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見到莫德,葉冰靈並沒有離開,而是尋了座椅坐了下來,就那麼靜靜的坐著,也不說話,似在發呆,可雙眼卻不是半點光亮都沒。ai琥嘎璩
瞧著她的動作,莫夫人蹙眉,輕聲問,「大姑娘這是何意?」
「等。」葉冰靈不輕不重的吐出一個字。
莫夫人笑笑,一臉溫和的道︰「大姑娘且回吧,待老爺回來,我便喚人去告知大姑娘。」
葉冰靈臉色不變,只啟動唇瓣,「不用,我就在這里等。」
莫夫人一怔,垂眸看著自己的衣角,提步緩緩踱了兩步,好一會才開口道︰「大姑娘找老爺是想問他為何又不準大姑娘出門吧?」
葉冰靈眸光一閃,將視線投向她,默了下才道︰「不,我是想問爹為什麼出爾反爾,爹雖然不如皇上那般金口玉言,話出口便不可反悔,可有句話叫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爹是個讀書人,必然也算是君子,我想,他的話也不該隨意反悔的。」
若她只是質問原由,她找個借口就能回了她,沒想到她卻是挑話柄,這小丫頭果真是長進了不少!
捏著手心半晌,莫夫人突然笑道︰「老爺反悔也是為了大姑娘好,大姑娘雖是為了報恩才出門救人,可你們畢竟男女有別,被不知情的人看到,定會毀了大姑娘的名聲。」
「不知情的人?夫人莫不是說的是那個妄言的人?」葉冰靈冷笑著問。
莫夫人臉色一沉,只听葉冰靈道︰「把自己看到的東西隨意編造一番毀人名聲,這可是有罪的行為,更何況我是官家女兒,若是有人敢隨隨便便的說對我不利的傳言,夫人,你覺得該治個什麼罪呢?」
莫夫人僵著臉色朝她訕笑道︰「你怎麼扯上那個膽粗的下人身上去了?這兩個不是一樁事,我是說萬一大姑娘見那人的事被旁人看到,大姑娘的名聲……就算他們不敢明說出來,可這種事,只要被人挑了頭,流言很快就能傳出來。」
「多謝夫人關心我的名聲,這事,等爹爹回來,我會與他好好商量,一定想出妥貼的法子來。」掃了她一眼,葉冰靈語氣一轉,淡聲開口。
聞言,莫夫人臉色一青,憤然的目光看向葉冰靈,卻是眨眼功夫就收了回來,她本想勸退葉冰靈,沒想到她這般狡猾。
蹙了下眉,莫夫人瞟向門口,這丫頭精成這樣,若是讓她跟莫德說道一番,保不齊會讓他改了主意也不一定,她可不能讓她得逞!
想了想,莫夫人又道︰「听大姑娘的意思似乎還是想親自去救那人,不知大姑娘為何這般執著?難不成大姑娘是對他有意?」
葉冰靈輕笑,淡聲道︰「夫人想多了。」
「既然不是有意于他,那大姑娘就別自己去救他了,免得那人誤會你對他有意,萬一他挾恩求娶,大姑娘是嫁還是不嫁?」莫夫人眼楮眯成一條線。
「我看爹爹今日會回來得很晚,我先回去休息,若爹爹回來,請夫人招呼個人過去告訴我,不要忘了,多謝。」扔下這話,葉冰靈面帶輕笑的離了去。
看她離開,莫夫人冷笑一聲,拂了拂自己的手指,心里暗道,早知道如此就能趕你離開,我先前就這般對付你了!
莫德會改口,必是莫夫人摻和的,本來她想等著莫德回來跟他說道一番,讓他再次改口,可這莫夫人一個勁的糾纏她,而且那話越說越偏,再說下去,她怕是得惹得一身騷了,罷了,她還是等莫德回來再親自和他說道吧。
這般一想,葉冰靈松了松心,兀自回了南院。
等了許久,直到傍晚時分,終于有僕人前來找葉冰靈,可那人卻不是來告知她莫德已回之事,而是莫德派來通知她的人,他清楚明白的告訴她,不管她有什麼理由,他一概不理,總之無論如何他是不會讓她再出門的!
