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慈同孫策已經交手了數十個回合,眼看著孫策左支右絀之下,雖然一時間也是難分勝負。可也已是敗績愈顯,照這樣下去,孫策終將不敵太史慈而落敗,也只是個時間問題了。而此刻潘璋的冷箭,卻是正好打破了這節奏,讓孫策有了喘息之機,正借著或真或假訓斥潘璋的由頭,也不等太史慈說話,扭頭撥馬便回歸了本陣,引得青州兵好一陣吁聲。
「勝負未分!伯符可願再戰?!」太史慈並未趁機追趕孫策,揮手止住了身後兵將喝倒彩的「惡行」,手中鐵槍平舉,語聲頗夾雜著些糅合著失望、希冀等諸般情緒的莫名聲調,沉聲指著孫策說道。
潘璋的冷箭技術,放在太史慈眼中,其實並不夠看。而孫策的這般舉動,卻是讓太史慈本自存于心中的那一點對孫策的好感,頓時蕩然無存。盡管太史慈自認若是站在了孫策的角度,身為一軍之主,自當該以大局為重,打不過用計月兌戰,也並無可厚非之處,但不知怎的,太史慈總歸是覺得空落的緊。
「如何不敢!便是再戰三百回合,孫某何懼!?」孫策被稱作小霸王,自然是有著自身的驕傲所在的。剛剛近似于下意識的反應,其實不听青州兵的噓聲,便已然有些懊惱之極了。此刻又听了太史慈語調古怪的話語,心中怒意更是勃發,也顧不得去解釋什麼了。直有管他什麼勞什子大業威名,就算戰死沙場也不能貽笑世人的沖動。
「主公萬金之軀,且不可再行如此危險之事!這太史慈看來也不過爾爾,且讓潘某去同他會上一會!主公還是速速趕至豫章要緊!」潘璋這時候也是緩過了味道來。眼見孫策因听了青州兵的倒彩,此刻的尷尬之色,自逞明白了孫策剛剛喝罵自己的「用意」,頓時陰沉著的臉平靜了不少,跨馬出陣接應了孫策回來,低聲說了一句。策馬而上沖著太史慈喝道︰「那賊子,可敢同你家潘璋爺爺一戰否!」。
「文 且住!……」孫策聞听潘璋所言,卻是登時冷靜了下來。一把還是沒有拉住潘璋,眼見著潘璋已然沖入陣中。向著太史慈而去,不由得錘手而嘆。潘璋的武力在江東其實並非是最好的,只是憑著平日間的一股子狠勁,很是被孫策欣賞。但孫策明白的很,現在太史慈正值巔峰狀態,連自己都等閑不是他的對手,潘璋上去,除非是用以命換命的打法,否則很難從太史慈處佔絲毫的便宜。此刻若是在一般戰場上,孫策倒是不會有什麼異動。畢竟要不是看在現在孫氏軍勢中青年一代無甚將領可用,孫策也是極不喜歡潘璋的性格的。可眼下這卻是可以說是關系著豫章存亡的戰事,倘若真如潘璋所言因為一時的斗氣還令豫章遭難,那他孫策就是老孫家幾百年來最大的罪人了。
「哼!放冷箭的小賊!某何懼你之有?」見潘璋拍馬舞刀沖來,太史慈此刻的眼眸中。已是沒有之前因為孫策的突然撤離而惋惜的神色了。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寒意和殺氣。剛剛那一箭雖然沒有沒有傷到太史慈分毫,但那也只是他太史慈在戰場上預測危險的「基本功」扎實過硬的緣故,若是換做旁人,在那種情況下,只要稍有分心,說不得就算不受冷箭所傷,也是要傷于孫策刀下。此刻見潘璋不見眉眼高低的又來擬戰。太史慈有心要讓這個剛剛差點就成為己軍俘虜的孫氏年輕將領,見識見識什麼叫做人外有人。
