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風看著沈伊伊,沈伊伊的眼楮沒有焦距地看著一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蘇童也看著沈伊伊,但也注意著嚴風,目光閃爍,含著三分不明的意味;衡帥也在看著沈伊伊,因為他也想到了沈伊伊的「惡魔」身份,看著明顯是喜歡上沈伊伊的嚴風,不知道接下來嚴風的師傅會做如何處置。只有連英一個人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唐吉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嚴風的手下意識地轉著木棍,烤豬倒沒有糊,只是轉的速度略微快了一點,大部分豬皮都沒有烤透,唐吉接過來的時候,烤豬竟然和他走之前沒有絲毫區別。心中暗嘆一聲,唐吉怎麼會看不出嚴風對沈伊伊生情?如果沒有,那他還真是老眼昏花了。「難道,這真的是一個輪回?」
「姑娘,你祖上是不是有一位外號叫‘飛天女妖’的族人?」唐吉一邊緩慢而均勻地燒炙著豬肉,一邊笑著問著。雖然他連頭也沒有抬,但誰都知道他問的是沈伊伊。沈伊伊的性子其實非常活潑,遠不似這段日子以來的冷漠,然而內有性情古怪的少爺迫她嫁人,外有生死仇敵,內外交困之下,她現在只有冷漠的表情。但听到唐吉說的「飛天女妖」,沈伊伊仍然是一驚,「你怎麼知道她的?」「我的師承和她頗有淵源,我是‘正信一脈’的驅魔師。」
這「正信一脈」,不但讓沈伊伊驚訝出聲,連衡帥、連英乃至蘇童都是滿臉訝色,只有嚴風是茫然無措的樣子,「正信一脈?那是什麼?」唐吉淡淡的說道,「那是驅魔師最為正統的一脈,因為它的開創者是第一個驅魔師。」第一個驅魔師,想想就覺得很強,嚴風樂呵呵地看向衡帥四人,尤其是蘇童時,臉上的喜色漸漸退去,轉而發起愣來。
因為蘇童竟然發起抖來。只有沈伊伊知道他是為什麼害怕,轉向蘇童的目光變得柔和起來,「你,你……」說你別怕嗎?蘇童隱于皮卻露于骨的驕傲,她看得清清楚楚,這些年來對她的照顧她並非沒有感覺,看到他現在的樣子,她想安慰,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你是哪一家的?」唐吉終于抬起頭看著面前的幾人,首當其沖的便是蘇童。蘇童沒有答話,反而雙拳緊握,像是隨時準備沖上來。「我勸你不要動,」唐吉微笑著說,「你家里應該是帝國十七個世家之一,哪一個?」蘇童咬牙切齒,卻退了兩步,牙間吐出一個字,「蘇。」「定南蘇家?很不錯的家族,你祖上做的飯很好吃,」唐吉有些懷念地說道,沒想到這話對于蘇童的刺激更大,自己的先祖對于他來說僅僅是做的飯好吃?蘇童差點想要上去咬他一口,平日里努力維持的溫文爾雅的形象完全丟掉,現在的他更像是一個歇斯底里的小孩兒。
看著眼前的蘇童,唐吉仿佛又回到當年轉戰天下的日子,那個即將墮入黑暗的時代。眼前這個少年的先祖,和另外九十三個家族的人一起,在一個人的指引下,召集了一支前所的大軍,險些滅亡整個大陸。那場戰爭中,足足七十六個家族的人被斬盡殺絕,唯有十三家的余孽死死抱著帝國的大腿,這才僥幸逃得一命。
在那場戰爭中,「正信一脈」是他們最為恐懼的。正信一脈的始祖不是別人,正是信耶,又被人誤叫做辛亞的人,他是第一個驅魔師,是他第一個將聖光的力量與流傳于虛祖的咒術結合起來,誕生出驅魔師。信耶在平時是一個簡單和善,時而有點小迷糊的中年人,但在戰斗中卻完全是另外一個樣子,在那個時代,「屠夫」是驅魔師的統一外號,而「血色屠夫」正是指的信耶。
可想而知,劫後余生的人們是多麼的恐懼于那個幾乎融化在一片血色中的男人。當然,這也僅僅是他們,在別人看來,信耶是一個完美的男人,優雅而博學,平時的溫和與戰時的瘋狂完美的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他也是傳說中的「五聖者」中唯一一個廣受普通百姓,尤其是虛祖百姓愛戴的聖職者。到了現在,還有人對正信一脈兼有恐懼和憤怒兩種情緒的話,那就必然是那十三家的後裔。
但此時燈吉沒有去想那十三家為什麼沒有乖乖去死,他在想他剛才問的那個「飛天女妖」。飛天女妖,自然有「妖」的一面,據說幾千年之前有傳說中的妖族血統。是不是真的有所謂妖族血統,現在的人誰也不知道,只不過這家子里面的女人的確不一般。近幾代中最有名的便是飛天女妖。她也參加了那次決定整個阿拉德大陸命運的戰爭。不同的是,她所處的位置卻是中立。
唐吉回想當年的事情,又是甜蜜,又是懊惱,「如果我當時……」這句是標準的後悔語氣。但他在這里自顧自地回憶,烤豬是糊了,而其他人一點也不敢動彈,衡帥他們是知道正信一脈威名的,不敢動彈,嚴風是一點也不知道內情,只是在被動地張望,「正信一脈到底是什麼?死老頭兒還有什麼沒有告訴我?」其實嚴風也知道,他畢竟修行日短,這個圈子里面的很多東西他都不知道,只有時間長了,日子久了,一點一滴地才會全都知道。
其他人不敢動,嚴風是忍不住了,因為豬皮烤焦了的味道實在難聞,「師傅,師傅,師傅!」嚴風的聲音一點一點地變大。這個師傅似乎不是那麼嚴厲的,他們兩個之間的關系和在聖光廣場看到的那些師徒不太一樣,徒弟基本上都是老實站在後邊,一言不發,除非師傅開口,否則他們就是竿子。但唐吉不是,唐吉本身就不是那種十分一本正經的人,也不是要裝出一本正經樣子的人,所以,和嚴風相處的時候十分自然,沒有那種嚴肅不苟言笑的感覺。
所以他才敢開口喚醒師傅。方才出神燈吉回過神來,嘆了口氣,「吃飯,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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