听到這消息,葉冰靈緊緊的咬住唇瓣,她失算了,就該在那屋里等著莫德回來再與他當面說這事的,莫德會這麼堅決,肯定是莫夫人在其中攪了局。
這該死的莫夫人,她定是存了心不讓她好過。
胸口不斷的起伏,葉冰靈擰眉,冷厲的眼神看著前方,如今禁閉一事怕是成了定局,她沒辦法再自由出入府衙了,黃肖雄和墨景揚,她也不可能就此不管,得想個法子才行。
墨景揚的傷,她暫時不用管,只要買齊了藥服下,他的傷就能慢慢痊愈,至于黃肖雄,如果她不能親自去,最少也該尋個人幫忙通傳,了解了他的恢復程度,她即便不見他,也能救治他。
如此的話,她該尋個妥當的人當通傳,只是,整個府衙,她竟找不到一個可以信任的人,雖然秋娘值得她信任,可她腳傷尚未好,況且,即便是好了,這事也不能找她,她頑固不化,定不會支持她這種行為的。
思慮一番找不到好的方法,葉冰靈不由嘆了口氣,其實黃肖雄的病根本不急,要救他全因為銀子,若能有上百兩銀子,他的病緩緩再治也成。
撫了撫秀眉,葉冰靈眯起眼,突然起身朝外走了去。
見她出門,在門口晃神的香兒愣了幾秒後趕緊跟了上去,想開口問她要做什麼,卻又覺得不該,最終什麼都沒說,就那麼沉默的跟在她後頭走著。
葉冰靈是去找莫德,她到的時候,莫德正要與莫夫人去堂廳吃飯,看她過來,莫德擰眉,以為她是要求他允她出府,于是不等她說話便喝道︰「你死心吧,爹不會讓你再出門的。」
瞧著莫德的態度,莫夫人得意的看著葉冰靈,眼中滿滿的看戲的神情。
葉冰靈看了一眼莫夫人,沖莫德道︰「爹誤會了,我沒想出門。」
「哦?那你來找我做什麼?」莫德訝然的問。
葉冰靈笑笑,輕聲道︰「爹不是說要派人去救女兒的救命恩人嗎?」
「嗯?」莫德不解。
「我早就幫恩人看過診了,他的傷情我已然了解,也開了藥方,只要買齊我開的藥方上邊的藥給恩人服下,他便沒什麼大礙。」
莫德點頭,朗聲道︰「既然如此,你且拿出藥方,我去讓人買齊了藥送過去給他服用。」
葉冰靈笑靨如花,沖莫德道︰「多謝爹爹慷慨,那藥方上的藥我已買了大半,其他的因為沒有銀錢,所以暫時擱了,爹爹只需買齊那幾樣就成了。」
「哦?你報出名來,我讓人去買回來。」莫德眯起眼,淡聲道。
「靈芝,人參,鹿茸……」葉冰靈慢吞吞的報出名,直到報了五六樣藥材後,她才停下,沖莫德笑道︰「就這幾樣。」
莫德應聲,正要開口,莫夫人卻突然道︰「大姑娘,你所說的這些東西全部買下怕要花近百兩銀子,家里沒這麼多銀錢。」
「那有多少?」葉冰靈眨著眼,吶吶的語氣問。
莫夫人抿唇,並不直接答話,而是道︰「老爺俸錢才不足四兩,家里又有一大家子人要養,花銷很大,雖然這些年存了一些,可這些銀錢有一半是要給大姑娘和巧兒辦嫁妝的,剩下的留著以後聰兒娶媳婦用,能挪出來使用的,大約……不足十兩。」
也就是說,她只能拿約莫十兩銀子去救墨景揚?