「文 !倘若此番我孫氏大難得月兌,策必不負你!」明白了潘璋心意的孫策,見明明武力距太史慈甚遠的潘璋,義無反顧的沖上了前去,一雙虎目內眼淚都快流了下來。剛剛潘璋的話。孫策听懂了。潘璋這是要以一人之力,或許還要加上生命為代價,死活拖住太史慈,給孫策率軍救援豫章,爭取些許的時間。畢竟太史慈都迎到了萬谷縣南。有心情插手山越內亂,足可推斷擋在豫章前的唯一屏障萬谷縣城說不得已經為秦旭所得。豫章縣城之外,現在已經是無險可守,被秦旭包圍,也是早晚之事。可以說,孫策早半日趕至豫章,完全可以說是能為本軍這最後一絲生機,爭取更多的機會。想到這里,孫策再無旁話可言,見剛剛才和自己交戰過一場的太史慈愈戰愈勇,一桿鐵槍舞開,將急匆匆上陣的潘璋壓制的幾乎是無還手之力,孫策再不猶豫,當即命佐官揮動軍中大,率軍二話不說便向西奔逃而去。
「呃?!」孫策的動作,別說是太史慈,就連青州兵士也自楞了好大一會。江東小霸王!那個驕傲的年輕人,竟然也有此刻忍辱負重自棄名聲的一天?做出這等比之臨陣月兌逃還令人不齒的動作?雖然幾乎所有人都明白孫策同潘璋的把戲,但這等想法同做法真正呈現在眼前時,卻是令人一時間當真是難以接受。太史慈更是心中像是突然間空了不少似的,一個不留神間,差點還讓潘璋瘋了一般的打法傷到。太史慈沒料到潘璋這個情報上說是貪財少義,而看上去怎麼也不像是好人的孫氏將領,會突然間做出這等忠心護主之事,更沒料到的是,孫策竟然在剛剛口出大氣之言後,做出的動作,卻又如此的讓人不齒。
「哈哈!青州賊子!徐州賤民!你們主公不過是九原小吏,那秦賊也不過是家奴出身,而太史慈你原本也只是縣中兵卒而已,有何資格同某家主公交戰!今天你家潘璋爺爺就算是死,也絕不會讓你們拖住我等阻礙救援豫章的奸計得逞的!」潘璋這時候的臉色已經愈發猙獰了。剛剛差點就傷到了太史慈的幾招,讓潘璋也看出了一線希望。見有不少青州兵士的目光和注意力都放在了突然折軍西行的孫策大軍身上,似乎只要太史慈一聲令下,便要去追擊一般,潘璋眼眸中暴戾之色一閃,大聲嘲諷說道。
「一隊二隊隊正,各率本軍千人去追!某先生擒了這賊廝,再去與爾等相會!」太史慈卻沒有被潘璋的話語影響,只是手中鐵槍上的力氣又加重了幾分。頭也不回的吩咐身後不遠處待命的本軍部將。說道。不過太史慈並沒有發現,就在剛剛說要生擒潘璋時,在潘璋眼眸中一閃而過的計謀得逞的喜色。
潘璋絕不是傻子!就像是之前潘璋明明知道孫策很是瞧不起自己,也還是上趕著熱臉去貼孫策的冷**一般。當時是為了在孫氏軍中搏出位,潘璋就可以說是無所不用其極。而現在,在潘璋眼中,豫章郡沒落,或者說是江東終歸一統,已經成了定局。這個時候若是不再做些事情給自己留條後路,也就真對不起潘璋的能耐了。因而,在孫策同太史慈交戰時,潘璋就心生了一計。
青州兵的戰力如何,從潘璋差點被青州兵一個沖鋒就擒拿下來。就已經被潘璋所熟知了。雖然一開始在有射聲營在手時,潘璋絕對是有信心同自己心中所見過的,在涪關時的青州兵兵士大干一場的。但在見識了太史慈此番所率領的青州兵,無論從防御上還是戰力上,竟然遠超當時所見疲憊已極的兵士。潘璋的心思其實當時就已經有了要賭一把的沖動了。
太史慈以逸待勞,率五千可以一擊將射聲營殺傷三成的精銳擋路。就憑著孫策麾下的這近萬疲兵,潘璋可不認為僅僅憑借著孫策的小霸王之名,就能突然出現奇跡,將明擺在眼前的勝負結局改變。因此,潘璋甚至只在一瞬間的功夫,就想出了一個有八成希望能保住性命。保住名譽,還能讓孫策既背上黑鍋,還念自己好的計策來。
