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氏外戚 第四百零六章 渡河!渡河!(下)

作者 ︰ 維傷

河道上的戰事還在繼續。不知兵屬何方的戰船依舊匪夷所思的沒有直沖過來,只在河道中間向舉「盾」緩緩而行的河中兵士射箭,而飛騎營兵士雖然有諸般防護措施,但畢竟久防必失,面對這一輪輪飛來的箭矢,已經開始有些傷損出現了。

「秦將軍,要不某率兵士沿河岸也掃射一輪吧!某之勁弩,射程也有百十步,應該能給他們造成威脅,好歹也救援一下河中的弟兄!」見身邊的成廉一副恨不得沖下河去,同飛騎營兵士一同挨箭的焦急樣子,義皺眉沉吟了一會,對秦旭說道。

「先登勁弩本是騎兵弩,有效射程只有百步,此處風大,或許還要再打些折扣,就算是能堪堪擊中來船,殺傷也是極其有限,何況對方船只橫向,更是擊之不易,怕是只能徒然浪費箭矢,造不成太大殺傷。」秦旭還沒有說話,站在秦旭身邊的甄家二小姐甄姜,卻是先開口說道。

「秦將軍!」義對甄姜能一口報出先登勁弩的詳細參數還是頗有些驚異的表情,不過卻沒有接話,恭立一旁只听秦旭的決策。

「秦使君,先登勁弩雖然強力,可並不適用眼下情況,射程既短且不能持久,可近戰而不可遠攻,用之決然無功!再者倘若不能成勢,反而會有弱了使君麾下虎賁士氣之厄,使君三思!」或許因為還是有些愧疚是自己的消息才導致眼下這種情形的發生,甄姜輕蹙著眉頭。面帶堅持的在秦旭身邊說道。

「甄家丫頭好沒道理!某這先登勁弩威力如何,怎是一女子置喙便可輕易抹殺的?」雖然昨夜甄姜軍帳發生之事在成廉的暗示之下,讓義對甄姜和秦旭的「關系」有了些猜測。可此番听了甄姜一再提及作為先登營大殺器的先登勁弩的局限性,心里還有有些不太舒服,即便是成廉投桃報李的在一旁偷偷使眼色,可義還是小聲說了出來。

「將軍可知這先登勁弩的來歷麼?」雖然義的語聲並不大,可那也是相對來說的,甄姜幾乎把義所言听了個清清楚楚,卻未見有著惱之色。反而露出了一絲淺笑,嘴角微勾,問義說道。

「甄二小姐問的好生奇怪!竟然問某這先登營統領自己的武器是如何得來?」義听了甄姜的話。當即露出幾分難以置信似得調侃之色,但見甄姜問的認真,而且秦旭也沒有阻止的意思,才干笑兩聲。一臉傲然的說道︰「好叫甄二小姐得知。這殺器據某所知,乃是前冀州牧袁公偶得先秦時一張古圖殘卷所繪,震驚其威力,遂遣派名匠多加考證,又費選各種精鐵細鋼及鐵木而制成,可惜此圖或是毀于戰亂,或是為袁氏秘藏,隨著袁公去世。便再無消息。而甄二小姐所見我等手中此具,乃是蒙我家主公呂將軍及秦將軍高瞻遠矚。命精巧匠人依著成品潛心鑽研,又幾乎調撥半數青州所存鑌鐵,才制成這數百具,威力……呃……威力不減從前!」

