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痕公子以為如何?」麗妃眼波流轉,媚態橫生。愛睍蓴璩
「娘娘說的極是,落花終究要歸于塵土,娘娘仁慈,讓她能在最美的一刻多停留。」凌月恭敬地答道。
「本宮面前不必拘謹,公子不必順著本宮的話。」麗妃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垂下眼,依舊把弄著手中的花。
凌月挑眉,莞爾一笑,像極她身旁的那叢萬綠中透著幾點紫紅的蘭花,看的周圍的宮女們一陣痴迷。
「娘娘,落花雖然終究掩于土中,可在綻放之時卻是極美的。人之初生,結局便已注定,又何必該綻放揮灑青春之時傷春?今日的風景明日不會再有,這一天過去,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今日,縱然明天也會成為今日。但若今日綻放了明天的美麗,那明日的美麗又該何處去尋?」凌月答道。
「今日明日,有何不同?不過是對著門前蒼苔色,看簾外檐雨。」麗妃抬眼,看著她。
「門前蒼苔總出現在娘娘的視線之中,卻並非處處春景皆是如此,這御花園中不也花團錦簇,如雲似火?」凌月接話。
「春光韶華,娘娘莫被眼前雨霧蒙蒙迷了雙眼,白白辜負了這御花園中一春好景。」
「御花園?」麗妃望向遠方,臉上忽然出現嘲諷,「御花園的花,怕也不是那麼好觀賞的。」
凌月正疑惑,順著她的目光向身後看去,不禁詫異。
一群女子正「浩浩蕩蕩」地朝這邊奔來,穿的花花綠綠金光閃閃,太陽上的金線銀絲晃花了人的眼,刺得人睜不開眼楮,近看,臉上也是涂抹的花花綠綠,血紅的嘴唇,厚厚的脂粉不住的往下掉,還有一股刺鼻的摻合著各種香粉和酸酸的氣味。
「姐妹們快來呀,听說今日皇上要從這里經過,咱們精心梳洗打扮了這麼些日子,可總算盼到皇上了!」
「如煙姐姐你等等我們呀,怎麼能一個人獨享皇上恩澤呢?」一個女子急急地跑著,氣喘吁吁還不住的喊道。
「快走快走,待會兒皇上就被那些賤人們給搶走了,咱們就沒有出頭之日了。」一個女子慌張的說道。
「你快幫我看看,我臉上的脂粉夠不夠香夠不夠白?你說皇上會喜歡嗎?」另一個照著池邊的綠水問旁邊的妃子。
「哎呀,夠白了也夠香了,比那個什麼皇上的新寵芷妃美上幾千幾萬倍呢!」一個女子嬌笑著捏捏她的臉頰,手上頓時一層脂粉月兌落。
她們,是這宮里的妃子?
凌月瞪大了眼,她們,是冷宮里出來的?
麗妃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嚴厲的聲音朝身旁宮女呵斥道︰「看管冷宮的宮人呢?!都到哪里去了!怎麼能讓她們跑出來!」
身旁慧珠答道︰「娘娘,繁逝宮歷來看守嚴謹,這些瘋妃們從不曾跑出來過,這次恐怕、、」
凌月看一眼這宮女,她低眉順眼的站著,自然有一種沉穩。
麗妃嘴角一勾︰「不知這次,她又想玩什麼把戲。」
「那,娘娘,這些人、、、」按理講,這些宮妃們應當送回,但這事不單純,慧珠拿不準麗妃心中想法,不確定的問道。
「找人將她們拖回去,今日不知是誰走漏的風聲說皇上會去永和宮,一個個跟著了魔似的全往那兒涌,破壞了宴會可就對不起宮主殿下了。」麗妃的話很是奇怪,听的凌月不明所以。
幾個侍衛正欲上前,一聲尖叫卻讓她們停下了腳步。
「大家快看!麗妃那個賤人在那!旁邊還站著一個男人!」不知是誰瞟見了這邊的麗妃和凌月,大叫起來。
凌月皺眉,深宮之中的事情她不懂,卻也能看出幾分端倪,這些瘋妃不會無緣無故跑出來,皇上會出現的消息不知是誰透露的。更重要的是,她現在是男裝,卻和麗妃娘娘單獨在一起。
平心而論,她對麗妃的感覺很是奇妙,算不上喜歡,但也不討厭,她有幾分宮中女子獨有的哀怨,又流露出一種讓人倔強的心痛,行事應當狠辣無情,言語間卻溫和有度。
這是個心機深沉的女子,她只能如是評價,難怪樓陌軒沒有皇後,卻能讓她掌管後宮。
不管怎樣,都不能拖累了她。
凌月嘆一口氣,以後和這宮中的牽扯怕是斷不了了。
她挑眉,麗妃只覺一道清影從眼前閃過,轉眼已到那群瘋女人面前。
「大、、、」膽字未出口,麗妃輕輕搖頭制止了慧珠,眼神復雜的看向那抹遠去的背影。
他喜歡這樣的女子?
