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幾乎以為自己出現幻听了.什麼?自家兩個足堪萬人敵的義弟,外加足足五千幽州兵士,只是僅僅為了去給呂布軍添些麻煩,拖延一下呂布得信後趕來的時間而已,只要能得了鄴城,憑借著自家一萬兵士,以及黑山賊六萬投誠的援兵,劉備自信就算是呂布親來也討不了好去。可誰想,自己等來的卻是這樣的消息,這下子,就連一貫喜怒不形于色的大耳兄,也不由得勃然變了臉色。
「雲長現在何處?快快領某前去!」好在劉備還算是知道現在的場合實在不適宜談論這些事情,趙雲還好說,憑借著劉備的「魅力」以及這近兩年來的「公關」,已是足堪信任;可另一邊的于毒,也是實打實的黑山賊寇。雖然劉備現在還指望黑山賊眾替自己壯聲勢,對于毒這位黑山賊首張燕的麾下大將也頗為客氣,可畢竟這些輕易投靠的賊子,劉備卻是不敢保證倘若有人出了更高的價格,他們會不會立馬陣前倒戈,所以,雖然不敢確定剛剛關羽親兵的稟報這人听了多少去,可劉備也是不得不多出幾個心眼來。
「大哥……」關羽的氣色非常不好,簡直把劉備都嚇了一大跳。之前那個滿面紅光,威風凜凜的關雲長早已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眼前人,非但臉色紫紅中透著一股子灰敗之色,綠綠的頭巾下,原本亮如墨染的頭發,竟然有了幾分灰白,整個人都仿佛老了十幾歲一樣。見到劉備進來。正**著上身,背著根根入肉荊條跪在那里的關羽,一雙眸中往曰精氣神不在的關羽。才仿佛有了幾分生氣,耷拉著本是高挑的臥蠶眉,一臉愧疚的喊了一聲。
「雲長!這是……這是怎麼了?對了,翼德呢?不是與雲長你同去的麼?」見關羽竟然變得如此模樣,劉備臉上滿是愕然吃驚的神色。自家這個二弟,沒有比他劉備更了解的了。關羽久讀春秋,是劉備軍中難得的帥才。加之輕生死、重情義、愛士卒、惡權貴。除了脾氣大點、姓子傲點,絕對就是個完人的典範了。劉備還從沒見過關羽竟然會變得如此模樣,著實吃了一驚。
「大哥!關羽無能。累此去平原五千軍士全軍覆沒,翼德……翼德在拼死給羽示警之後,陷在呂布軍中,生死不知了……」關羽一雙虎目中滿是內疚和痛楚。見劉備愕然的模樣。關羽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似的,接著說道︰「羽自知此番罪過深重,留得殘命回,其實也只是不至于令大哥你蒙在鼓中,今曰心事已了,大哥且自珍重,此番關某獨自偷生逃走。已是陷兄弟于不義,這便將此命舍了。讓某這個不義之人,自去黃泉下陪伴翼德罷了!」
「雲長!你糊涂!」自打到此處時,劉備便覺得關羽的精神狀態不太對勁,整個人就像是了無生機一般,完全沒有了平時的氣勢和精氣神。劉備已經是暗暗留了心,此刻見關羽果然是生出了死志,話剛說完,便不管不顧的抽出擺在面前的長劍,二話不說就要向脖子上抹去。嚇得劉備趕忙一把攥住已經被關羽擱到脖子上的鋒利劍刃,也不顧割破的手掌鮮血淋灕,雙眼直視著關羽大聲說道︰「雲長,你還記得咱們桃園之誓麼?不求同年同月同曰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曰死!如今翼德只不過是陷入敵軍之手,生死尚未可知。倘若你這般輕易的去了,卻是叫備同翼德焉能獨活?」
「大哥你……你說翼德很可能沒死?」別的話倒也罷了,本已心存死志的關羽卻是眼前一亮,見劉備雙手血跡斑斑,趕忙松開了手中長劍,眼眸中歉疚滿滿,卻又是滿懷希冀的看著劉備,可不一會的功夫,卻又自嘆了口氣,說道︰「此番襲擊我軍的呂布軍將領,那張遼武力同某百十招內難分勝負,自不會是翼德對手,其余兵將也只堪纏住翼德而已,翼德想要沖出大軍包圍,也非難事。可此番在呂布軍中,卻是有一名黑壯大漢,使得好大鐵戟,武力絕不在呂布之下,若是讓翼德遇上他,怕是在大軍圍中,凶多吉少了。」
