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上蒼穹 序章

作者 ︰ 沐縴

序一黃衫客

入夜,地上布滿了梧桐與竹林投下的陰影,大片的交織出一副濃墨重彩的畫,院落里一點火光隱藏在這濃墨重彩的深處,明滅不已。

那一點光亮的源頭是一盞燈,燈旁一女子一襲水藍色長裙,手中正拿著一把小銀剪刀在剪燈花,一旁桌邊則坐著一名伏案的男子。昏黃的燈光經過精心的修剪後愈發亮了起來,將女子的身影和男子的身影放大投影到了牆壁上。

「瀟然,不早了,去睡吧。」

女子嗯了一聲︰「先生,你也早點休息,我先去看看那幾個調皮鬼睡了沒有。」

女子帶著淺淺的笑靨走了出去,剛一開門,卻見一把劍直指咽喉。

但眼前卻是一個看似受了重傷並有些神智不清的少年,只听見嘴里輕聲重復著兩個字︰「救——我——」沒容他重復幾遍只見他手腕一松劍滑落在地上,人也癱軟在地了。

然而一旁還在案邊的男子現在已然在女子身邊了。

「先生,他無意傷我,此時應是神智不清了,我們是不是救——」

男子突然示意噤聲,此時四周的黑暗中出現了數點亮光,而是成包圍之勢的聚攏。

待亮光近了,女子輕聲道︰「是朝聖教的人,這少年我們非救不可了。」

男子頷首︰「你帶他先進去,這次來的不過爾爾,我能應付。」

見女子答應,男子獨自一人走到了院子中間。

只听見對面有人道︰「我們只要那個少年,順便告訴你們他可是朝廷的重犯,可不要多管閑事!」

男子卻一笑︰「哦?朝廷的?那又如何?」

那邊又有人道︰「不就是個破私塾的教書先生,口氣還不小,呵呵,還廢話做什麼!敬酒不吃吃罰酒就別怪不客氣!」那人說罷便拔刀沖了過來。

「罰酒味道如何啊?我倒是很有興趣!」男子突然揮了下右手感覺只是一甩袍袖,那個掄著刀沖到他面前來的人,卻應聲倒地。在四周火光的照映下,眾人只見男子手邊一抹雪白的刀刃還滴著鮮血。

四周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愣住了,誰也沒有想到眼前這個看似溫文謙和的男子會蘊藏著這樣的武功,才有見識廣的人反應過來︰「那是……什麼兵器?」

「好像是叫‘掌中刃’……」

「你、你說什麼?」

「他、他竟然是——黃衫客!」

序二朝聖教

曾被戰火洗劫的這座前南宋都城如今漸漸恢復到了平靜與祥和,市井也終于可見絲絲生氣,只是再也難和從前相比,就像那落魄的文人花光了兜里最後一點積蓄,便所幸不存了抱負的心思,倒也樂得安逸。哪能比得上如今北邊繁華的大都,那里就像是一夜暴富的大商賈。可平民百姓從來沒有抱怨改朝換代的權利,大多時候,他們只有逆來順受。或者,有時在乎下今日的米是否漲價,明日趕集的時間是否推遲等這些生活中的瑣碎,也正因如此,他們的生活雖然平凡,但也充實。

街角的一家茶館里,擠著不少人,喝茶是假,听人說書是真。館中央留著山羊胡的老者須發盡白,但卻精神氣十足,此時拿著短板作醒木,眉飛色舞地說著話本兒,時不時迎來周圍一撥一撥的叫好聲。

老者剛說完一個段子,喝了口茶,拍了下短板,道︰「咱今個來說點新鮮的,身邊的,就比如說那江湖武林,那朝聖教……」此言一出,場中人神態各異,鬧開了鍋︰有人皺眉,有人搖頭,有人驚懼,有人生氣,甚至還有人摔茶碗、吐唾沫……

老者又道︰「你們又不是江湖人,怕啥?朝聖教只為元廷收復江湖,又不是你們。」

只是場下大家再也靜不下來——

「話是這麼說,可老人家,你又不是不知道,朝聖教可惡至極、罪大惡極啊……」

「老頭,咱就是江湖人,咱說那個什麼教實在是欺人太盛,特別是那什麼狗屁少主真他媽的卑鄙無恥下流……」

「是啊、是啊,真是燒殺婬掠無惡不作,江湖敗類,禽獸不如!」

「嗨,你小子說這話可當心著點,要是被人听到,你有十條命都不夠你死的!那個敗類江湖人稱‘鬼見愁’,鬼見了都得犯愁呢!咱是人,不是鬼,又有屁法子?……」

「哼!老子功夫不到堂,不然,宰了那些狗娘養的!他的,怕它不成!」

「我看你這人是不想活了,多少江湖好漢、名門世家還不都栽了,都乖乖听賤教的話!

