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多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山中霧靄茫茫,林木蒼翠時隱時現,給人一種身處淺墨山水畫中的感覺。
莫殘一早便與小山鬼攀頂來到那塊巨石那兒,施于鶴如約撤去了禁制任由他倆自由進出,這些天他仔細認真的觀察和研究星相圖直到傍晚才返回谷中。期間也了解到青兒原身就是幻化為那根青竹杖的大青蛇,而現在這個嬌柔俊俏的女兒身,則是兩百多年前的明朝末年,有一對進山采藥點兄妹誤入神農頂被青兒所擒獲,用了妹妹的肉身,而其兄弟則被她吸干變成了行尸走肉,現在每天仍在谷中勞作,就是莫殘初入谷時見到那個唇下有痣長相酷似青兒的人。
主人已告誡青兒不要去騷擾莫殘,因此這些日子清淨了許多。
每晚吃飯之時,施于鶴照例拿出一壇藥酒與莫殘對飲,據他說這酒是用了神農架山中數十種珍稀藥材炮制的,對強身健體極有幫助,兩人每次都喝干了壇底相聊甚歡。施于鶴同時還給莫殘講解了一些有關星相學方面的知識,令他對道家天圓地方的傳統觀念有了徹底的改變。
「東漢張衡的‘渾天說’老夫認為比較靠譜,他講天地如卵,其中蛋清為天,卵黃為地,天包著地,那地自然就是圓的了。而且他還說,天沒有一定的形狀,而是無邊無際充滿著氣的虛空,日月星辰都漂浮在里面。」施于鶴分析著說道。
「我們現在的塵世自然就在地上了,那麼靈界又在哪里呢?」莫殘思索著。
「據說靈界那里山川日月星辰人獸應有盡有,所以也應該是在地上,不過處于另一個虛空彼此看不見模不著而已。千百年來人們夢寐以求想去靈界,除了好奇之外無非就是為了延壽。」施于鶴回答。
「靈界真的很長壽麼?」
施于鶴點點頭︰「傳說中靈界的那個虛空里,只要你煉氣修行都可以活得很久,甚至可以與天地同壽,不像我們塵世‘人生七十古來稀’,壽命何其短哉。」
怪不得世人苦苦修行想搶在臨終之前趕到靈界去呢,莫殘心里尋思著,穆先生、真武道觀的老道、感通寺老和尚以及金丹子或是面前的施于鶴莫不如此,其實說白了,自己也有同樣的想法。
清晨天空放晴,莫殘照常又來到了山頂之上,走路時發現鞋底下黏黏的,細看發現地面上有一層薄薄的透明粘液。
「 。」小山鬼低頭嗅嗅發出了警告。
這是什麼鬼東西?莫殘疑惑的望著地面,好象是某種能分泌粘液的動物爬過這里,一直延伸到巨石下面,環顧四周又什麼都沒有發現。
莫殘現在已經沒有了第一次看黃道圖時的頭暈現象,整個天體日月星辰所處位置幾乎都刻印在了腦子里,但仍舊模不著頭緒,看來自己不是這塊材料,永遠也破解不開圖案中的秘密。
唉,還是回家去吧,給爹娘去大理城買座大宅子,讓他們也過上點舒服日子。
由于始終無任何進展,施于鶴仿佛也喪失了原先的熱情,變得沉默寡言了,而那啞童雨兒卻似乎非常的留意莫殘,陰郁的目光不時的盯著他看。
晚上喝完酒後回屋途經青兒房前時,房門突然開了道縫露出來青兒的半張臉,耳中听得她悄聲說道︰「相公要小心。」然後迅速的關上了門。
莫殘心里疑惑不解,青兒警告要小心什麼意思?是要提防施于鶴麼,可是他現在對自己並無惡意呀,進出也都是自由隨便的,但不管怎樣青兒一定是出于好心才加以提醒的。