她的確與眾不同,自有一種尋常女子沒有的空靈。
麗妃自嘲的笑了笑,自己這樣妖媚鮮艷的女子,大概是得了他的眼了。
瘋女人們被天上突然掉下來的這個人嚇了一跳,全都呆愣住。
「你們說,這是皇上嗎?」一個濃妝艷抹的女子小聲的問道。
「當然不是,我看,他比皇上年輕多了,應該是個王爺。」另一個四十多歲的妃子肯定地回答。
「皇上哪有這麼英俊?他長得平庸無奇,本宮侍寢的時候看的清清楚楚。」
「元妃姐姐說的是真的嗎?為何妹妹侍寢之時覺得皇上長得還不錯呢?」一個妃子掰著指頭,似在回味那唯一的一夜。
「哎呀,那是你眼楮出毛病了!你每天想男人想的都快瘋了,是個男人都覺得他長得好看。」元妃撫了一下嘴角的胭脂,不屑的道。
凌月心中一動。
「這人長得還真不錯,麗妃那個狐媚子這次又勾到了好貨。」一個咕噥不清的聲音傳來。
凌月抬頭看向她,說這話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妃子,她穿的比其他瘋妃們要好看得多,也略微正常些。
細淨的皮膚,眼眸微勾,嘴唇小巧,即使身處冷宮之中失了幾分血色,也依稀能看出她以前,必然是後宮中花容月貌的妃子群里最為出眾的一位。
「看什麼看?本宮沒瘋!別用那種眼神看本宮,小心本宮命人挖下你的眼珠子!」那女子狠狠的沖她咆哮。
凌月目光掠過她嘴里餃著的那截草根。
「那是曾經的慶妃娘娘,听說當時是陛下最為寵幸的妃子,只是,這位娘娘命不好,因為被人下毒痛失愛子以致得了失心瘋,所以被送到了這冷宮之中。」一個侍衛見她始終盯著那個女子,悄悄在她耳邊說。
「因為失了孩子瘋掉,皇上將她送進了冷宮?」凌月難以置信地問。
她沒辦法將軒和他口中的陛下聯系起來,他們怎會是同一個人!
