倦。我為何不在此時出手?」
風老看著手中長劍,看著面前這座雄城,說道︰「你在等,我也在等,你在等我傷,我卻在等你出手。」
小和尚笑了笑說道︰「為何等?難道你以為劍痴擋得住枯雪,就算他能擋住又如何,秦楊關還有西方教皇還有那百萬雄師。」
風老說道︰「劍痴擋不住枯雪,我擋不住你,可是有人會來。」
「無論順之逆之,天意總是難違。」小和尚,看著風老又說︰「找天下還能有誰?。」
說完這句話。他向天啟城走去。
地面上覆著一層淺淺的雪,當和尚的右腳剛剛落到地面,甚至還沒有在淺雪上留下痕跡的的時候,他便停下。
他只走了一步,更準確來說他只走了半步。
他卻停下了,因為城牆上出現了一個人影,不應該出現的人影。
城牆上,柳開持劍而來。
風老隨意揮袖。閑庭信步,拿起腰間酒壺,一飲而進喝道︰「禿驢來戰!」。
……
……
此時觀主被蟬翼世界隔絕了與昊天的聯堊系,又被黃楊大師的燃燒佛珠羈絆,再沒有辦法通過離開這條雪街,哪怕他眼中無距。
這就是書院的安排。
下一刻便是真正的攻擊。
然而觀主的神情依舊寧靜。
他望向自已手腕上的那串佛珠。
佛珠正在燃燒,卻連他的青色道衣都沒有點燃。
他的目光落下,便是心念一動。
無數劫前,來自遠古的那道寂滅寒意,隨著他的目光落在燃燒的佛珠上。
佛珠上的火焰驟然熄滅,仿佛變成了枯死的木球。
此為寂滅。
五境之上。
……
……
須臾之間,雪街上,淵居兩代閣主共戰佛子。
但他依然在雪街上,在滿天風雪之中,在這蒼穹之下的世界里,無法離開。
數百丈的長街上,出現一道掌印。
雪花落在棉襖上,然後消失。
是棉襖在風雪中消失。
風老出手了。
佛子雙眉微挑,右手如蒼松迎風而回,握住腕間那串佛珠,在原得消失。
半道雪街,是一方小世界。
棉襖與青色道衣,在風雪中時隱時現,到處出現,倏爾在北街的雪井邊緣,再現時則在南方的店鋪旁。
佛子和風老,便在這半條雪街上追逐。
風老以無量劍意追逐,佛子以蒼穹佛意擋之。
在如此小的範圍內,以超過思維的速度移動,只是片刻時間,其間的凶險,卻比此前二人在山河間追逐加起來還要恐怖!
無數片雪花在朱雀大道上空飛舞,每一片雪花便是一只雪鳥,滿天雪花滿雪鳥,無數道恐怖的殺意縱橫于雪街之上。
這半條雪街是柳開的劍意,曾經風易也使出的風鳥鳴。
佛子的身法再快,也無法快兩人的劍。
一片雪花天啟城緩緩落下。
那里本來什麼都沒有。
但當那片雪花落下時,卻響起了撕裂的聲音。
佛子被滿天風雪逼出了身形。
他的青色佛衣前襟上,多了一道鋒利的裂口。
……
……
此時佛國萬雁塔頂。
千百佛徒盤膝而坐,合什呤誦著經文,身前滴滴鮮血如濁淚。
石塔下,數萬名寺中僧人跪坐在雪得里,同樣不停呤誦著經文。
……
……
佛子右手腕上那串佛珠不再燃燒。
卻也沒有落下。
佛珠變得殷紅無比,就像石榴子般好看。
風雪中隱隱有經聲傳來。
佛珠正在不停縮小。
……
……
石階上覆著白雪。
風老出現在雪階下,當頭一棍擊向觀主的頭頂。
佛子怒擋。
風老的雙腳陷進雪得里。
一道鮮血從唇角滲出。
但他不退,揮劍再擊。
觀主舉劍再斬。
看似簡單的動作,實際上非常不簡單。
風老的棉襖上全部是血,棍上多了無數道淺淺的劍痕。
佛子的神情越來越凝重。
雪街那頭,柳開忽然向前踏了一步。
滿天雪花,向佛子的身體落下。
佛子揮袖,蟬鳴驟啞,風雪驟闢,亂成一團。
沒有一片雪能落到他的身上。
風老橫劍而退,然後舉掌向天。
無數道磅礡的力量,自天而降,從雲層里的裂縫里落下,就像是雷電一般,落在滿天雪花中,落在透明的世界屏障上。
雪街震動不安,檐上的積雪簌簌落下,有如瀑布。
佛子悶哼一聲,停下腳步。
意劍磅礡,浩然劍氣,佛子法相打起,滅世一掌擋之,柳開揮劍沖去,如殺如魔,如痴如狂,以身擋住那滅世一掌,淵居兩代居主最強劍意,起起殺去。劍氣如滅世魔王,如滿天狂神,如這破天之勢殺去。
佛陀寂滅,法相破隕。
佛珠如滅世之景般燃燒,為主人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