那支射向太史慈的冷箭便是計策的開始。若是那支冷箭射中了太史慈,自然萬事大吉,在潘璋想來,群龍無首的青州兵就算是再強。面對上多出自己一倍的敵軍,也會有所影響,倘若真是這樣,他潘璋自然而然就成了孫氏的大功臣,秦旭無大將。曹性做先鋒,這已經在江東成了一個笑話了,唯一拿的出手的太史慈再有傷亡,別說是豫章了,只要孫氏軍勢猛將齊出,還愁拿不下江東麼?而若是那支冷箭沒有射中,或者被太史慈擋,那就要稍微弄險一些了。就如現在,潘璋怎麼也不會想到孫策竟然會這麼配合,變了性子似的當即便借故回了本陣,著實勝卻了潘璋之前想好的不好口舌,也使的潘璋來不及去思考,便按照之前所想的救主被擒的戲碼演下去。說實話,在對上太史慈時,潘璋才明白了孫策剛剛的感受。其實太史慈的武力相比于孫策並沒有超過太多,甚至在經驗上還有些欠缺,可此刻太史慈卻是挾大勝之威而戰,那感覺愈打愈是沉重的鐵槍一下下的磕在潘璋的長刀之上,簡直是讓潘璋苦不堪言。若不是太史慈最終還是按照潘璋的「劇本」明言說要生擒潘璋解恨,才讓潘璋松了一口氣。甚至嘴角強忍不住的要掛出一絲笑意來。
不由得潘璋盡管身陷險地還是如此高興。舍命護主的名聲已經打下了。這年頭一個好名聲的作用,甚至要比特定時候一支大軍的作用還要大。因為只要不死,不管是秦旭還是其他勢力之人,在潘璋想來,對待俘虜的路無過于兩天,招安或者殺掉。而有了這等忠義之名「護身」的潘璋,先就已經立在了不敗之地,至少小命算是保住了。倘若孫策此番能護得了豫章,救自己回去,那以潘璋對孫策的了解,當真就會如同孫策之前突然離開時所說的那般,從此後他潘璋的前途將是無限之光明。而退一步講,就算是江東真的該姓了呂,有這忠心護主的大好名聲在,再加上他潘璋善于鑽營的本事,還怕換個東家混的不好麼。
潘璋的算盤打得是叮當亂想,在潘璋想來,簡直是怎麼想怎麼覺得自己的計策完美無瑕,毫無瑕疵,可就當潘璋正自鳴得意,準備再接太史慈三五招,就「促使」太史慈將自己生擒回去,以成全自己的佳名時。因為派出了近半人馬去追擊孫策而空出來的大後方,突然一支小隊騎兵飛馬而來,那馬上騎士,個個身穿迥異于青州兵玄青色犀牛皮甲的黃底白地的裝束,身後背著一桿小旗正咧咧而響。正在潘璋猶疑間,那來兵口中的消息,卻是突然讓潘璋臉色大變︰「太史將軍!少主命您火速進軍,清剿孫氏余孽,曹性將軍所率援兵馬上就到。」
「秦將軍命某清剿孫氏余孽?那……豫章如何了?」太史慈一開始還沒有听明白,可只不過一眨眼的時間,便明白了這傳令兵口中所言的意思,美須髯的俊朗面容上,滿滿的全是喜色,像是隨手一擊將同樣愕然的潘璋擊落下馬。早有等候多時的青州兵士拿繩索將潘璋捆好,太史慈一副驚喜之色的問道。
「回稟太史將軍!」這傳令兵的話讓太史慈以及麾下青州兵士連同被壓在地上的潘璋都豎起了耳朵,就听來兵面帶驕傲的說道︰「豫章自然是已經是我軍囊中之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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