「是啊,陛下後妃眾多,每位娘娘都是傾國傾城的絕色,怎會容一個瘋了的女人佔據四妃之一的位置,所以大家都說這位娘娘真是命苦。」他嘆息道。
這侍衛倒是憨厚,將她想知道的都說了出來,不過,凌月暗自搖頭,以他這樣直爽的性格,怕是以後要在這深宮之中吃不少苦。
凌月沖他笑了笑,那個侍衛憨憨傻傻的,見他對他笑了,模了模腦袋︰「嘿嘿。」
「你叫什麼名字?」這人看著挺老實,凌月溫和的問道。
「我叫陳良,是宮中的一等侍衛。」陳良說這話時分明有一種自豪感。
宮中人人精明,難得還有這樣的人。
凌月站在那,周圍侍衛們想要上前,卻又不敢妄自行動,這些女人都是曾經的娘娘,不論她們以前的寵幸如何,身後家族的勢力也不是他們能惹得起的,若是踫傷了哪一位,遭罪的還是這些侍衛們。
他們圍在凌月四周,儼然將她當成了主心骨。
公主的貴客,應該有幾分真本事,就算最後出了岔子,也有眼前這個小子頂著,怪不到他們身上。
凌月怎會不明白,想起陳良,再看看這些侍衛,心中如同翻了調料瓶。
她示意那些侍衛們上前,十幾個侍衛悄聲無息地從這些瘋女人們左右悄悄圍攏,圍在中間的那群女人們毫無察覺,凌月遞個眼色,侍衛們上前,每人將繩子一套,捆住兩三個,在一片女人們的叫罵聲中把人拖了下去。
為首的侍衛回頭對凌月感激的一笑,凌月含笑點頭,眼楮卻始終注意著那個口中餃草的女子,她被困住之後沒有掙扎,笑嘻嘻地看著身邊的侍衛,乖乖跟著他回了冷宮。
她身邊的侍衛眼角淚花閃動,又偷偷擦了擦,拉著身後曾經寵冠六宮風頭無人能及的慶妃娘娘回了繁逝宮。
凌月看著她被人拖走,目光隨那身影漸漸迷離。
「青鏡何堪比霜雪,爭叫昔人怨新妝。」麗妃開口,似乎墜入了某種回憶之中。
慶妃姐姐,你在那繁逝宮里,有沒有想起妹妹?她笑出了眼淚。
凌月看著那笑,渾身忽的籠上一陣寒意。
身後遠遠傳來一個女子的嬌笑聲︰「麗妃姐姐向來不出錦華宮,今日怎麼有這樣的好雅興來這御花園中賞花?」
凌月回頭。
瑩雪凝膚,腮潤新露;楊柳細腰柔韌搖搖,金蓮小足可愛嬌俏;水紅煙色裊雲羅長裙拖地,梳一個花樣繁復卻精致靈動的雙花綰雲髻,長發垂腰光可鑒人松松束起,鏤花步搖上水晶珠鏈更襯她輕靈無雙的容顏。
「芷妃妹妹向來也不喜出門,今日不也來這御花園中一探春色?」;麗妃輕笑。
凌月規矩的行了一個應有的禮節︰「草民無痕見過芷妃娘娘。」
「草民?本宮可當不起你這一聲草民,公主的貴客,怎麼能是區區一介平民?又怎進的了後宮?恐怕,這位小公子是不願意自報家門吧!」芷妃笑得尖刻,麗妃皺了皺眉頭。
麗妃身後幾個宮女太監心里很是不服,這位無痕公子看著年歲不大,倒是會揀高枝兒飛,遇見麗妃娘娘只是作個揖便罷了,踫到這位皇上最寵愛的芷妃娘娘,倒是中規中矩的行起大禮來,虧得娘娘對他還那麼寬容,不計較他的無禮。
凌月不知這些宮人們心中想什麼,只是覺得有些滑稽︰這宮妃們還真奇怪,明明是性子清單冷漠如麗妃,卻偏愛濃妝紅艷,這位芷妃性子囂張跋扈,卻一身清麗的裝束,難道這後宮之中宮妃們性子和穿著打扮全都喜歡成反比?
「回娘娘的話,無痕的確只是一介草民,只因無意之中救了公主,後又與公主相談頗為投緣,才得公主青睞有幸進宮一趟,無痕並非隱瞞不肯自報家門,請娘娘恕罪。」她不卑不亢地道。
「哦,與公主投緣?」芷妃像听見了天大的笑話般,尖著嗓子道︰「你才多大的小子,又有何德何能跟六公主知交甚深,怕是哪個坑蒙拐騙世家出來的無知小兒!」
芷妃與麗妃、六公主向來不和,剛剛看見她們在一起的情景便想上前挑釁,又因冷宮廢妃之事耽擱了,此時見事情了了,才放心地前來會會這位麗妃姐姐。
在她眼里,麗妃就是憑著她那顯赫的家室才會得皇上寵幸,讓她掌管六宮事宜,否則,哼,皇上怎麼會讓她這樣妖艷的女人忝居妃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