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豐的手段並不高明,對上那些懂得頤養心性的高手,根本不會掀起情緒上的波瀾,但張狂在他手上折敗過一次,又以外物提升修為,導致心性修為沒有跟上,因此三言兩語就被挑撥起來。
向維持秩序的內門弟子提出了生死決的要求,對方並沒有吃驚,因為這種事在玄冥谷太過尋常,門派規矩中禁止私斗決生死,但公開的決斗就在許可中。
在年度考核的比斗中,是不允許殺掉對手性命的,布置在擂台四周的陣法也會及時進行救援,但若弟子雙方同意進行生死決,那麼救援陣法就會被撤走。
生死決的規矩很簡單,不死不休,勝者贏得一切,敗者輸掉所有。
羅豐主動提出生死決,是因為相比平常的不擇手段,在年度考核上參加比斗的弟子會受到一定程度的限制,比如僅能使用法器級別的法寶,也不準使用長輩賜下的符,甚至連丹藥等在比賽前都要進行登記。
設置這一限制,是避免有些弟子向關系親密的長輩請求,拿到厲害的法寶來謀取榜首,這麼做就失去考核的意義了,門派自然不會縱容。
初場比斗就有人立生死決,這種刺激的事情,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在遠處的樓閣高台上,韓林舉目眺望,詢問身邊的安連海︰「事情辦成了?」
「是,這小子中了我的陰冥噬心掌,只要敢全力催動功體,立馬會遭到反噬,承受萬蟲噬心之痛,哪怕張狂抓不住機會,也是半身癱瘓的下場。♀」
姚憐蓉輕笑︰「這招可真夠狠毒的,對付區區一名二重境弟子,居然還要安連海親自動手,真是殺雞用牛刀啊。」
韓林嘴角揚起一抹笑容︰「蒼鷹搏兔,猶盡全力。無論對付什麼樣的敵人,都不要心生大意,這就是我能戰勝一連串對手,活到現在的原因。」
姚憐蓉緊貼上背後,吐氣如蘭︰「公子說的都是至理名言,奴家就陪你看一場好戲。」
擂台上,兩人各自凝氣,銅鑼敲響。
早已火冒三丈的張狂搶先動手,手中法訣一捏,一道碧綠毫光飛射而出,向著羅豐斬去。
「中品法器,陰癸劍。」
羅豐隨意拍掌而出,勁如浪濤,帶著陽烈之氣,將陰癸劍震向一邊,隨後雙足一點,人如利劍刺出。
經過上一回交手,他已明白張狂走的是器修的路子,並不擅長近身搏斗,一旦將彼此距離縮小到一丈,就是他的獲勝契機。
張狂顯然也清楚這一點,一邊控制飛劍回襲,一邊又祭出一顆碩大眼珠形狀的法寶。
這眼珠形狀的法寶懸浮在他頭頂,上下眼皮一眨,就射出一道灰色的光線。
「中品法器,枯竭邪眼。」
羅豐不慌不忙,側身躲開灰色光線。
落空的光線射中擂台的地面,那一塊雲母石立即像是被風吹日曬數千年般,出現了風化的痕跡,光滑的表面變得凹凸不平,粗糙不堪。
避開危險,羅豐正欲前進,腦後傳來破空聲響,卻是陰癸劍已至。
他反手以隔空陽勁將飛劍震退,身形略微一頓,灰色光線再度射來,不得不往後退了一步。
張狂無比快意的大笑︰「哈哈哈,小畜生看到沒有,你現在連我的衣袖都踫不到,只用這兩件中品法器,我就能輕易將你斬殺!」
羅豐不理他,抱元守一,將六感提升到極限,不再急于前進,反而以方圓五尺為限,躲避枯竭邪眼與陰癸劍的襲擊。
他身形搖曳擺動,柔若無骨,描繪出一種說不出的美感,仿佛在深海中暢游的魚類,躲避詭異變化的暗流。
羅豐將正逆滔天掌的威能激發到最大,平地刮起了狂嵐,光滑的水母石表面出現了凜凜波紋,仿佛海中漩渦般,將周圍的沙塵也一並卷起。
