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全力出手相持之下,天地元氣也變得異常狂暴。緊接著一聲巨響過後,王玨和林超然都倒飛而出,顯然之前兩人之間的踫撞未分勝負。
「不愧是大師兄,本以為你整日與丹藥相伴必然荒廢了修煉,沒想到實力竟也到了如此地步,果然當得起天才二字。」
「我不是你師兄,你也不配成為我的師弟。」
「呵呵,既然如此下次相見我必取你性命。」
「你以為今日還能走月兌?」
「我血劍要走還沒有人能攔得住。」說罷林超然雙手接連打出幾道印訣,周身天地元氣一震,緊接著身體突然虛幻了起來,幾個呼吸間就不見了蹤影。
「單傳陣法!他果然入了神峰門。」王玨面色凝重的說了一句,轉而對著靳無常說道︰「今日得見無常真君果然名不虛傳。」
「藥痴過獎了,若你不痴迷于丹藥之術,今日成就必非我等可比。」
「修行到了無人能敵的境界又如何?有些東西也不會再回來了。在下告辭!」王玨身形一動便離去了。
靳無常見此也不停留,向著之前陳風被救走的方向追了過去。此地再次陷入到了一片寂靜之中,只是很快寂靜再次被打破,劍十二突然出現在半空中,感受著天地元氣的波動,在他眼中彷佛看到了之前這里三大高手交戰的場景。
「林超然……」劍十二低聲自語了一句,目光則投向林超然離去的方向。
五岳國神峰門內,林超然緩步進入中央大殿之中,里面正有一人在等他。
「見到那個陳風了?」
「是。」
「把他殺了?」
「他應該活不了了。」
聞言那人面露疑惑之色問道︰「堂堂血劍什麼時候說過這麼不確定的話?出什麼變動了?」
「靳無常把那個小子救走了,看來他們應該有些特殊關系。」
「你和他交手了?」
「他實力不弱,至少我還沒逼他用出全力。」
「血劍殺人,一個無常真君恐怕還攔不住你吧?」
「後來藥痴也來了。」
那人輕輕點了點頭,接著說道︰「原來是遇見了藥痴,他難道沒追殺你?」
「這世上想殺我的人又何止他一個,不過我依然逍遙在世間。」
「難道這兩個人就把你攔住了?」
「我感受到了劍十二的氣息,現在還不是和其交手的時候。」
「看來這次宗門大會會很有意思了。」
陳風勉強的在空中飛著,心中那股呼喚的聲音卻弱了許多。他知道自己此時正身處于夢境之中,因為受傷而讓身體感覺十分虛弱,甚至對于那道呼喚自己的聲音都不夠清晰了。
陳風還是向著天上飛去,他穿過一重天、二重天,等到了第三重天時,忽然他感受到了什麼,急忙去細細體會,幾個呼吸間陳風有了一種莫名的喜悅感。以前每經過一重天,他都會感受到一股不同的意念或者說是情緒縈繞于心頭,當時他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東西,但現在他發現這些意念很像林超然施展破天劍訣時出現的劍意,這個想法讓陳風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快了幾分。他就在第三重天停了下來,並未再繼續向上,而是細細感悟著這一重天中傳來的那種意念,漸漸的他感覺自己進入到了一種空靈的狀態,而身邊圍繞著一股股的意念將他圍了起來。陳風緩緩閉上了雙眼,讓自己的身心都完全沉溺在這股意念之中。