「 。」回屋後,小山鬼雙手捧著弓箭和砍刀。
「你要干嘛?」莫殘不解的望著牠。
「上,上山。」牠嘴里蹦出了幾個字。
「洞洞,這麼晚了上山去做什麼?」莫殘越加迷惑了。
「 , 。」洞洞手里比劃著巨石的樣子。
「你是讓我再去山頂巨石那兒看圖?」
洞洞急促的點點頭。
「好吧,有時候真不知你這山鬼腦袋里究竟想些啥。」莫殘無奈的拎起弓箭,帶著牠走出了房門。
黑暗中有一雙烏黑的眼楮在默默的注視著他倆,那是啞童雨兒。
夜空中一彎新月,淡淡的星光,清風徐徐,兩人很快的便來到了山頂。
巨石在月色下顯得有些蒼白,一只五六尺長的褐色食肉螞蟥正伏在巨石下,聚精會神的看那幅「黃道十二宮」圖
莫殘大吃一驚,哪來的這麼個怪物,而且居然懂得看巨石圖案,簡直是難以置信。不過他很快明白了,地上的那些黏液就是這東西分泌出來的,看來牠來過已經不止一次了,因為近期一直夜雨綿綿沖刷掉了黏液,所以自己沒有留意到。一般的螞蟥最大個的也不過是兩三寸長,而這只足足大了二十多倍,絕對是數百年的螞蟥精了,而且牠目不轉楮的在看巨石圖案,也對靈界通道感興趣,一定修煉有成估計妖丹也不小呢。
莫殘心中暗喜,決定要獵殺這只數百年的食肉螞蟥精。
小山鬼輕輕的拽了下莫殘的衣角,手里比劃著要他用弓箭射那只大螞蟥,莫殘怕擦燃火鐮會驚到牠所以只搭上了一支普通的翎羽箭,真氣貫通手臂「嗖」的一箭射出。
身軀臃腫的大螞蟥光顧著研究星相圖,根本就沒有留意到呼嘯而來的利箭,等到皮肉一緊時才發覺被偷襲。
「喀吧」一聲脆響,箭矢穿不透牠那堅韌的厚皮而折斷了箭桿,掉落在了地上。
大螞蟥回過頭來,五對大如牛眼的血瞳發現了莫殘和小山鬼,如尺蠖般一曲一伸的急速沖到了面前。
莫殘想不到這東西看似肥胖笨拙,但其軀體動作竟會如此的敏捷,來不及多想抽出砍刀迎頭就是一刀,「 」的一聲如擊敗革被立時反彈了回來。
那家伙張開了腳盆大的口腔,月光下可以清晰看見三只鋸齒狀的大顎反射著森森白光,「呼」的閃電般咬將過來。莫殘一甩手把砍刀當成暗器擲進了牠的口腔,裹挾著內力的砍刀旋轉著接連撞上三只尖顎,「啪啪啪」一連脆響敲斷了顎根。食肉螞蟥大怒「噗」的噴出一股黏液鋪天蓋地的罩了下來,一下子躲避不及被從頭到腳給粘住了,緊接著听得「吱溜」一聲,莫殘連同那些黏液一道被吸回到牠肉乎乎的口腔里了。
大食肉螞蟥失去了利齒無法咀嚼,只有將莫殘整個身子往下吞,小山鬼見狀不妙上前揪住他的兩條腿硬往回拽,就在螞蟥歇氣稍一停頓之際,力量不弱的小山鬼竟硬生生的把莫殘拖了出來滾落在地上。
莫殘口鼻以及滿臉都是黏液,阻隔了空氣令他無法呼吸,于是轉為胎息狀態爬起身就跑,但是腳底下打滑連連跌倒,懷內的火鐮也給甩了出來。
小山鬼迅速抓起火鐮擦出火星點燃了地上的一支火藥箭,又迅速拾了幾支一同塞進了大螞蟥的口中,被其囫圇吞棗般的咽了下去。
「轟」的一聲悶響,火藥在大螞蟥的腔體內爆燃了,牠的嘴和後面的肛門都冒出了滾滾黑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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