這樣的風力並不能影響飛劍的軌跡,但是卻將羅豐的觸感的範圍擴大,每當灰色射線或飛劍漩渦風力中時,引起氣流的變化,就能輕易被他窺出軌跡,躲避開去。
初時,羅豐還需要以掌力來阻擋來不及躲開的飛劍,可很快,他只需要靠閃躲就能避開攻擊,而且閃躲的動作幅度越來越小,從方圓五尺縮小到三尺,感應的幅度卻是越來越大,擴大到了八尺。
有時候,他僅僅只需扭一下腰,抬一下胳膊,就能躲開襲擊。
看出羅豐將承受的攻擊當做磨煉,張狂的臉色從一開始的欣喜,變得陰沉如墨。
他拿到兩件法寶的時日太短,祭煉的程度很低,難以操控自如,不說直來直去的枯竭氣勁,就是陰癸劍,他也做不到在攻擊途中突然轉變方向。
更糟糕的是,這樣下去,他的真氣會先一步耗盡,哪怕器修的根基遠比他人渾厚,可也禁不起這般消耗,尤其是對比羅豐的輕巧動作。
但就在張狂決定祭出第三件法寶的時候,羅豐忽而抓住兩件法寶攻擊的空隙,迅猛反擊。
只見他左手五指一張,將四周的空氣攝取過來,擴散的氣嵐盡數往掌心處聚攏,竟像是化成海上漩渦,被吸納干淨後,急劇壓縮,形成螺旋狀的高壓氣團,在氣團內部有著無數暗勁攢動。
隨著全力一掌擊出,霎時,怒龍昂首,神風呼嘯。
張狂見狀,立即打消了進攻的念頭,雙手一捏法印,身前浮現出一面黑白兩色的大盾,盾面上無數冤鬼哀嚎,想要逃出,卻被一條條鎖鏈困住。
高度壓縮的氣團擊中大盾,內部氣流爆發,一道道宛如鋼鐵兵刃,凶猛砍在盾面上,或剛或柔,發出一連串金屬交鳴聲,格外刺耳。
大盾上無數冤鬼在氣團攻擊下魂飛魄散,卻是前僕後繼,一層層將氣團抵消掉。
直到最後,張狂毫發無損,就將正逆滔天掌最強的絕招擋下。
「上品法器,無常鎖魂盾!」
圍觀的人群中,不少人發出了驚呼聲,認出了法寶。
雖說規矩限制只能使用法器級別的法寶,但以外門弟子微薄的身家,便是中品法器也很少有一件,更遑論上品。
以常規認識,要用自身功力破開防御類的上品法器,至少得五重境的修為,不然就需要用同等級數的攻擊類法器。
「唉,看來這場比斗,那名瞎眼少年是輸定了,破不了法寶,根本傷不到張狂。可惜了,難得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武藝。」
「這倒,只要一直拖延下去,等到張狂真氣用盡,沒有勝算。」
「呸,所以說器修就是卑鄙無恥,只會躲在後面驅使法寶,暗箭傷人,行事下流。」
「器修哪里礙著你了,人家財大氣粗不行嗎?只有窮光蛋才不用法寶,你這是嫉妒,難怪一臉窮酸相。」
……
人群中,趙奉先搖了搖頭,收回目光,重新和身旁的師兄們交談起來。
李恆嘆了一口氣,低下了頭︰「早知道,當時就該勸他的,只消忍一時之氣,將來總有報復回去的機會,修士壽元悠長,不該因意氣之爭而搏命,這份教訓必須記下……」
孫小蓮眼神黯淡,一副早已預料到的模樣。
唯有高柱,仍大聲呼喝著,為羅豐鼓勵。
擂台上,听著眾人一致不看好他的言論,羅豐心中不怒反喜。
如果張狂用的是普通的五行類上品法器,那他真的就只能以拖待變,一直拖到對方的真氣耗盡為止。
然而,偏偏是鬼物冥器,而且一看這表相,分明邪穢之極。
體內的萬屠元功,蠢蠢欲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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