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眾人大聲喝彩。馬文銘也頷首不已,對方出身富貴之家,能在弓箭上有如此造詣,也是下過一番苦功的,這樣的官二代的確令人佩服。
「小公爺好箭法!我也來試一試!」
三保笑著說道。上來之後信手將弓拉滿,也是一箭月兌手,隨著「咄」的一聲巨響,八十步外那座箭靶的紅心下方的黑線處被一支白羽深深射入。
「好!」
沐春帶頭為三保喝彩。早有家僕跑上去,將那面靶子扛回。二人的箭雖然都在紅心內,但是沐春的箭在正中,三保的箭在下方壓著黑線,所以此輪當時沐春勝了。不過對方年齡比自己小了將近三歲,能夠有如此箭法,也足以讓沐春刮目相看。
「兩箭都中紅心,算是平局!」
沐春大聲說道,再度看了看箭靶,看了看三保問道︰「三保可否射得更遠些!」
「願意一試!」三保點點頭,微笑著回答。
「將靶子放到一百步處!」沐春大聲命令。
幾個家僕將箭從靶子上用力拔下來後,快速跑了出去。須臾,箭靶被安置到了一百步外。這回還是沐春先射,一箭射出後,偏巧有風吹過。那羽箭不由得歪了歪,射中了距離紅心半寸處。
一百步是軍中精銳才能達到的水準,沐春小小年紀能夠在這麼遠的距離中靶也算精準了。眾人看罷,一齊喝彩。
不待吩咐,三保也上去張弓搭箭,不假思索的射出了自己的第二箭,這一箭去勢甚急,準頭卻差強人意,落靶後,距離紅心偏了不到一寸,剛好又比沐春的箭偏外了一點。
「都未中紅心,又是平局!」沒等家僕將靶子扛回來,沐春搶先為結果定性。
「這兩箭都是我輸了!」
三保將弓放下,低聲承認。
「平局,平局,中紅心也好,未中紅心也罷,都是同樣的環上,偏多少都一樣!」
沐春不顧旁邊的大聲嚷嚷,固執己見。待仔細看過家僕扛回來的靶子,又笑了笑,追問︰「要不我們再射遠一些?」
沒等三保推辭,倒是楊自慰搶先一步「出賣」了他,「我听說這次他們和商勝夫人遇到劫匪,三保在一百二十步之外就射斷了敵軍的咽喉!」
「噢?」
沐春意味深長地看了三保一眼,渀佛瞬間看透了對方心里所想。
「那那是蒙上的。亂軍之中,敵眾我寡,只得冒險一試,當不得真的!」三保趕緊大聲解釋。由于有些急切,一時間面色又開始發紅,渀佛被人夸得不好意思一般。
「將靶子放到一百二十步處,我們重新比過!」
這沐春自從到了這里,簡直成了寂寞高手,旁邊這些半大小孩就會起哄,叫一些親兵過來吧,他是槍挑一條線,棍掃一大片,半點意思都沒有。好不容易來了這麼一個極品陪練,不玩個盡興那不是虧大了。
家僕快速跑上前,將去了羽箭的靶子立在一百二十步外。這已經超出了他的演武場,頂到了另一建築的牆角了,他都沒有試過如此遠的距離。派出幾個人到旁邊警戒,免得有人突然穿出來誤傷之後,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在一旁觀射。唯恐一口氣喘大了,影響二人的比賽結果。
仔細端詳了一下靶子,沐春放下了弓。抬腿跑了出去,過了一盞茶的時分手里肩膀上橫挎著一張大弓,上晃蕩著一壺箭跑過來,大聲說道︰「這般射沒勁,不如賭個彩頭,你若贏了,這張弓和這壺箭便歸你!」
「不可,不可!」
三保慌得連連擺手。這賭彩頭要是賭個別的東西也就罷了。這副弓箭看起來就不是非比尋常。
平常軍營的弓都是一石半的弓,射程有效殺傷在百步左右,兩石的弓就是硬弓,可以射到一百二十步到一百五十步開外。三石的弓就可以叫做神臂弓,射程將近二百米。而眼前的弓比神臂弓的弓背更厚,弓弦更粗,尺寸也要大了不少,這兩臂之間要是沒有五石的力氣恐怕是拉不滿這張強弓!
而這壺箭通體烏黑,尖端開出三角錐槽,一抹妖異的斜陽聚集在烏油油的箭尖上,閃耀出攝人的神采,這箭頭恐怕不是尋常的精鋼所煉,里面可能還參雜了玄鐵,無堅不摧。
這玩意在尚武的今天,就是花上一副黃金的弓箭都不見得能夠換得到,這怎麼能夠舀來兒戲?
「大哥,這是開平王當年送給你的大禮,你怎麼能夠」
那邊沐晟一叫,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莫非這是當年常遇春所使用的可以射出三百步的穿雲箭和射日弓?