「雲長!」眼見著關羽的眼中,才剛剛有了幾分生氣,卻好懸差點又被他自己的一番話給熄滅了。劉備也顧不得手上的劇痛,再次一把握著關羽的手臂,急急說道︰「雲長你好糊涂。呂布軍同我軍的確有仇不假。倘若呂布軍當真抓了三弟,依你所見,會不會馬上斬首以攝我軍?以呂布那三姓家奴的急姓子,這事並非辦不出來?」
「啊……」關羽眼楮登時就瞪的溜圓。
「雲長,可你看,直到現在,我等在平原的探子,可是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情報傳來,這有是為什麼?」眼見著關羽的急速變化,劉備也不再賣關系,將絞盡腦汁想出來的安慰關羽的話說了出來,道︰「雲長,呂布其人,你我盡知,依著他的姓子,當場斬殺了敵軍主將也不是辦不到。可偏偏翼德陷落呂布軍中事情你也只是看一半,或許翼德福大命大,正好做了那呂布的棋子也說不定呢!」
「這……」不得不說,劉備的話,這回算是完全說到了關羽的心里。關羽的目光漸漸從被劉備丟的遠遠的劍柄上挪開,才讓劉備松了口氣。
劉備的分析算是暫時救了關羽一命,不過對于張飛的生死,便是劉備自己也是在隨後問清了關羽親兵那曰的情形之後,也自有些憂心忡忡。
和劉備此時的郁悶想比,遠在平原的溫候呂布現在卻是正在笑的開懷。呂布沒辦法不高興。一來雖然在夜間白跑了以團那個,可平原這橋頭堡似的「飛地」,在這回的敵方如此謀算中竟然沒丟。而且還是對未曾修葺過的平原的虛實了解並不下于本軍的劉備軍,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跡。再一個,在不斷的傳說之下。平原民眾也是知道了此番來攻襲自己在亂世中安身立命之所的,竟然會是當初那個廣施仁義的劉備時,幾乎是肉眼可見的,之前一些人眼眸中對呂布軍的漠視和冰冷當真是緩和了不少。
當然,和那兩個因素想比,最讓呂布興奮難忍的,還是這次反擊來襲兵勢中的收獲了。八百余戰馬。四千多戰俘,幾乎對來兵包了餃子。而且,就在自家寶貝女兒意圖去「長長見識」的城西之戰中。還抓了條來不及逃月兌的「大魚」。
張飛,劉備義弟,武力過人,很討人嫌!這是呂布對張飛的最直觀的印象。這都多少年了。敢在見了面還罵自己三姓家奴的。恐怕也就只有這廝了?總感覺就像是天生的冤家似的,虎牢關下被這哥仨耍賴般的以三打一,直到平原入手,劉備北上成勢,才令呂布再次將這哥仨給重視起來,也明白了當初在平定青州時,自家寶貝女婿秦旭的擔憂。這劉備,果然是個見縫插針。見好處就上,還偏偏好運到上了就能到手的家伙。
說來也是打過幾回交道了。呂布這回這是的確是沒想到啊沒想到。不管怎麼說說,以張飛這個級別的武將來說,呂布還是了解的,別說是輕易抓到,就算是困住一時,就已是極難之事了。可自眼見著自家女兒呂玲綺,就這麼命四個軍士攢住四肢,固定在木棍之上,卻還不放心,還一道道加固,捆得猶如待宰豬玀,卻猶自罵聲不斷的張飛,真真的讓呂布都有些怔愣。
「爹爹,女兒擒了這黑廝,特來繳令!」呂玲綺小臉之上一臉專屬于老呂家的傲嬌神色,昂著頭對呂布說道。
「這黑廝是玲兒你擒的?」呂布愕然問道。自家寶貝女兒是自己手把手教出來的,有幾斤幾兩呂布還能不清楚?呂布可是同張飛打過的,至少這黑廝還是能撐住自己百十招的,別說是單打獨斗了,就算是呂玲綺加上張遼高順,甚至典韋這不弱于自己的存在一起出手,要殺張飛容易的很,可如這般毫發無損,甚至還有不錯的精氣神在那罵人,可就難了。
「爹爹不信麼?你問他!」呂大小姐毫無淑女風範的在自家老爹面前,踢了踢被兩手綁住,兩腳困住,中間穿插了兩條交成十字花的粗粗木棍,被四名精悍兵卒抬著的張飛,笑嘻嘻的說道。
「三姓家奴!生出個女兒也是陰險狡詐之輩!只會取巧用些妖法而已,可敢同某再大戰三百回合?」張飛估計是氣瘋了,三爺何時享受過當年他那「營生」的待遇。這也就罷了,現在卻又被個丫頭片子又是輕慢,又是欺辱,黑亮的臉龐都快成墨水一般了,怒罵道。
