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勢力的戰力不可謂不強,本身精銳的戰兵加上驍勇的將校,加上有天下第一猛將之稱的呂布坐鎮,單以戰力而論,稱之為中原第一強軍也不為過。但這強橫背後的隱憂,一方是久隨呂布南征北戰的中流砥柱,一方是新附驥尾的精銳強兵,甚至兩方內部也是因為性格、習慣、交情之類而使得小派系隱約存在,之前因為有呂布強橫的武力和高絕的個人魅力而有所壓制,直到現在,才隨著此番呂布中箭之事而曝露了出來。
呂布軍勢力現在不乏智者。不管是遠在江東的郭嘉,留守本營的賈詡,甚至于青州司馬臧洪,自然都不會坐任這種現在雖然只是萌芽狀態,但卻足以顛覆本軍勢力用時三年才營造出來的局面。這不是任何一個心屬青州的明白人所願意看到的。其中也包括這些身入局中之人,只是有時候箭已在弦上,往往也身不由己而已。
秦旭也不例外。自秦旭當初以呂布準女婿之名「出道」之後,接連幾番惡戰中傳奇般的取勝,幾乎是踩著袁紹、曹操、孔融、李傕郭汜等人的肩膀,奠定了幾無敗績的威望。也使得不少呂布軍中高級將領,或是看在秦某人的特殊身份,或是因為秦旭的「知人善任」,更或者是因為秦旭雖為青州一份子,卻還有著徐州刺史的身份的原因,其實早也或明或暗的在身邊凝聚成了一股圍繞的勢力。賈詡就是看中了這點。
在青州高級將領中,以高順、成廉為首的呂布的這幫老弟兄,同有著呂布女婿身份的秦旭私交甚篤;作為青州政務派系第一人的臧洪,將兒子都交在秦旭麾下為將,如今已是被秦旭倚為心月復,駐軍一方;而有著幾乎「把持」了青徐兩州政務中層學子的稷下學宮。不用說本來就是因秦旭而起,其山長更是秦旭即將出世孩子的外公,另外諸如被稱做呂布勢力衣食父母的糜家,家主就是秦旭的大舅哥。還有那如今將徐州治理的如同鐵板一塊的以江東二張及趙昱這等大漢誠臣為首的一眾賢達。
細細想來。就連賈詡這般心思,在歸攏了秦旭手下能夠調動的資源時。都著實被嚇了一跳。這還不論先登營、青州兵、丹陽兵這幾只分別駐扎在青州、徐州、揚州的強橫戰兵,對秦旭的死忠態度。可以說,也就是秦旭不向別的方面去想。毫不夸張的說,但凡秦某人有點心思。就憑借這些資源,以徐州為根基,自.立都有足夠的資本了。
而換句話說,因為之前的招賢策、流民策而聚攏了大批人心,又有如此資源「儲備」,幾乎是把控了青徐兩州經濟、民生命脈的秦旭,已是被一心想讓自己更加安全的賈詡寄托了能夠趁眼下這機會。好生整合一下手中資源,做出可進可退「準備」的時機了。
「姑爺回來了!」因為秦旭的家眷皆被接到呂布府邸之中,原本是被嚴氏派在秦府中的侍女也被召回,見秦旭攜呂玲綺急匆匆進門而來。自然也不會有人阻攔,紛紛行禮。
「諸位辛苦,主公何在?」秦旭好歹忍住了問自家其他家眷身在何處的話,有呂玲綺在身邊,以這丫頭善良的性子,其他人估計也不會受了委屈,若是開口問了,在這節骨眼上,總歸是讓人心里犯堵。
「仲明!你回來了!奉先就在內堂,這幾日念叨你許久了,快隨我來。」早在呂玲綺同秦旭交代近期之事時,早已有府中僕從將事情告知了內府,此刻正是迎出來的滿臉欣慰激動之色的嚴氏,上下打量了秦旭幾眼,止不住的老丈母娘看女婿平安歸來的歡喜,點了點頭,略頓了頓,說道︰「玲兒此番是去奉華神醫之命,去府庫替奉先和琰兒拿藥,卻是先同你踫上了。說來奉先也是,琰兒如今已經是有了七個月的身子,你卻不在身邊,說到底是奉先對你二人不起。」
「喏!母親不必如此說,為主公效力乃是旭之本份,有岳父岳母代為照看家眷,旭感激還來不及呢。」秦旭知道嚴氏這話是在安自己的心。秦旭畢竟是遠征歸來,即便是身為呂布女婿,但見自家家眷在出征時卻皆已被接入呂布府邸,就算是不擔心家人安危,心中也未必會沒有幾分遲疑,而嚴氏這番話,卻是先秦旭所想的用親近的口吻委婉的解釋了一下,足可見自家這老丈母娘的細心。
跟在嚴氏身後,秦旭同呂玲綺兩人一同步入了後堂,就在之前呂布的書房之處,秦旭終于見到了自家這位被世人謂之虓虎的老丈人,飛將軍,溫候呂奉先。
書房中擺設一如既往,只是在平日用作小歇的橫榻之側,加了個小小的屏風,一名須發皆白,卻是鶴發童顏的老者,正坐在行軍馬扎之上,為躺在榻上之人把脈。不用嚴氏介紹,秦旭就知道這人正是自己朝思暮想也要找到的神醫華佗。只是現在情況特殊,雖然明知既然有華佗在,呂布傷勢必然無虞,但自家老丈人現在躺在榻上,秦旭也不好先同華佗寒暄。
