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上蒼穹 第九章 教主歸來

作者 ︰ 沐縴

「少主,昨日揭榜的人已在正堂等候多時。」

「他果然來了?還不快去設宴款待。」

朝聖教後院。

某一處亭子下有一石桌,桌上擺著菜肴和美酒,桌旁坐著兩人……如果忽略了亭子不遠處的包圍,看上去還真像是朋友敘舊。

洛漠開口道︰「黃衫客?既然來了,不妨喝一杯。」

衛寒卻道︰「在下揭的是治病的榜,可不是喝酒的榜。」

洛漠道︰「放心,她還死不了,沒必要這麼急……真是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如今你女人已與我共享了,那敢問閣下是不是考慮也加入朝聖教呢?到時候,我們新仇舊恨一筆勾銷。」

衛寒道︰「我只問你一句,她在哪?」

洛漠道︰「她,當然是好好的在我房里睡著了,最近這麼辛苦,難道不該讓她好好休息?」說罷,他拿起一杯酒,示意干的動作,可在快到嘴邊時,只听見一點清脆的聲響,他手中的杯子卻多出一條裂紋,酒也滲了出來,再放到桌上時,青瓷的酒杯已然裂成兩半。

亭外有下屬看出端倪,忙問道︰「少主——?」洛漠卻一揮手道︰「先生是在跟我變戲法麼?」

衛寒所答非所問︰「你信不信我血洗朝聖教。」他的語氣依舊淡漠,仿佛說著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一般。

洛漠道︰「我雖欽佩先生的膽識,但不得不奉勸一句︰這天下是誰奠下,與我們作對無疑就是與朝廷作對,何況先生的朋友還在我們這……」見對方沉默,他又繼續道︰「我知道你當年能殺人滿門,只因仇家太多而退隱江湖近十載,若現在能投靠我們,保證沒人敢尋你的麻煩。」

衛寒道︰「哦?讓我成為你們最好用的一把劍?那我們再做筆交易如何?」

洛漠道︰「但說無妨。」

衛寒道︰「不知你們對《江湖拾遺錄》有沒有興趣呢?」

洛漠瞳孔倏爾收縮︰「你說什麼?」

衛寒道︰「《江湖拾遺錄》並不是個傳說,而你們不也一直在尋找它麼?」

洛漠突然冷笑︰「我憑什麼信你?」

衛寒道︰「你似乎忘了我師父是誰……」

洛漠道︰「相傳《江湖拾遺錄》由鶴鹿老人保管……但江湖上似乎從沒有听過這個老人的蹤跡……」

衛寒道︰「鶴鹿老人門派名為‘烘爐’,歷來只收一名弟子,那把短刃名‘點雪’……難道朝聖教都是這麼孤陋寡聞麼?」

洛漠道︰「那《江湖拾遺錄》到底在哪?」

衛寒道︰「《江湖拾遺錄》如今藏在祁連山雪宮中,而我今天要找的女子,她的真實身份可是雪宮宮主,只有她才能拿到那本書。」

洛漠道︰「既然你們這麼清楚,你怎麼不去拿?」

衛寒卻淡淡一笑︰「你沒听過‘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麼?我對所謂的第一沒有興趣,可一統江湖,不是你們的夢想麼?你不是喜歡賭麼,不妨再賭一次,我想用沒有用處的人命來換這麼有用的東西,會是相當劃算的。」

「少主——」此時從一邊走來一位文人模樣的中年人,只見他低聲對洛漠說了什麼,之後洛漠才道︰「我帶你見她。」

那是一個冗長的夢,夢里有火光、有鮮血、有白雪、……喊殺聲慘叫聲無時無刻不在著她的神經,當她快被火光中的濃煙窒息,卻有只手將她拉出來……可轉眼她又夢到了漫天的大雪,她置身于雪山之中,冷得瑟瑟發抖,就在她以為自己快要被凍僵了時,有一股暖流慢慢在身體里游走,逐漸蔓延到她全身……