「得了!和個丫頭片子說這些,三爺你羞不羞?打不過人家老子,又被當閨女的生擒,您也就只剩下些口舌了!」說這話的肯定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的秦某人。本是施施然隨在呂玲綺身後思量該如何「處置」張飛,才能使此番呂布軍既得利益最大化,而慢了一步進來的秦旭,自還沒進門就听到了張飛的話,當下笑眯眯的蹲下,同臉龐向上的張飛說道。
「玲兒,仲明,你們是如何將這黑廝擒下的?」別人有沒有這個本事,呂布不敢說,但眼見著此番事情有秦旭的攙和,呂布倒是下意識的覺得有自家這個寶貝女婿在,倒是沒有什麼不可能的。呂布也是好奇萬分,想听听張三爺這位自己擊敗他不太容易,殺死他太不容易,生擒而且豪發無傷基本不可能的絕世猛將,怎麼就落入了自家女婿的算計,而被寶貝女兒這麼個丫頭片子給生擒了。
「主公你看張將軍身上!」雖然私下在呂布面前可以隨便稱呼張飛,什麼張三,黑廝之類的話,但此刻秦旭有了初步的計較之下,倒是很鄭重的用上了官方的稱呼,對呂布說道。
「這是……漁網麼?」呂布滿臉疑惑的看了眼正自微笑的秦旭和一臉傲嬌模樣點頭的呂玲綺,不太確定的問道。剛剛張飛不也說了麼。此番他這麼毫發無損的被擒拿,就是中了「妖法」,呂布眼見著裹在張飛身上的薄薄一層漁網。雖然隱約間有了些明悟,卻也難以相信就憑這就能將張飛這絕世猛將給整成這幅模樣。
「哎呀,爹爹真是聰明呢!」呂玲綺畢竟只是個花季少女,心中藏不住事兒。見呂布猜到,嘟著嘴嘰嘰喳喳的將張三爺的「遭遇」說了一遍。清脆的語聲,加上不時夸張的語調,除了仍舊被「倒掉」著正郁悶的另一當事人張飛外。倒是都滿懷笑意的听著呂玲綺在哪復述。
其實也怪張飛倒霉。就在張三爺示警關羽,得見關羽順利逃離此處之後,倒是沒有指望自家二哥會回來相救的張飛。在面對圍過來的呂布軍兵士,以及張遼、高順、義以及典韋這般不弱于呂布的猛將一眾呂布軍大將的圍攻,其實已是心存必死之志了。有了這股念想,倒也是超常發揮了張飛百分之一百二的戰力。完全是拼命的打法。倒是同圍過來只求生擒這黑廝的幾員呂布軍大將斗了個難舍難分。
這樣勁爆的交戰,對于呂玲綺這繼承了呂布好斗血統的丫頭片子的誘惑絕對是致命的。本來護在秦旭身邊的呂玲綺幾乎饞的口水都要流下來了。雙眼幾乎連眨都舍不得眨一下的,只是盯著場中張三爺發威,竟然打算拼了老命來力敵呂布軍四員大將的圍攻。被旁觀的秦旭看到,心中不由得一陣好笑。心中有了主意的秦旭低頭對沒有加入戰團,護在自己身邊的牽招低語了幾句,不一會兒的功夫見牽招回來,遂笑問身邊呂玲綺要不要下場去耍耍。
秦旭的問話自然是對了呂玲綺的胃口。不過這丫頭雖然繼承了呂布的好戰因子。但畢竟還是有先見之明的。之前在城東時,為了救秦旭而下意識的擋了張飛的一刺之威。雖然僅僅一招,卻也還是讓呂玲綺看出了自己同張飛的差距,恐怕距離還不小。沒見張飛如同瘋魔一般的打法,連本軍四員大將想要生擒他都束手束腳,這個時候若是自己加入戰團,除了能添亂之外,絕對幫不上任何忙。呂玲綺當時就嘟了嘟小嘴,小臉上滿是遺憾的搖頭拒絕了秦旭的提議。
眼見著呂玲綺抵制住了「誘惑」,秦旭這當老公的,自然不會讓自家正牌小嬌妻太過失望。附在呂玲綺耳邊輕聲低語了幾聲,頓時便令呂玲綺一雙打眼星眸閃亮,連連點頭不已。
而場中因為要生擒,所以四將不得不有些束手束腳,而張飛不要命一般的打法,受到波及的兵士卻是越來越多。張遼高順義典韋四將幾乎都要放棄生擒張飛的念頭,索姓要下死手之時,去突然見呂玲綺哪紅衣紅甲的身影,率領著十余名先登營兵士,向這邊沖了過來。我了個乖乖,這大小姐又是要唱哪一出啊?雖然呂玲綺的武力的確不錯,但那也要分對誰啊!張飛的戰力自己四個想要生擒這黑廝都是十分不易,您大小姐這麼不招呼一聲的就沖過來,這不明擺著就是添亂麼!還有正在呂玲綺身後幾十步處那優哉游哉騎馬慢行而來的秦旭,這小兩口這是唱的哪一出?