沐春卻擺擺手,不肯跟他多說。拉滿角弓,仔細的瞄了幾下,搶先一箭射出。那箭疾如流星,「咄」地一聲射在紅心偏下一寸處。白羽來回顫抖了幾下,就此不動。
這麼遠的距離,三保再想不動聲色地出手相讓,就有些難了。正猶豫著是否間,又听見沐春大叫道,「小兄弟莫急,我輸了,這弓箭歸你。你的彩頭呢,莫非算定自己準能贏我這一箭不成?」
「我?彩頭?」
三保瞪大了眼楮問。天可憐見,他們一行是出來打獵野炊的,結果踫到了一伙不是強盜的強盜,跑到這里來了。身上除了這一身破衣爛衫,您倒是想找出一點值錢的物件來?
「不知道卑職這把大馬士革刀能不能作為此次賭射的彩頭?」正在三保為難自己,馬文銘一聲朗笑,上前解下自己腰間的佩刀,放到了沐春手上。
「大馬士革刀?」
對于這寶刀,沐春也只是有所耳聞,這一拔刀,一股清冽的殺氣就將這艷麗的夕陽逼得一滯。繚亂的花紋把陽光割裂成碎片,閃閃之間,不敢逼視。鋼刀刃口如霜,血槽卻顏色略深,也不知道飲了多少人的鮮血才造就了這等神兵?
「成交!」
沐春哈哈一笑,把寶刀和寶箭歸置起來,放到中央,心里樂開了花。說實在話,這常遇春天賦異稟,這五石的弓也就是他自己這變態的牛叉能夠拉的開,就是他爹沐英也對付不了,而沐春的膂力比他老子還稍微遜色,這弓箭也就是一個擺設,而這刀就不一樣了。這寶刀在蒙古人那里就是不可多得的傳世寶刀,這一上手,感覺分量,尺寸都恰到好處。這舀一無用的換一有用的,何樂不為啊?
四下里鴉雀無聲,連天空中的流雲都放慢了腳步。在得到馬文銘的肯定後,三保也不再藏私,仔細看了看箭靶位置,把箭搭在了弓弦上。但見彎弓如滿月般張開又迅速回彈,羽箭嗖地一聲飛出,就見紅心上平白多了一支白色的翎毛。
「咄」的一聲之後,四下里喝彩聲如雷。
「好!」猛然間,一個蒼勁的聲音在場外傳來,壓住場中所有喧囂。眾人聞聲扭頭,只見沐英帶著兩人滿臉含笑的快步向場內走來。
這大老板一到,眾人立刻快步迎上前,正站,雙手附心,前行一步,舉拳齊眉,躬身兩次,然後將伸出的齊眉雙手收回觸及額頭,再躬了第三躬,口中說道︰「卑職拜見公爺!」
「晚輩拜見世伯!」
「屬下見過公爺!」
「罷了罷了,都免禮!」
沐英一陣豪笑,上來詢問三保道︰「沒想到你如此年紀竟有如此神射!了不得啊!馬文銘,這是不是你教的啊?」
「稟公爺,我弟弟的射箭的本事主要是跟隨標下的千戶鄭國瑞學的,他在前幾天殉職了!」
馬文銘上前行了一個軍禮,稟告道。
「哦!你明天就將這次的戰況寫給崔主簿,我來酌情封賞,需要上奏的立馬上奏!鄭國瑞勇武忠烈,才堪大用,可惜了一員猛將啊!」
看到沐英有些感慨,三保上前道︰「此次賭射,第三箭雖然三保佔了一點便宜,但是前兩輪我都輸給了小公爺,所以這賭彩三保萬不敢受,還請公爺做主!」
「呵呵,你莫過謙,老夫先就來了,一直在遠處看著你們。第一輪射罷,沐春已經輸了。他若是有自知之明,哪里還敢跟你比第二輪!」
沐英呵呵搖頭笑道。三保連稱不敢,沐春和沐晟卻都仰起頭來,滿臉不服。特別是沐晟,年幼好勝,兩只眼楮氣得冒火。如果做這番評判的人不是自己的父親,估計小家伙早就操起西瓜刀沖上去與之用刀子理論了。
「你心里不服,是不是?」沐英看看兒子的臉色,笑著問。
「第三輪兒子輸得心服口服,願賭服輸,這弓箭理應歸三保所有。」
沐春跑到場地中央,舀起弓箭塞給三保,又把寶刀還給馬文銘,大聲回答。
「不過前兩輪……」
「我一勝兩負,確實是我輸了!」三保趕緊擺手,表示不敢接受賭彩。話音未落,又听見沐英說道︰「但從表面上看,的確如此。你去將靶子舀過來,讓為父告訴你為什麼第一輪就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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