「呵……那義將軍想不想看看你口中所言那所謂先秦殘卷呢?」甄姜不置可否的笑茲茲的看著義,像是要炫耀手中雞腿的小狐狸似的,眼角余光看了眼秦旭,開口對義說道。

「什麼!?」義登時瞪圓了眼楮。身為先登營統領,對于先登勁弩的缺陷自然是知曉的甚為清楚的。可知道缺陷和改正缺陷卻是兩碼事,義也想過尋高明匠人改進一下先登勁弩這射程短、後續力不強的缺陷,那樣一來,先登營的戰力最起碼可以提高一倍不止。可不管是曾經在袁紹麾下還是此時效命呂布軍中,兩方的匠人都曾像是約好一般,說過一樣的話,那便是除非能見到原始的圖冊,以及弩弦、弩箭用料的配方、配比,否則就算是將成品拆成原件,也僅僅是復制出一具型似的半成品而已。而剛剛義言說由呂布軍中匠人復制的先登勁弩威力不減,其實話中也有水分,其實何止是減了,比之當做參照物的「原版」先登勁弩來說,雖然用料上絲毫沒有克扣半分,可不知怎的,威力卻是折了一半還要有富余,就連射程也足足短了三成!好在先登勁弩最大的功效是體現在近戰中,又是騎兵弩,在對戰中又只有射一輪的機會,也聊勝于無了。這也就是即便是見此刻陷于河中的飛騎營兵士已經開始有人受傷,秦旭還是沒有讓先登營用弩射之的原因所在。

「先登勁弩前番可是曾經在將軍手中,成為能賴之以八百眾可抗公孫數萬騎兵的大殺器,若是就這樣埋沒掉,真是殊為可惜啊!」甄姜又小心的看了秦旭一眼,倒背起了雙手,若有所指的對義說道。

「難不成那先秦圖卷就在甄氏手中?是了是了,當初袁公可是賴甄氏之助以成河北霸業,兵甲、糧草、鐵器、軍馬悉由甄家提供,想必這先登勁弩的打造也是由甄家代勞。天見可憐!天見可憐!這個……這個……」義此刻看向甄姜的眼神都帶著赤(luo)luo的渴求,仿佛只要甄姜點頭「承認」,就算是綁票,也要將甄姜綁了去交換這等重要之物。

「嚇!」被義垂涎的樣子嚇了一跳的甄姜,下意識的便向秦旭身後躲了一步,可隨即便想到貌似自己堂堂甄家小姐,就這動作也有些太助漲秦旭這廝氣焰的意思了。看著秦旭似笑非笑的眼神,甄姜頓時白眼剜了秦旭一眼,也沒了繼續撩撥義的意思,說道︰「將軍說的不錯,當時袁公意圖鑄這先秦勁弩以強先登營之戰力時,就是全權委我甄家遍搜精料以成,雖然現下那殘卷毀于戰火,但當時鑄造此物的工匠卻還在我甄家。♀呵……現在,將軍還在懷疑甄姜剛剛所言麼?」

「是!是!」有甄姜的這番話語的「誘惑」在,義哪里還顧得上和甄姜爭競這些。只求在去到河北後,秦將軍能使法子自甄家得了這些匠人那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一些口舌之爭而已,大丈夫何必和個小女子一般見識,當下連連點頭說道︰「甄小姐果然蕙質蘭心,思慮廣遠,某也是只想給飛騎營兄弟解圍而已。若是失禮之處,還望甄二小姐見諒。」

「仲明可是已有計策,破解了這來船囂張之勢?」既然義之所想被甄姜否決。那麼這幾乎是唯一能解河中飛騎營兵士之危的法子也算是被間接的否決了,呂玲綺眯著眼楮看著船上似乎射不盡似的箭矢,已經開始「專注」于向著距離河對岸僅僅不到三十丈遠,卻被射住了陣腳。因為河道分叉。水流加急,輕易不得向前的飛騎營兵士,一雙大眼楮滿懷希冀的看著閉口不言的秦旭,只希望能從秦旭口中得到滿意的答復。

「再等等!再等等!」秦旭的目光一直在注視著大河東面下游之處,那有一條岔口的河道之處。似乎在等待著什麼。甚至連剛剛甄姜同義的對話也沒有太過關注,此刻呂玲綺話聲一出,正踫上秦旭臉上露出幾分喜色,好像是終于等到了要等的物事。

「嗯?那是什麼?」听著秦旭頭不接尾的話。順著秦旭的目光向東面望去,這下就連一直揪心于飛騎營被動挨打的成廉、圍繞著先登勁弩扯邏不已的義和甄姜。甚至連自見兩軍僵持後一眼不發的甄蹇父子,都露出了幾分疑惑之色。