葉冰靈心頭一涼,本是指望著莫德出銀子救他,現在看來,似乎不可能了。
瞟向莫德,卻見他怔神的看著莫夫人,似想說些什麼,葉冰靈眸光一閃,開口問,「爹爹,你在想什麼?」
莫德看了她一眼,沒出聲,他雖然對家里的銀子沒什麼概念,可也知道莫夫人的話有幾分水分,他的俸錢雖然不多,但他當這麼些年官,卻也不是完全清水,多多少少還是收了些賄,光是這收上來的賄,就有幾百兩銀子。
況且他娶梅雲和莫夫人之時,梅家隨了豐厚的嫁妝,這嫁妝他沒動過,給兩個女兒還是綽綽有余的,所以不管怎麼說,家里能拿出來的銀子,遠遠不止十兩。
不過被莫夫人一說,他倒是突然反應過來,花上百兩銀子給一個不相關的人,似乎不妥,他兒子往後要讀書考學,少不得要花銀子打點,與其將這銀子花在這個陌生人身上,倒不如留著給自己兒子。
葉冰靈雖然不知道莫德在想什麼,可也能猜出點貓膩來,怕是他們明明有銀子,卻不願意拿出來給她用吧,當初莫德隨隨便便就能拿十兩銀子出來想救濟她,必定不可能真的囧困到只能拿出十兩銀子。
斂了下眉,葉冰靈突然低泣起來,「家里拿不出買藥的錢麼?難道我要眼睜睜的看著救命恩人死?」
莫德神色有些復雜,他瞧著葉冰靈半晌,才要開口,莫夫人怕他允她,趕緊道︰「大姑娘,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難道就為了他,你要掏空莫家的家底麼?」
葉冰靈看著她,眸中含淚,低低的道︰「可是也不能就這麼不管他吧,旁人若是知曉女兒對救命恩人棄之不顧,會怎樣說莫家?會說咱們忘恩負義?還是……」
「罷了,調出三十兩給他買藥吧,多的莫家也沒辦法拿出來。」莫德嘆聲說道。
葉冰靈擰眉,吶吶的道︰「爹,剩下的銀子從我的嫁妝里出吧,他是我的恩人,你們可以不管他,我不能不救。」
「大姑娘,你現在將嫁妝花了,將來要怎麼生活?這嫁妝可是你往後的護身符啊,沒有嫁妝你以後在婆家要怎麼生活?」莫夫人睨著她,苦口婆心的說道。
葉冰靈眯眼,淡聲道︰「這用不著夫人操心,況且我現在這樣,也不指望能嫁出去了。」後邊的話,她用極低落的語氣說著。
莫夫人撇撇嘴,開口想說些什麼,突然被莫德吼了聲,「拿出五十兩銀子給他買藥吧,就這樣,別說了。」
話畢,莫德甩袖離去,莫夫人蹙了下眉,正要跟上,卻被葉冰靈叫住,「夫人稍等。」
「大姑娘有何事?」莫夫人心頭不悅,面上卻沒半點異樣。
葉冰靈挑眉,悠悠的語氣道︰「麻煩夫人派個人拿銀子過來找我,我得告訴她我的恩人所在之地,順便交待她要用那銀子買哪些藥材。」
莫夫人不冷不淡的應了聲,「你回院子里等吧,晚些我便讓人過去找你。」
「多謝夫人了。」葉冰靈笑著,施施然離了去。
莫夫人看著她的背影恨得牙直癢,五十兩銀子,竟然就這麼被她弄走了!
冷哼一聲,莫夫人眼中閃過一抹寒光,也罷,就讓她先高興高興,晚些她就要她哭著來求她!
莫夫人說話倒還算話,不到一刻鐘,便讓人領著銀子過來找葉冰靈,葉冰靈說了一番威懾的話,交待了來人一些事後,便揮手讓他離了去。
看著漆黑的天空,葉冰靈眯起眼,雖然得了五十兩銀子,可也不夠救命,還欠那麼一點,黃肖雄的病,她還是不能不管,得從他那里弄出剩下的錢來,可是,要怎麼弄呢?
日子過得很快,沒等葉冰靈想出好法子,七日之限便已經過了四日,待她一夜醒來後,便是第五個日頭了,這幾日,葉冰靈每日怔神發呆,卻是半點法子都沒有,因為擔心墨景揚的傷,這幾天她沒吃好沒睡好,原本瘦弱的身子更顯削減。
看著瘦下去的身子,葉冰靈苦笑,難道她沒有法子救墨景揚了麼?倘若他真的就此身死……葉冰靈停下思考,露出驚恐的表情,她不敢再繼續想下去。
葉冰靈身後,李氏安靜的立在那里,看著葉冰靈時而發呆,時而露出恐慌的表情,她擰了下眉,開口問,「姑娘是有何事憂愁?嬤嬤我雖然沒什麼學識,但為姑娘分憂倒還是問題不大。」
這幾日李氏每天都會來葉冰靈這里教她規矩,可李氏吃過她的苦頭,不敢再來硬的,只要葉冰靈不想學規矩,李氏便不會主動開口教,不過她也沒有因為她不學規矩就此離去,而是守在這里陪著她,到了飯點就離開,晚些便又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