鼻間傳來一股淡淡的幽香,陳風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正躺在一間樸素淡雅的房間中,之前聞到的那股幽香就是房間自然散發而出的。陳風判斷這應該是女子的房間,想到此處他剛要起身,忽然感覺月復部傳來一股極度疼痛的感覺,讓他險些叫出聲來,而且身體好像失去了力量,連手指一動體內都會傳來撕裂般的疼痛。陳風急忙穩定心神內視體內,這一看讓他心中大驚,此時體內經脈已經盡數破損,沒有一絲元氣留存于體內。陳風頓時感覺有些暈眩,他知道這種狀況代表自己被廢了。經脈破損是極難修復的,而且即使修復恐怕也再難以承受天地元氣的沖擊。想到此處陳風心中升起一股酸澀之意,他知道自己踏上修行一途後,最後面臨的結果很可能就是死亡或者被廢掉全部修為,只是當這一天真的到來之時,他心中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就在這時忽然房門被打開,陳風轉頭看去,只見蕭憶菡端著一碗湯藥走了進來。
「是你救了我?」陳風雖然心情有些沮喪,但卻還沒到能讓自己頹廢的地步。畢竟他從一名普通人到今天成為頗具實力的修真者,這期間都是靠著自己一步步努力走來的,而且他知道自己是因為踫到靳無常才偶然走上了這條道路,因此失去修真者的一切對他來說並不是世界末日。這也是自小的艱辛生活為其培養了能夠勇敢面對生活的態度和一顆足夠堅強的心。
蕭憶菡顯然對于陳風這種表現很是驚訝,她知道若是自己變得和他一樣,肯定已經失去繼續活下去的勇氣了。
「你沒檢查過自己體內的傷勢?」蕭憶菡還是有些不相信陳風能夠如此灑月兌,因此忍不住的問了出來,說罷她便知道此話不妥,因此趕快躲開陳風的目光。
聞听此言陳風也是一愣,緊跟著露出一副苦笑的模樣說道︰「你還真是直接啊。我當然查看過了……我真的廢了?」人心中都會存有一種僥幸心理或者說是對于奇跡的期盼,陳風也不例外的想通過蕭憶菡再次證實一下這個事實。
蕭憶菡並未說話,而是輕輕點了點頭。見此陳風苦笑了幾聲,緊接著長嘆一聲問道︰「我還能站起來麼?」
「只需修養一段時間,斷掉的骨頭就都會恢復了,你自然也能站起來了。」
「多謝蕭仙子了。」
「你一點都不感到絕望?」
「我為什麼要絕望?」
「你以後就是個普通人了,也不可能再修煉了。」
「我知道,只是這不是應該絕望的理由。」
「為什麼?若換做是我肯定沒有勇氣活下去了。」蕭憶菡用一種認真嚴肅的表情盯著陳風。
「我有要好好活下去的理由。」陳風並未理會蕭憶菡的目光,而是自己直勾勾的盯著房頂,眼神中充滿了回憶之色。
「什麼理由?」
「我還有親人,若他們知道我死了,一定會傷心欲絕的。因此為了讓他們能快樂的生活下去,我決不能輕易死掉。」說到最後陳風語氣也變得十分認真嚴肅了。
蕭憶菡因為陳風的話身軀一震,她沒有親人,也不知道親人的下落。從小就在宗門里長大,可以說修煉就是她唯一的生活狀態,因此對于陳風這個理由她無法理解也無法證實,在她心中不能修煉就好比讓她失去了原有的生活。
「敢問蕭仙子如今我身在何處?」
「這是我們五霞仙宗的宗門。」
「五霞仙宗?那是在什麼地方?」
「南夏海域中的一座島嶼。」
陳風心中一緊,他此時知道自己已經不可能再修煉了,因此心中唯一惦念的就是給母親的藥,他想恢復行動後就趕快返回元都為母親治病,正好遠離了腥風血雨過回普通人的生活。只是他听聞如今身處南夏之後,心中不免有些焦慮。若是以前急速飛行下不需多久就能回去了,可若是靠著雙腿趕路,他有些擔心自己要多久才能回到元都。
「從此地到天元國需要多久?」
「若不著急,大概三日左右。」
「我是問走路、騎馬或者坐馬車等等。」
