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吹罷,雷鳴般的掌聲響起。樂思齊好奇心起,道︰「我們去看看誰在吹笛好不好?」
蘇瑋輕輕搖了搖頭,道︰「沒听到嗎?人家自得其樂,我們不好去當不受歡迎的人
也是,不過隔牆有耳爾。樂思齊只得作罷,但對吹笛的人不免各種瑕想。蘇瑋听著她天馬行空的胡猜,笑道︰「哪有這麼復雜,不過是一個讀書人罷了
樂思齊忙問︰「你認識他?介紹給我認識啊
秋菊插話道︰「小姐不知道,國公爺琴棋書畫樣樣皆通,笛也吹得不錯的,只是你沒听過而已
「真的?」樂思齊意外,忘形地抓住蘇瑋的手,道︰「快吹來听听
肌膚相踫,真的有觸電的感覺。蘇瑋只覺一股熱流流過全身,四肢暖陽陽的。
樂思齊猶不自覺,連聲催促,又讓秋菊︰「快取笛子來
因見國公爺在這位樂小姐面前與以往迥異,秋菊才稍微放松些,若是換作依然在書房侍候,她哪里敢胡亂插話。這時見樂思齊如此急切,她不免有些後悔,生怕說錯話,惹惱了國公爺,那就萬死莫贖了。急中生智,她道︰「出來時沒帶呢,現在可上哪找去?」
說著,偷眼看國公爺。國公爺笑吟吟的,眼楮微微眯著,好象沒有生氣嘛。她才放心。
「沒有帶啊?」樂思齊有些可惜,道︰「回去之後吹給我听啊
蘇瑋道︰「這個嘛,要看我的心情。可不是隨便誰讓我吹,我就吹的
那倒是,他是什麼人,自己還不清楚嗎?樂思齊沮喪極了,嘴嘟了嘟。
「都可以掛油瓶了蘇瑋另一只手輕輕刮了刮她的臉頰,笑道。
秋菊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冬兒也覺得今兒國公爺有點出格,小聲提醒︰「小姐。小姐
樂思齊懵懂不知,傻傻問︰「什麼事?」
冬兒眼楮直往蘇瑋的手漂。樂思齊怔了怔,順著她的眼楮,發現自己四根手指緊抓住蘇瑋的手背,先還沒覺得什麼。猛然想起這是在古代。是男女授受不清的,急急忙忙抽回自己的手。看蘇瑋時,他好象沒有發現。便朝冬兒「嘻嘻」傻笑兩聲。
自己這個小姐啊,有時候還真是糊涂。冬兒頗為無奈。
兩人的眼神蘇瑋都瞧在眼里,滑膩的手指月兌離自己的手,手掌一空,心也仿若被抽空了似的,可是在樂思齊掩耳盜鈴的傻笑中,他只好假裝沒發覺。
「時間不早了,也該回去了蘇瑋若無其事站起來。
樂思齊也跟著站起來,跟著往外走。冬兒拉住她。道︰「小姐,您剛才……」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要擱現代,這算什麼呀,偏偏小丫頭還真當回事拿出來說,要真讓蘇瑋听了去。自己這臉往哪擱?樂思齊攔住她的話,道︰「回去啦
冬兒嘆口氣,走在最後。秋菊的心情卻很好,不僅等她,還拉住她的手。低聲道︰「難道你不希望你家小姐與國公爺好嗎?我看國公爺跟你家小姐在一起,開心很得
冬兒板著臉道︰「你沒听你家夫人和表小姐說嗎?我家小姐到你家,只能當妾,上有厲害婆婆,下有厲害的表小姐,那有什麼好日子過小姐已定親,那就沒必要告訴她了。
可別說冬兒小,窮人的孩子早當事,算盤精著呢。
蘇瑋走在前頭,好象沒注意到女孩子們的竊竊私語,其實他听力極好,三人的談話全然落在耳里,唇邊似有似無浮起一抹笑。♀
樂思齊路過隔壁雅座時不免放慢腳步,希望那個吹笛的人能恰在此時開門走出來,還是兩個丫鬟走到了,催著她,才下了樓。
這時飯點早過,散座上還有五六成客人,生意真的不錯。樂思齊看著登上馬車的蘇瑋後背,心想︰「能文能武,既會當官,又會做生意,他到底還有多少面沒有展示出來?」
秋菊笑道︰「小姐快點啦,讓國公爺久等就不好了
要在平時,國公爺誰也不會等。曾經有一次表小姐非要約國公爺去爬山,下車時走得慢了,國公爺騎了馬自顧自走也就罷了,吩咐馬車一起回府,把表小姐主婢丟在山腳下,哭著走了半夜路,遇到夫人打發去找的人才回的府。
馬車一直穩穩停著,直到樂思齊上了車,蘇瑋才淡淡道︰「走吧
秋菊看了看樂思齊,再看了看蘇瑋,唇邊含笑。
一路上,蘇瑋一直望著車外,樂思齊靠在廂壁上,不知在想什麼,車內寂靜無聲。
馬車才進府,一個小廝飛奔而去。蘇瑋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下了車,徑直去了上房。
