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認同一個生物為同類,通常會以自己為模型來衡量對方。其實不僅是人類,其他種族、物種也是。
此時這個女人——上一秒雙方都認為這是一個女人,只不過在前一分鐘的時候大家都認為此女是班圖族中隱藏的高手,但看到她一邊出手解除麥爾提的戰斗力,一邊又大力屠殺班圖騎兵,明顯是南三國一方的人——只不過現在大家又不這麼認為了,原因就是因為女人肩上那兩片黑羽。游俠中可沒有哪一個是會長黑羽的,一旦出現這種意外的情形,一小半可能因為這是煉金術士工會研發出來的「人造人」,大半可能是偽裝者,也就是聖職者的死敵。
偽裝者是自詡為「混亂之神」的奧茲瑪散播出來的。他利用自己體內的一種惡毒力量催發出另一種極具傳播性和變異性的詛咒之力,「血之詛咒」。依靠血之詛咒,短短一年的時間,奧茲瑪就組建了一支龐大的偽裝者大軍,依靠這支大軍,奧茲瑪覆滅掉了當時擁有統一大陸實力的佩魯斯帝國,而佩魯斯帝國便是現如今軍力仍居三國之首的德羅斯帝國的前身。如果不是啟示照耀這片大陸,使聖職者降臨阿拉德大陸,奧茲瑪會走到哪一步猶知。
聖職者的一通殺戮,將偽裝者幾乎斬殺殆盡。偽裝者一向引以為傲的偽裝能力,在聖職者的眼中就像一個個小太陽一樣明亮。再加上聖職者的各種能力完克偽裝者,沒用多少時間,奧茲瑪的偽裝者大軍就被消滅的干干淨淨,而且奧茲瑪本人也被聖職者領袖流亡于空間的罅隙。
只不過偽裝者和偽裝者大軍卻是兩回事,奧茲瑪在沒有起事前似乎就有準備,故意留下若干偽裝者潛藏于普通人群當中。即便以聖職者之能,也不可能在茫茫人海中將它們揪出來清除干淨,更不要說這些偽裝者在沒有開始進食人類的鮮血而成長進化之前,身上的「異味」很淡,聖職者是看不到的。
這個女人應該就是偽裝者。偽裝者最大地點便是異化的部位千奇百怪,攻擊方式詭異萬千,那女人一條不落。看著女人眼中慢慢浮現上來的隱隱紫氣,麥爾提小心戒備著,班圖騎兵們也收攏起來,觀望她下一步的動作。
「連班圖族的人都有偽裝者?」明明奧茲瑪是一千年前的人物,那時候斯特魯山脈還沒有溝通南北的峽谷,山脈以南的人們還不知道北方有那麼強大而富有武力的民族。在那個時候,奧茲瑪就將血之詛咒傳播到北方了嗎?能夠跨越斯特魯山脈,難道他真的像他說的那樣,成「神」了嗎?
無論如何,這個女人十分滿足偽裝者的各種特征,讓在場的人全都擔著心。如果說真正狂化的狂戰士是一台不知疲憊的殺戮機器的話,偽裝者便是散發著地獄般墮落的源泉。偽裝者的進化到達一定程度的時候,體內就會自行生成血之詛咒的原力,可以通過血液傳播。也就是說,只要有一個偽裝者不死,偽裝者的族群就不會真正消散。但這麼多年從來沒有一個偽裝者敢當面出現,不但因為聖職者的數量越來越多,更因為他們已經被整個大陸視為公敵,連從來沒有見過他們的班圖族人都只憑听說就對他們下了格殺令。此時此刻此地出現這麼一個人,很難不讓人懷疑她是不是想要把兩撥人全都殺了。
「偽裝者都是靠血液進化的,這女人是不是感覺到這里的人多,所以才來這邊的?」連英想起了書里對偽裝者的描述,不由得在衡帥耳邊小聲說道。「好像是,」衡帥模模下巴,「她不但削弱了麥爾提,也砍殺了不少班圖騎兵,似乎的確是意圖一鍋端。但為什麼我就感覺不到她對咱們的惡意呢?我只發現了她在看班圖騎兵的時候,眼神里閃爍著的恨意。」「也是啊,」听到衡帥的話,連英下意識地瞟了一眼。
這女人到底是不是偽裝者還是個問題,但她到底站在哪一邊或者干脆就是自己一邊,很快就見了分曉。她雙手一抖,地上的血肉像是被燒溶了一半化成稀釋的液體,然後迅速蒸發出一道黑霧。女人用手一拍,黑霧像一道牆一樣撞進班圖騎兵當中,登時大亂一片,而女人急忙轉過身,招呼衡帥他們跟著她走。
其他人看向衡帥,慢慢挪步過來的麥爾提也看著衡帥,這女人看似友方,但畢竟是疑似是偽裝者,內里實質多半已是惡魔,「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古話早已有言在先。所以,大家一時頗為躊躇。衡帥剛開始看到女人的示意時也有些猶豫,然而他轉念一想,他們本來就是將死之人,又沒有什麼可以讓人企圖的東西,何必忌憚她呢?再說,和現在四處為敵,無處藏身的境遇相比,幫了他們一把的偽裝者要可愛的多。看了看被黑霧搞得陣勢大亂的班圖騎兵,衡帥是真想沖上去把他們一個個都砍死。但眼見偽裝者對此沒有半點興趣,他皺了皺眉,揮手讓大家跟上。
他們人中沒有一個是弱的,雖然都負了傷,但速度依然很快。比恐怖餓狼慢得多也不怕,因為在女人有意無意的攻擊下,所有的恐怖餓狼都已經掛掉了,班圖族只剩下一些短腿,想追上他們得費一番功夫了。看著奔行的方向,卻是向回走的,衡帥就沒有多說話。等到跑出五六分鐘後,衡帥忽然跑向山路的一邊,從一塊大石頭後面拖出兩個人來,正是嚴風和亞提斯。先前在一番追逃中,衡帥因為對無故將他二人牽扯進死戰之中感到抱歉,所以就半途把他們兩個藏了起來,期盼兩人可以僥幸得月兌大難。
索性剛才先一波的三十七個騎兵,和後面的四方圍堵大軍都沒有發現昏睡著的兩人。既然女人帶路的方向恰恰是這邊,衡帥也就順路帶上兩人。雖然剛才他和連英剛才也受了傷,但比其他人來說他們兩個的實力更高,所以現在情況最好的反倒是他倆,所以現在他們兩個扛著嚴風和亞提斯。剛才發了好一陣瘋的麥爾提現在蔫了,被女人劈開的傷口已經愈合,現在只能看到一點淺淺的痕跡,這就是幾近墮落成厲鬼時的狂戰士所展示的令人類極度羨慕而不可得的強大恢復力。因為那一招,麥爾提幾乎將要失去的心志盡數恢復。然而有些不妙的是,雖然傷口恢復了,澎湃的阿那爾罕毒素也被漸漸逼回左臂,束縛鐵索也隨時準備套上封住這條手臂,但麥爾提總感覺身上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像是丟了什麼,又像是多了什麼……看看跑在最前面的女人,老麥不由暗暗納罕,「這女人,到底是哪一波的?好意外的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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