蕭憶菡有些無語,她每次離島都是破空飛行,從來也沒走過多少路,如今只當陳風是在消遣她,心中頓時生出幾分不滿,沉聲說道︰「我又沒走過!」
聞言陳風輕嘆一聲,接著說道︰「若是陳某恢復了,還想請蕭仙子幫我個忙。」
「我為什麼要幫你?」
「因為我只能找你,在這我只認識你,不過請放心,這件事對你來說只是舉手之勞。」
「什麼事?」
「等我恢復行動後就帶我飛回元都。」
「此事恕我無能為力。」說罷蕭憶菡轉身出去了。由于陳風並未說明緣由,以蕭憶菡的脾氣自然不會應允。
屋中再次變得安靜了下來。陳風默默的躺在床上,雙眼已經有些濕潤了,可他愣是強忍著沒流下一滴眼淚。陳風不是聖人,因此這件事還是會讓他感到痛苦,但就像是他說的,因為自己還有要堅強活下去的理由。此時他十分想念母親和妹妹,想念一家三口無憂無慮的普通生活。
蕭憶菡低頭行走在宗門中,並未理會往來向她打招呼的師姐師妹,此時她腦中一直在想著之前陳風給他的感覺,她不相信一個人發生了這麼重大的變故卻依舊能穩定住心神,可是陳風帶給她的感覺又不像裝出來的。蕭憶菡走著走著忽然來到一座大殿門口,猶豫了片刻,還是走了進去。
殿內正中位置上正坐著一名華服美婦,見蕭憶菡進來立刻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那個陳風醒了?」
「醒了,只是有些奇怪。」
「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蕭憶菡搖了搖頭說道︰「這樣是正常的表現,他卻沒表露出太多悲痛的情緒,反而十分淡定從容。」
「哦?還有這種人?」
「我感覺他不像是裝出來的從容。」
「此人必然經歷過些什麼,才能讓他有如此心境。不愧是靳無常看中的人。」
「靳先生走了?」
美婦點點頭,低聲說道︰「看來這麼長時間他讓你變了好多。」
蕭憶菡面露疑惑之色問道︰「我怎麼變了?」
「說不出來,我也很奇怪,總之你和以前的感覺不太一樣了。」
「老師放心,我還是那個我,沒有什麼能改變。」
陳風每日都在床上靜養著,雖然被廢去一身道行,但身體機能還保留著以前的那種狀態,因此幾日不吃不喝並不會對他產生影響。正好利用這段時間,陳風好好回憶了下自己這二十年的人生,他發現自己活的很精彩,經歷過父親冤屈,艱苦的少年生活,成為過修真者,也結交了幾個朋友。父親如今也大仇得報,如此想來自己這些年的生活已經比許多人一輩子都要活的精彩,經歷的足夠多了。
蕭憶菡隔一段時間便會為他送來一碗湯藥,幫著陳風服下後便轉身離去,二人自那日後就再也沒交談過。陳風心中一直以來對蕭憶菡都有種莫名的好感,只是如今自己成了廢人,這份感覺也讓他深埋進了心底深處。
約莫過了一個月左右,陳風身體恢復了行動能力,他本想就此離開,但還是被蕭憶菡攔了下來,理由自然是他大傷初愈,還需時日調養。陳風也明白自己還不能著急離開,便繼續留了下來。
除了隔一段時間服用湯藥外,每日陳風都會順著五霞仙宗內的一條小路走到海邊。在那里極目遠眺一望無際的大海,他能整整待上一天的時間。蕭憶菡也暗中留意著陳風的一舉一動,對于他這種狀態自然深感疑惑。
五霞仙宗中都是女弟子,大部分都認識了陳風,畢竟宗門里面出現一個男人是很少見的,那些曾離開過宗門外出的弟子還好,從未外出過的女弟子自然對陳風十分感興趣,因此她們都會時常來看看他。每次踫到這些人陳風都會微微一笑,但從來沒開口說過什麼。
「你不說話,那些師妹都以為你是個啞巴。」海風將蕭憶菡身上的衣服吹得獵獵作響,幾縷耳鬢的青絲也被吹的不停亂擺。她緩緩來到陳風身旁。