「是是,賤教!還聖教了,惡心!總的來說,栽在賤教手上的都是有名氣的,否則想栽還在不了……真沒想到,當年咱們大義凜然、義薄雲天的岳盟主會倒戈,成了元人的走狗,哈——」

「是搖尾乞憐吧……」

「哈哈……」

「你們、你們還是趕緊別說呢!」老者突然大聲發話了,周圍還有人嚷嚷︰「我看老頭你是怕了吧?膽小鬼!說又怎麼樣,啊?能把咱們怎麼樣?……」

「那就把舌頭留下!」不冷不熱的一句話,從門口傳出,在場每個人都听得真真切切。

「我嗨,媽的,當你是誰——」有人話講到一半就沒聲了,仿佛被凍住了一半,因為他看到了茶館門口立著的人和身後跟著的人。

全場立馬鴉雀無聲,有沒看到的、有繼續說著的,都被旁邊的人捂住了嘴。

——因為那是朝聖教的人。

這時,卻有一個人開口了,很快便成了眾矢之的,只因周圍人害怕被連累,還好那人只是問︰「敢問是朝聖教麼?」

「在下乃朝聖教堂主,閣下是——」

一個人自一群人中一個翻身便出現在門口立著得主面前,亮出一個金牌,接著道︰「這里人暫且放過,遠在大都皇城的岳教主要我帶話給你們少主,霜降之日拿下‘霹靂堂’。」而門口那些人一見金牌全都跪下。

只听見那堂主道︰「原來是公子大駕光臨,實在是有失遠迎,不如同在下一同前往聖教。」

那人卻一揮手,瓷青的衣角帶起了一陣風,轉瞬便沒了蹤影。

序三西寧王

「上天眷命皇帝聖旨︰即日始,敦煌改為沙州路,隸屬甘肅行中書省,特封趙之縉為‘西寧王’,掌管安定敦煌一方,其夫人衛慕氏為‘一品夫人’,其女趙芊晨為‘安西郡主’,欽此——」

聖旨宣讀完畢、接旨,送走那名宦官後,一名錦衣華服的少女忽然問︰「爹爹,我們要去敦煌?」

坐在太師椅上的趙之縉點了點頭,對少女道︰「芊兒,若相知曉有關敦煌的事,就去問問你娘吧,她曾經便是那里人。」

一旁坐著的婦人衛慕氏盡管已近中年,依然儀容大方,她微微笑道︰「娘在和你爹認識之前也和你一樣,只不過是西夏的郡主,我父王的封地正是敦煌那一帶。」

趙之縉撫須接道︰「今日上朝,忽必烈就已說過此事,正是因為夫人你是曾經的西夏郡主,對那一帶頗為熟悉,才封我為‘西寧王’啊。」說罷,又對少女道︰「芊兒,你先出去玩吧,等會再讓你娘去找你說說敦煌。」

少女很听話地走了出去,順手還掩上了門。

趙之縉繼續道︰「此次全是托夫人的福啊——」

衛慕氏有些奇怪道︰「之縉,何來此說?敦煌那一帶沙漠眾多,荒涼無比,而且還得長途跋涉,哪里比得上大都的繁華?」

趙之縉道︰「元軍西征,于敦煌、疏勒河一帶屯兵,盡管不比唐代的一度繁華,但也還過意得去了,關鍵是——」

趙之縉遂起身面對南方,嘆道︰「大宋子民降元皆情非得已,大宋臣子降元為權宜之計,此方前去,真是大好機會!如此一來,大宋有望。」

「敦煌——真是個好地方!」

序四升平歌坊

升平歌坊,歌舞升平。

升平歌坊內,智者狂,痴者悲,愚者酒一壺,以黃金銷盡一宿魅,賞絲竹羅衣舞紛飛。

只要一提到「升平歌坊」,估計敦煌城內無人不知,因為這是城內最大甚至是西域最好的歌舞坊;若再提到「廣寒仙子」,估計敦煌城內無人不曉,因為那是西域最大最好的歌舞坊中最出色,最負盛名的舞姬。

而那又和一種舞有關,那種舞宛如嫦娥奔月,宛如仙子下凡,宛如天女散花,宛如妖嬈飛天……衣袖翩躚,彩練翻飛,翩若驚鴻,婉若游龍,那長長的飄帶帶不走留在世間的那一瞬驚艷與嫵媚。

但到底有沒有這樣的舞姬,愈傳愈撲朔迷離。有時候,往往以一個虛無的傳言來迷惑下人們,滿足人們的好奇心倒是多見,同時也可以為歌坊聚集更多人氣。

但又有人說很久以前,就出現過這樣一位「廣寒仙子」,甚至當朝的皇帝都親自微服出訪慕名一睹其風采,一見之下,傾心不已,之後妄圖納為妃子。但廣寒仙子誓死不從,血濺當場。據說幾日後的中秋之夜,又看到仙子飛天而去,奔向明月,並且不久之後,那皇帝也一病不起。

久而久之,這便成了一個傳說。

而升平歌坊中很多名舞姬都希望自己能夠將傳說變為現實。

但某一天,歌坊里突然來了一位舞姬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她嫵媚中帶著羞怯,風情之余透著含蓄,熱情之際隱露著孤單,一襲玫紅色的波斯舞裙,一把烏得琴。

——這里好久都沒有來過這樣一位波斯舞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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