「是援軍!是牽招將軍請來的文遠叔叔的援軍!」還是呂玲綺同秦某人心意相通,待那逆流而上,速度卻依舊不慢的船隊自河道岔口處慢慢的露出了全身,呂玲綺登時像是個小孩子似的猛的跳將起來,拽著秦旭的手臂,小臉上滿是激動的大聲喊道。

「是文遠!就是文遠!」呂玲綺的一聲呼喊,仿佛點燃了正在岸上憂心于河中戰事卻有力無處使的兵士的希冀,紛紛呼喝起來。本是滿臉糾結,悲喜重復的成廉,這下子也仿佛瞬間便恢復了精氣神,三兩步便趨近河邊,不顧河風勁鑠,仿佛隨時都能將他這百十斤吹落河中的危險,也不管至少還要隔著數百丈的來船看不看的清楚,就在那跳腳揮手,哪里還有半分像是跟隨呂布轉戰十數年的軍中老將的風姿。

河道之中,自下游處似緩實快的船影很快便露全了真身。高大的船身,便是不識諸軍編制之人也可看出這可全是可承載百人的河道大船,這種船即便是在冀州也是不多見,也不知道張遼是從何處弄來。可那為首的大船之上,令秦旭等人熟悉的黑邊白底的呂布軍軍旗式樣,以及大大的一個張字,都足以說明來者的身份,正是驍騎營統領,前段時間剛由騎都尉升任虎賁中郎將的張遼,張文遠!

人在失意到極點時候,突然得償所願,所爆發出來的情感,絕不是平日可以想到的。本來因為只是被動挨打,突然發現其實並不能給自己造成多大傷害,士氣大幅度提升,而在經過了最初的「得意」之後,特別是己軍已經開始出現了傷兵之後,也是生出了幾分不安來。可以想見,這種不安情緒的生出,若是不能迅速的化解,只怕是之前秦旭所布置的種種已經生效的手段所提升的士氣,將會在很快時間內降至谷底。這同兵士是否精銳無干,畢竟在若是不小心,隨時都有可能喪命的大河之中,面對連綿不斷的箭矢來襲,卻偏偏有心無力,連還手之機都沒有的情況下,心聲恐懼甚至絕望乃是人之常情,能堅持這麼許久而兵心不亂,已經足以說明呂布軍的強悍了。眼看著已經堅持到了極限,若是再沒有好辦法來解決這種只能眼巴巴看著來船被動挨打的局面的話,說不得下一刻便將會出現大幅度傷亡。而就在這時,張遼援軍的到來,無異于垂危之人幸得了楊柳甘露,渴死之人看見了數汪甘泉一般。那種劫後余生的感覺,登時轉化為巨大的士氣,如同刺蝟一般的戰船愈發平穩。滿是箭矢的車板也舉的越高了起來。

張遼的水軍戰船來的快速,而且數量足足有三十余艘,幾乎是仗著秦旭無甚戰船。如同貓耍老鼠似的肆意「玩弄」陷于水中不得反手的飛騎營兵士的上游戰船,自然也看在了眼中。可以想見,幾乎已經是用箭矢攻擊了小半個時辰,就算是滿船都是箭矢,也經不得這般耗費,此刻見了飛騎營援軍已至,已經開始變換陣型成直線欲自河道岔口水深處拐過來。那二十余艘上游來船幾乎是馬上便要回轉船身避戰。可一來逆流逆轉船身本身就不是一件易事,二來也是剛剛輕敵之下「太作」,許是因為見秦旭等人除了在岸邊干瞪眼卻沒法子對其產生威脅。雖然不知道為何這些船只只是射箭,而放棄了最為容易給飛騎營兵士造成殺傷的沖撞之舉,將原本還是稍有些齊整的陣型,弄得有些散亂。慌亂間調轉船頭。忙中出錯之下,擦擦踫踫自然是難免之事。以至于在一陣忙亂之下終于將船身轉正之後,張遼那三十余艘大型戰船已是順利的避過河水中的進退猶難的飛騎營兵士,由河道岔口處逆流而來,將要貼近了。也活該這些不明身份的來船剛剛太過囂張,只記著己方乃是順流而下,張遼來軍乃是逆流而上,可不知道是不是忘記了亦或是太蠢。沒看出待到回時,自身便也是逆流麼?在所依仗的「優勢」盡喪的情況下。還這麼慢吞吞的,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麼。