「為何一定要說點什麼?若我真開口了恐怕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此言一出蕭憶菡心中一緊,她知道宗門內的規矩,如今陳風能在此住了兩月有余已然破了先例,但有些規矩卻不會被廢,若是陳風真的和那些女弟子說說笑笑干擾了她們修煉,蕭憶菡知道自己的老師絕對會一掌拍死他。因此當陳風說出這番話時,在蕭憶菡心中對他又高看了幾分。
「你傷怎麼樣了?」
「差不多了,這幾日我就要離開了。」
「這里四面環海,你要如何走?」
「沒有船?」
「呵呵,你覺得我們需要船麼?」
陳風眉頭一緊,再次沉默了下來。蕭憶菡本想讓他知難而退,卻不料陳風又對她說道︰「借我一把鋒利點的短刀。」
蕭憶菡不知道陳風要短刀做什麼,但第二天她還是給他送去了一把。結果陳風的行蹤開始變得飄忽不定了,雖然不用看見只需感知就能掌握他所處的位置,但蕭憶菡還是充滿了疑惑和不解,因為陳風長時間的待在一片密林之中,帶著心中的疑惑,蕭憶菡還是忍不住偷偷跟了過去。
密林中的一幕場景直接震撼了她的內心,此時陳風所處的地方周圍已經被砍倒了許多棵大樹,而一個木筏正踩在陳風腳下。
「你要靠這個出海?」蕭憶菡一時沒忍住現出了身形。
「不然還能如何?我也飛不出去了。」陳風苦澀一笑,繼續修整著腳下的木筏。
「你就算真的用它出海了,但又如何抵擋海中靈獸的攻擊?」
陳風身體一震,但很快便松弛了下來。
「若顧慮這麼多,那永遠也別想回去了。」
「你到底急著回去做什麼?」
「家里人每日都會滿心期待著我能回去。」
蕭憶菡沒有再說什麼,而默默的看著陳風慢慢完成木筏,並將它費力的拖到了海邊。中間幾次蕭憶菡都想出手幫忙了,可想到老師的命令便放棄了這個念頭。
看著眼前這個看似強壯的背影,看著他手上虎口處的傷口,看著他邁著沉重的步子艱難前行,蕭憶菡心中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滋味。
大殿之中,蕭憶菡看著眼前的美婦人沉聲說道︰「他這些日子的表現還不行麼?」
美婦人見蕭憶菡如此表情,眼神中閃過一絲莫名的神色,輕輕搖了搖頭,見此蕭憶菡也面色凝重的告辭退了出去。
這一日艷陽高照,海面一片風和日麗的景象。陳風決定就在今日出海,踏上返回家鄉的艱辛路程。
「一直以來也沒說什麼,不過還是要謝謝你當時救了我一命。」陳風笑著對蕭憶菡說道。
「你真的決定要靠著這個出海?」
「放心吧,若這就是我的命,與其逃避還不如勇敢去面對。對了這把短刀就讓我帶走吧,若是遇上什麼還能防身。」
蕭憶菡點了點頭,目送著陳風劃著木筏漸漸消失在了海平面的盡頭。
在海中平靜的漂了三日,陳風並沒有因為這孤獨的漂泊而使心境產生變化,這也得益于他早年間只身在山林中打獵的經歷,若是換做旁人,肯定會瘋掉了。
平靜的日子十分短暫,很快陳風就感受到了大海是何種的凶險。伴隨著狂風,一層層海浪洶涌而至,拍打著木筏在海中亂竄。陳風早就失去了控制木筏的能力,只能緊緊抓住桅桿穩住身形不至于被海浪卷走。就在這時天色忽然一暗,陳風抬頭看去,只見頭頂上烏雲密布,一道閃電劃過夜空,一場暴風雨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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