羅漢床上攤著兩匹蟬翼紗,見蘇瑋進來,葉夫人笑道︰「想給你夏天做件衣服,你喜歡什麼顏色?」
蘇瑋在椅上坐了,道︰「不拘哪一種,母親覺得好就是了
葉夫人似乎對這個回答很滿意,笑對葉黛兒道︰「那你挑一匹吧轉頭對蘇瑋道︰「你表妹想親手給你做呢。她一片心意,你可別糟塌了
蘇瑋道︰「我衣服挺多,不用做了接過丫鬟沏上來的茶,道︰「母親是不是讓人打听我今天去哪兒了?」
葉夫人表情夸張地道︰「沒有啊。哪有這事
蘇瑋翹起了二郎腿,道︰「我都看到了。過來就是跟母親說一聲,不管母親搞多少花樣,退親另娶是不可能的,母親還是少動這些心思的好
葉夫人勉強笑道︰「怎麼不可能?難道小郡主一輩子不回來,你也一輩子不娶?」
「正是蘇瑋朝臉色變得慘白的葉黛兒揚了揚下巴,答得理直氣壯。
「胡說八道葉夫人勃然大怒,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蘇家還要靠你延續香火呢。你怎能不娶妻?」
蘇瑋強忍著笑,淡淡道︰「沒有嫡子,庶子也可以襲爵。我會納妾,會為蘇家傳承香火,母親怎能說我不孝?」
這不是明擺著說不會娶葉黛兒嗎?葉夫人氣得一抽一抽的。葉黛兒已「哇」的一聲掩面哭跑了。身邊服侍的丫鬟婆子忙追了出去。
「你!!!」葉夫人氣得語不成句,道︰「你當真鬼迷了心竅,那個女人有什麼好的?」
「我喜歡就是好蘇瑋道,留下氣得渾身發抖的老娘,揚長而去。
上房發生的事,樂思齊並不知情。回到楓葉院,冬兒趁秋菊去吩咐廚房晚上炖烏雞,走開了的機會,對冬兒好一通嘮叨︰「小姐是無心,落在有心人眼里,那可怎麼得了?小姐的清譽還要不要啦?要是讓任公子知道,任公子怎麼肯甘休?」
自從那天之後任威便沒再過來,不知是進不了徐國公府,還是有事走不開。冬兒一提,樂思齊才想起他來,喊段勇︰「明天去看看任公子,跟他說我在這兒挺好的,讓他回永定去吧,別耽誤了正事
段勇應了,道︰「不要告訴他實情嗎?小姐在這兒其實挺危險的
樂思齊道︰「告訴他,他也幫不了忙,還不如別讓他知道,省得他擔心。你要看好房子,我們悄悄買下就是,萬一情況有變,我們也有個容身之地
段勇點頭道︰「小姐說得是躬身行禮後退下。
冬兒也道︰「小姐說得是,我們別摻和到徐國公府里去的好
樂思齊笑道︰「我知道。人家母子斗法,我們也摻和不了
冬兒想起什麼,又道︰「國公爺也挺可憐的。要是他的未婚妻一直找不到,他是不是不能娶妻?」
樂思齊輕敲她額頭,笑道︰「用得著你操什麼心?還不去燒水給我洗澡
到得晚間,樂思齊坐在廡廊下的懶人椅上,望著被風吹得沙沙作響的楓葉出神,想著怎樣才能在京城把景福樓開起來,又想墨規樓不過是蘇瑋的副業,他一樣經營得這般好,自己跟他比,差的真不是一星半點。
一個僕婦自稱是葉夫人派來的,傳葉夫人的話道︰「夫人說了,你既是國公爺的小妾,理應晨昏定省,自明早五更天起,須向夫人請安
樂思齊站著听完,也不應好,也不反對。那僕婦也沒問她意見的意思,話傳到便高揚頭顱走了。
這玩笑真真開大了,樂思齊馬上吩咐更衣,喊秋菊︰「快帶我去找你們國公爺
秋菊也沒料到葉夫人會來這一出,提了燈籠,帶了樂思齊主婢,一路七彎八拐,走了兩刻鐘,指著一個院子道︰「國公爺就住在這兒
院子門口掛著兩盞被風吹得飄來蕩去的大燈籠,或明或暗的光照得周邊的花草滲人得慌。秋菊上前拍門,門內很快有人問︰「這麼晚了,誰呀?」
秋菊自報姓名,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聲音道︰「這麼晚了,姑娘有什麼事?」
秋菊道︰「國公爺歇息了麼?樂小姐有事求見
門外探出一個頭,兩道目光看了樂思齊一眼,又縮回去,那個聲音道︰「請樂小姐等會兒吧,我這就去通報
秋菊道了謝,走過來。樂思齊已听到兩人對答,朝她點點頭。
很快,蘇瑋的聲音道︰「這麼晚了,還沒歇息啊?早知道你沒歇著,我就去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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