那些來船被圍堵生擒的命運已經被「鎖定」,全殲來敵已經毫無疑慮,後至的船只已經開始向已經在河道中泡了半個時辰的飛騎營兵士拋下拖繩、舢板,以助渡河,而援軍中為首的掛著帥旗的大船也月兌離了船隊,也向著南岸秦旭等人駛來。

「末將張遼!拜見秦將軍!大小姐!末將救援來遲,還請將軍責罰!」此番來援的張遼在上岸之後,急匆匆的便來到秦旭和呂玲綺身前,果然無愧于歷史上剛侯的謚號,當下置成廉滿是感激的笑臉相迎于不顧,一臉嚴肅的行禮道。

「文遠將軍辛苦!此番倘若不是文遠將軍來救,秦某可是無顏面對主公了,嚴格說來也對秦某有救命之恩,秦某感激還來不及,何來責罰一說?言重了!言重了!」秦旭長揖到地,鄭重以晚輩身份還禮道。

雖然張遼也是身為呂布軍高級將領,同呂老板性情相投,但同秦旭卻是除了自長安時開始接觸,至北海定青州之戰後外駐平原之後,已經有近兩年未見。再者張遼秉性剛直,少欲寡言,同秦旭脾性各異,彼此間雖無私怨,也曾經各有禮物往來,但其實交往卻並不太多。更何況,此番在河北行事,說不得還要多方須張遼相助,秦某人也自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不得不將姿態做出來。想張遼認識秦旭時,秦旭還只不過是個小小的內府主簿,外遣駐軍平原時,也不過只是個少府、行軍主簿,可時至今日,秦旭已然是大漢九卿,一州刺史,封侯拜將,而張遼卻只是累功升至虎賁中郎將,只要是個正常人,心中有不滿也是無可厚非的。雖然秦旭極相信張遼的人品,就像是當日在呂布決定出奔長安時,雖然張遼有不同意見,可還是執行了軍令一樣,對于此番實際上已經對自己和滿編六千大軍都有「救命之恩」的這位「老將」的大禮,秦旭可不敢也不想招其反感,直接以晚輩自居了。

「文遠叔叔!嬸嬸和小虎子可好?」和秦旭思前慮後不同,呂玲綺心性單純,可沒有那麼多的彎彎繞,張遼投呂布時,呂玲綺就在呂布身邊,加上也是用戟的高手,閑暇時也指點過呂玲綺的武功,因此呂玲綺見了張遼還是十分親近的,見禮後便迫不及待的問起了家常。

「都好!都好!大小姐大婚時,末將沒有到場,拙荊至今還在埋怨末將失禮呢!」果然同秦某人的待遇不同,呂玲綺嬌憨的語聲讓張遼虎目中露出幾分慈愛之色,待問道家中妻子時,更是在剛毅沉默的臉上涌出了一絲溫暖的笑意。

「文遠!你來的太及時了!救下了四千弟兄的性命,咱老成承你的大恩!」幾番情緒起落的成廉,見張遼同秦旭呂玲綺見完禮,也是湊上來說道。

「此乃遼分內之事!成將軍無須如此!」成廉卻是也沒有呂玲綺那般待遇,听了成廉的感激之語後,張遼話語中依舊不帶一絲感情的回了一句,此刻有張遼同船的驍騎營兵士趕過來湊在張遼身邊低語了幾句,張遼的眉頭眼見著微微皺了一下,看了眼秦旭身邊的義、甄姜、甄蹇父子等人,轉過頭來對秦旭說道︰「秦將軍,末將剛剛接到兵士傳訊,此番在對方來船之上生擒了幾個人,可能會有些麻煩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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