或許是因為剛剛用過藥,此刻躺在榻上的呂布顯得有些精神不濟。往日豐神俊朗的雙頰消瘦了許多,泛著幾分蒼白之色,喘息聲也隨著房間中濃濃的藥香而顯得有幾分粗重。看來之前呂玲綺所言呂布為毒箭所傷,卻還堅持帶兵退回之事,呂布這一路著實是遭了大罪。
「夫人!溫候體表之毒經過這旬月的治療,已經基本排清,只是因為此番溫候強行壓制傷勢之故,加上行軍路途長且顛簸而導致毒氣滲入肺腑,傷了元氣,非得好生休息一段時間才能復原。而且,日後也須得小心調養,不然,恐對自身有所損傷。至少三五年內,決不可再動刀兵!」華佗不愧有名醫風采,眼中只有兩類人。那便是病人和正常人,因而即使榻上躺著的是天下第一猛將,曾經被傳成了洪水猛獸一般的世之虓虎,華佗的言語上也沒有絲毫的異樣。依舊像是吩咐一名普通病患家屬一般。對嚴氏夫人說道。
「哼!」臥在榻上的呂布精神有些萎靡,似乎動一動也十分費勁。但听到華佗此番言語之後,眼眸中卻是猛的射.出幾分不弱于往日的氣勢來,只是好像受什麼限制,嘴角蠕動了幾下。卻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
「奉先!華神醫言說你現在不宜有所動作,你也莫要說話,妾身知道你擔心什麼,如今仲明已歸,你可以安心養傷了!」呂布的異狀嚴氏自然也看在了眼中,趕忙走至呂布身邊坐下,拿枕邊的濕巾替呂布擦拭了一下鬢角的汗珠。仿佛讀懂了呂布眼眸中的意思,連忙說道。
「主公!旭回來了!」就像是之前每次秦旭逾矩闖禍回來,呂布都會淡淡的說上這句,接著便是無條件的護短一般。秦旭也上前兩步,向呂布躬身為禮,見呂布注視自己,似乎有話要說,秦旭看了華佗一眼,微笑一聲,說道︰「主公且听母親之言,安心休息便是,也不用擔心貴體情況。華神醫的這麻沸散,便是神仙用了,沒幾個時辰的時間,即使刀斧加身,也絕不會讓人有知覺。主公此刻尚能保持清醒,就足以證明強過世人百倍了!」
「唔?小哥怎會認得麻沸散?」之前無論是秦旭攜呂玲綺隨著嚴氏夫人進來,還是嚴氏夫人安撫呂布的情緒,都沒有讓華佗神色有絲毫變化。誰知只是因為秦旭一口道出麻沸散的名字,卻是讓華佗面有驚愕之色的看了過來。
「這個……」秦旭被華佗突然一問,心中也是暗責了自己一句。現在華佗雖然有神醫之名,但距離歷史上真正「成神」還有著許久的時間。一些事情在此刻沒準還屬于人家的個人私密之事,畢竟華佗所用麻沸散的出現,就是為日後「用刀證道」所做準備的。而這卻偏偏也是現下所謂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可輕毀的主流觀念所不容的。說來華佗時至今日,用在呂布身上的麻沸散雖然已經成藥許久,但也礙于所用之處太過驚世駭俗而沒有太過宣揚,被秦旭一口道破,也難怪華佗會有這番表態了。
「既知麻沸散之名,又知此物功用,莫不是小哥你也是杏林名家?小可華佗,願同小哥一同研討醫術!」華佗之所以在歷史上出名,一來是因為其日後高絕的醫術,而最為人所稱道的,便是華佗前半生求官不成,四處求學醫術的路程和決心。絕對是孔夫子不恥下問的典範。就算是見了此刻看面相絕對不會超過弱冠之年太多的秦旭,也是上來便是行了大禮求能交流醫術。在秦旭看來,不管其他,就憑華佗這姿態,日後不成那名傳千古的神醫,才是件不容易的事。
「華神醫說笑了!小婿秦旭,哪里會甚醫術?想必是從前不知從何處得知神醫大名,才有所了解而已。」秦旭麾下有賈詡所控的暗影,這事兒嚴氏也是有所耳聞,而暗影是做什麼勾當的,嚴氏也知道一二,擔心若是不小心說破了此間關節,讓華佗、秦旭兩人皆生尷尬,才笑顏從中斡旋。
「原來是以知人善任之名聞名天下,曾經獻策令青州大旱之後不生瘟疫的秦使君!華某卻是早有耳聞了!」沒想到華佗根本就沒有听懂嚴氏話中的意思,反倒是在听聞秦旭之名後,眼神更加亮了一下,執禮愈發恭敬起來。
「華神醫切莫如此,折煞秦旭了!眼下世道紛亂,華神醫不為良相,便為良醫之舉動,才是秦旭楷模!」被個流傳千古的神醫這般看待,說心中不激動那是假的,不過秦旭倒是從華佗的話中听出了幾分味道來,突然心神一動,笑眯眯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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