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你姐和寧寧什麼時候回來？」
「我姐沒說。」天寶擠眉弄眼的做鬼臉,然後趁劉嬸轉身的功夫,悄悄探身,把放在沈沖面前的一碟菜拿走,說道︰「寧寧姐說大概要到月底吧。」
「怎麼去那麼久。」劉嬸拿起碗,給李唐盛湯,埋怨道︰「深圳｜條件不好,大熱天的總在外面跑,等她回來,一定曬的又黑又瘦。」
「元元年紀輕輕的,多吃點苦有什麼不好。」李唐有些老花眼了,他側坐在餐桌前,把報紙舉得遠遠的,一邊看一邊說道︰「她現在比我們那時候條件好多了,公司有空調,出門有私家車,你擔什麼心。」
「條件好,那是因為你女兒比你有本事,當年我和你結婚的時候,市面上也有空調,你買的起嗎？你連個破風扇都買不起。」劉嬸碎碎念和他拌嘴,然後說道︰「她現在是怡和洋行的董事,要經常上報紙,曬的又黑又瘦,怎麼出去見人。別看了,吃飯阿沖,來,先喝碗湯。」
沈沖把攤在餐桌上的雜志收起來,接過盛滿湯的碗,呵呵笑著說道︰「我過兩天去深圳｜看看,要是工作不忙,就把元元帶回來。」
「我也要去」
「你要拍電視劇,哪有時間亂跑。」沈沖用調羹虛點天寶,說道︰「知道做大明星的第一戒律是什麼嗎？」
「是什麼？」
「身不由己。」沈沖喝了一口湯,說道︰「你要听老板的話,听導演的話,听經紀人的話,听媒體記者的話,總而言之,除了吃飯睡覺,其他時間,都不是你的。」
「我現在又不是大明星,甘老師說讓我去演一個小角色。」
「不是大明星就更慘了,你除了要听剛才我說的那些人的話之外,還要听副導演的話,听編劇的話,听劇務的話,听大明星主演的話,听小明星配角的話,听比你年紀大的小角色的話,總而言之,連吃飯和睡覺的時間,都不是你的了。」
天寶在拍電視和出去玩之間掙扎,用懷疑的眼神看沈沖,說道︰「我不信,姐夫你又騙我。」
「不信你就去試試唄。」沈沖竊笑,說道︰「不信你問問爸,他在電影廠呆了那麼多年,比我懂得多,我會騙你,爸不會騙你吧。」
天寶出生的時候,長城電影制片廠已經陷入停滯狀態,李家也搬到了官塘,所以她不像李開元那樣懂電影,于是側著頭問李唐︰「老爸,姐夫說的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李唐悶聲悶氣的說道︰「演戲很辛苦,你不要去H了,老老實實的在家學功課。」
「才不要」天寶已經到了青春叛逆期,下意識的反抗父母的威權,爭辯道︰「IvI姐姐也是大明星,她就不用听別人的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沈沖偷眼看去,發現李唐和劉嬸神色自若,對天寶的話沒什麼反應,心頭一松,說道︰「等你去H試試,就知道辛苦不辛苦了。」
然後他換了話題,問劉嬸︰「媽,最近店里生意怎麼樣？」
「自從天氣熱了起來之後,顧客就少了很多。」劉嬸一心撲在火鍋店,經過一年多的經營,早已不是吳下阿蒙,她停下筷,說道︰「火鍋還是太單一了,我準備搞多元化經營,阿和的餃做的好,很受歡迎,有些顧客吃完火鍋,還特意買一些回家去煮著吃,請人工包餃效率太低了,成本又高,還不衛生,我就在想,能不能用機器來做,多做一些,單獨拿出來賣,你看行不行？
「這個想法好,臧姐的餃確實味道不錯,可以做大一點。」沈沖贊同,說道︰「媽,要不你于脆開個分公司,搞一個專賣餃的速食品工廠？」
劉嬸仍然保持著謹小慎微的心態,聞言有些猶豫,說道︰「我只是想做一些餃在店里賣,沒想去搞工廠。」
不過她這一年來賺了不少錢,底氣漸足,又信任沈沖,追問道︰「阿沖,要是搞個工廠的話,要多少錢？」
「也不要多少錢吧。」沈沖對此沒有研究,說道︰「日本的食品機械很出名,我在那邊認識不少人,要不先去打听一下？」
「那你去打听打听,要是不貴的話,我就開個工廠試試。」
天寶轉了轉眼珠,說道︰「媽,你好好做,然後和我姐一樣,也弄個上市公司,到時候我有一個上市公司的媽,還有一個上市公司的姐,想于什麼就于什麼」
滿座大笑,李唐難得的說了句玩笑話︰「你媽和你姐又不是雞魚肉蛋,上什麼市？」
「死老頭」劉嬸輕輕拍了他一下,然後笑著對天寶說︰「我和你姐就算上市十次,都沒你姐夫有用,你要是想于什麼就于什麼,趁早巴結他,好好听他的話。」
「姐夫,來,吃塊佛手排骨。」天寶殷勤的給沈沖夾菜,說道︰「姐夫,我可是你的半拉,以後要好好照顧我哦。」
沈沖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笑的連嘴里的飯都噴出來了……
吃過晚飯,李唐招呼沈沖去他的書房,然後拿了一張請柬出來,說道︰「阿沖,長城和鳳凰合並的事情搞好了,新公司打算在8月l號正式掛牌,這是請你去剪彩的帖。」
終于完成了,效率真低……
沈沖接過來打開看了看,見上面的落款是「香港聯合影業有限公司」,于是問道︰「長城和鳳凰這兩個牌不準備用了？」
「不用了。」李唐坐在書桌前,戴上老花眼鏡,說道︰「就為了新公司用哪個名字,吵了十多天,最後決定用新名字。」
沈沖暗自搖頭,幾十年的金字招牌,說不要就不要了,品牌意識太淡薄了
去年在北京,沈沖曾經參與過長城和鳳凰合並的計劃,但只是提了一些大方向上的建議,至于具體事宜,他一概不參與,保持關注但是絕不插手的態度,一來兩家都是國有電影公司,貿然插手,容易觸動內地的敏感神經,二來兩家公司雖然半死不活,但歷史久,內部人事關系復雜,各有各的小算盤,插手進去,得不到多少好處,反而容易引來一身騷。
「那誰當總經理,是傅奇還是陳靜波？」
「都不是,是內地來的武兆堤,傅奇和陳靜波是副總經理。」
沈沖驚訝,他倒不是驚訝傅奇和陳靜波沒能當上總經理,而是驚訝居然是武兆堤空降來香港做新電影公司的老總。
和去年在北京有眼不識泰山不同,沈沖現在對內地電影人的資料了若指掌,武兆堤家學淵源,父母是旅美學者,他出生于匹茲堡,五歲時才回國,拍攝過《冰上姐妹》,《平原游擊隊》,《英雄兒女》等經典紅色電影,又在嗡嗡嗡之後,擔任電影復審小組的組長,業務精熟,政治過硬,又精通英,是個超重量級人物。
看來經過他的一番折騰,內地對香港電影市場的重視程度,比前世要高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