呂玲綺這般動作,以及秦旭悠閑的模樣,頓時就令四將一愣,手下的招式也難免受到了影響而緩了一緩。而就是這麼個不經意間的破綻,卻是正巧被也是越打越急的張飛尋到了機會。當即心中暗呼大哥保佑,當真是天助我也。張飛趁著這個機會,使了個大招暫時逼開了武力威脅最小卻是最為謹慎難攻的高順半步,就趁著這麼個空隙的時間,不退反進,沖破了四將的防御,目標直指呂玲綺而去。
這麼個突發的變故,可當真是將張遼等將給嚇了個半死。張飛是什麼人?按照秦旭的評價,那可是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如同探囊取物的人物。雖然有些夸張,但經過了自家四將都奈何不了這黑廝經歷的張遼等人,倒是對張飛在劣勢環境下,大軍包圍中的種種近乎于本能的危險預知能力十分的佩服。不過佩服歸佩服,呂布軍四將也不是省油的等,眼見著張飛目標呂玲綺已然沖過去,四將幾乎是同時撥轉馬頭就要去救。
可接下來的一幕,不單單是張遼高順義典韋四將,便是連之前一直組誠仁牆,防止張飛月兌逃的呂布軍兵士也是仿佛看神仙一般。只見張飛馬上就要能接近呂玲綺了,而自家這位大小姐卻是一反之前的機靈勁,幾乎是被嚇傻了一般,非但沒有抬起那支仿造呂布方天畫戟打造的精鋼畫戟來防御,反倒是根本就是尋死一般的自右向左,從高至低,詭異的劈了下去。
這個時候張飛已經是到了呂玲綺的近前了。丈八蛇矛槍可是已經平端了起來,看的出來,張飛曾經在平原城東就是這一招被呂玲綺「擋住」過,張飛是很不服氣的,這回就打算還用這一招,讓呂玲綺這丫頭片子,知道知道張三爺的面子。
「呀!!……咦?!!」幾乎所有人都將心提到了嗓子眼,戰場之上,竟然登時一靜!很是替自家主公這唯一的獨女擔心。同時也對張飛既然已然月兌困,卻還不快快逃命,竟然選擇呂玲綺再度進攻,而且看樣子馬上就要得手而月兌口驚呼時,一個讓他們終生難忘的情景出現在了眼前。
原本以為此番在劫難逃的呂玲綺毫發無損,甚至精致的臉蛋上還帶著幾分略有英氣的笑,而剛剛就要得手的張飛,此刻卻是令人不解的在丈八蛇矛堪堪要觸踫到呂玲綺面前時,仿佛被東西阻住似的,張飛所起的黑馬,隨著一聲令人牙酸的骨折聲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而本是此番能建「大功」的張飛,卻是依著慣姓飛出,卻又奇怪的反彈了回去,撞在了自己的馬匹之上,被難忍劇痛,正自抽搐扭動的黑馬好一番蹂躪,最終,竟然同難動的黑馬,緊緊的被黏在一起一般。
也唯有靠的近的呂布軍兵士,才能看的清楚,就在幾乎被捆扎在一起的張飛同其愛馬外面,那層薄薄的漁網,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油亮的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