耳畔似乎有熟悉的聲音響起,手腕上也有著溫暖而熟悉的觸感,她想睜開眼,可是卻覺得迷迷糊糊,恍然一夢。

輕薄的紗質帳幔垂下,橫隔在他與她之間,雖然看不清她的容顏,但在按上她手腕脈門的霎那,他才得以稍稍安心。

衛寒開口道︰「不日她便可醒來。」

洛漠在一旁道︰「那先生不妨在教中住下,待她醒來,再一同去尋《江湖拾遺錄》如何?」

衛寒道︰「如果我想走,朝聖教能留得住?」

洛漠道︰「我知道先生有這個能耐,可不要忘了你幾位朋友的命可都在我手上,所以,先生,請吧——」

衛寒卻真的沒有拒絕,而是起身跟他走了出去。

「我覺得黃衫客一定很想殺了你,不過不愧是鶴鹿老人的徒弟,真的好涵養……」待衛寒走後,藍姬在後院的亭子里找到了洛漠。

「哼,投鼠忌器,所以他不也只敢弄碎一個酒杯而已麼?還拿《江湖拾遺錄》這麼重要的東西來和我談條件。」

藍姬道︰「《江湖拾遺錄》記載著各種武功的弱點,這麼關鍵的東西,你信他有?」

洛漠手中把玩著一支白玉簪,漫不經心道︰「就算我不信,朱堂主都信了,況且我也樂意賭一把,只是沒想到那女刺客竟是雪宮宮主……」

「雪宮宮主?」藍姬道,「你說的是祁連山雪宮?那麼她就是瀲灩劍的主人?听說那把劍可是劍中美人,我倒想見一見呢。」

「可惜它的主人不再是美人了……我想如果今日黃衫客看到了她的臉,會不會更想殺了我?」洛漠一邊說著一邊將那支白玉簪對著陽光照了照,順便稱贊了一句︰「是件寶貝。」

藍姬似乎被勾起了興趣,道︰「女人家的東西……又是從哪個狐狸精那弄來的?給我看看。」

洛漠遞了過去,藍姬接過來卻愣了一下,道︰「這簪子可是上好的和田玉,你是從哪里弄來的?」

洛漠道︰「不愧是珠寶行家……那晚那個女子就是用它劃傷了臉,本覺得她和阿舜有幾分神似,如今真是可惜了……」

藍姬將簪子還給他,隨即撫了下鬢發,道︰「你慢慢玩吧,我有些乏了,先回去了。」

洛漠道︰「慢走不送。」

「對了,教主快回來了,你可得當心了……」

「教主,少主眼下不在教中,小的、小的也不知其去向……」

朝聖教大殿燈火輝煌,黑壓壓的教眾以及各堂主分列兩側,前來通報的人跪在中間鋪開的紅色波斯地毯上,而地毯盡頭台階上則背立一人,玄色衣冠,負手而立。眾人難以看清其喜怒,紛紛不敢出聲,整個大殿仿佛只能听見空氣的流通。

「呵呵——少主?」此時卻不知從哪里傳來笑聲瞬間打破了這死寂的氛圍,「少主此刻不應在秦樓楚館,倚紅眠翠麼?」人影微動,只見屏風後走出一名女子,而朝聖教上下,也只有這一人敢如此開口。

「乘滄,何必動怒。」藍姬來到岳乘滄身邊。

岳乘滄轉身道︰「藍姬,你來了。」

藍姬微笑行禮道︰「屬下恭迎教主歸來!」

有了她開頭,底下的教眾才敢隨聲附和、異口同聲道︰「屬下恭迎教主歸來——!」

岳乘滄一擺手,卻只對來通報的人道︰「不成器的東西,綁也要給我綁回來!」

通報的人連連稱「是」,正準備退下去,這時卻听門口有人通報︰「少主回來了——」話音未落,只見一人扶著門檻,一手還拎著一個酒壺,步履踉蹌地走了進來。他來到了殿中通報人身邊,卻只听「呯——」的一聲,可能是因為酒未醒,那只白瓷酒壺不慎跌落在地,碎片濺得滿地都是。

「孽畜,原地給我跪下!」

他本來似乎想換個沒有碎瓷片的地方,但听得岳乘滄這一聲,卻動也沒動,一撩袍子,直直跪在了那堆碎瓷片上。

一旁通報的人倒吸一口涼氣,因為他看得最清楚,少主膝下的地毯慢慢被血滲透,但由于有上面袍子的遮擋,其他離得遠的也很難看清。

岳乘滄又道︰「你,賞他幾個耳光,把他給我打醒。」通報的人才發現教主正看向自己,瞬間仿佛如臨大敵,他嚇得趕緊跪下,話都說不利索了︰「教主,您這樣可真難為小的了,少、少主絕對會殺了我的,您還不如直接殺、殺了我的好——」那人話音未落,只見一把長劍直接貫穿了他的咽喉,那人還沒來得及慘叫卻已栽倒在地。

眾人目瞪口呆之時,岳乘滄道︰「本座倒想知道,這朝聖教到底是誰奠下!」他的語氣很淡,但這句話仿佛擲地有聲,不怒自威。

一時間無人敢接口,此時卻從教眾中站出一人,外表像是落泊文人,卻是朱堂主,只見他施禮開口道︰「教主,屬下夜觀星象,前朝大勢已去,教主必將一統江湖!」

岳乘滄道︰「這天下終究是我大元奠下。」

朱堂主又道︰「教主,少主在您歸來之際不曾迎接,實屬大過,但再不濟也為您立過汗馬功勞,您看……」

岳乘滄道︰「罰跪一個時辰,隨後給我滾去冰窖好好反省三天!」

在場眾人又倒吸口冷氣,冰窖原為朝聖教歷來貯冰之地,以便有人練功所用,因此常年陰寒刺骨,如果沒有一定功力的人進去只需半個時辰就能活活凍死,而少主此去便是三天。只是眾人見怪不怪的是︰教主已不是第一次對他親生兒子責罰如此嚴厲,近乎苛刻。

這一晚,注定是很多人的不眠夜。

衛寒也不例外,洛漠待他還算客氣,他只被軟禁在房間里,雖然如他所說要出朝聖教不是什麼難事,但是投鼠忌器,為了葉瀟然和江承他們的性命,他只能靜待時機。

「咚咚咚——」突然傳來敲門聲,寂靜的夜里,听起來分外惹耳。

衛寒去開門,卻發現門口空無一人,連看守的人都不見了,環顧四周,卻發現地上竟然放著一封信。

他撿起信,進屋,打開時只見信上畫著一副地圖,畫的卻是朝聖教的局部,而地圖中還用紅筆標出了一條路線,正是他所在的房子一直通往朝聖教後院大門——顯然這是一條出逃路線。

只見地圖下角還寫著一行小字︰「今晚出走好時機,此條路線無人會發現,明日去城中最大的茶樓會見到你想見的人。」對方似乎為了讓他信服,在信封里還放了一件東西,衛寒拿到燈下細看,竟是葉瀟然的耳墜。

衛寒略一思索還是選擇了相信,于是便熄滅了屋里的燈火,收起信紙,開門走了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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