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沉,外頭馬路上時不時就有汽車疾馳而過的聲響,每過一聲,陶然就翹首企盼是不是駛向自家門來。愨鵡曉每次失望,總是兀自低頭嘀咕一聲︰「怎麼還沒有到,明明說很快。」輕輕抱怨完,還是一如既往地盼著。
她希望陶定一下車就能看見她,她希望由自己親口告訴哥哥自己有孩子了。更是希望出門這麼久的陶定一眼就能望見自己的家人,久別重回總是希望見到血脈相親的親人。
秦魏緩步走至陶然身旁,看她抬眸對自己一笑,嘆了一口氣問︰「冷不冷?」隨即,月兌下自己的外套披在陶然身上。陶然搖了搖頭,雙眉微微蹙不由得向著秦魏抱怨︰「為什麼還不來,哥哥明明說會送秦月姐回家,順便來看我的。」
「你……不問問陶定為什麼會和秦月在一起?」秦魏伸手搭在陶然腰身,輕輕地攬她入懷。陶然溫順地靠近他的懷里,兩人相依相偎站在台階月光下,氣氛靜謐美好。
「哥哥說他與秦月姐在上飛機前踫到了就一起回來了。」眨巴這一雙大眼楮望向秦魏,「秦魏,飛機是什麼東西?」
秦魏頓時愕然,輕咳了一聲回答︰「跟汽車一樣的交通工具,不過……」話語一頓,他看向一臉求知若渴的陶然,把不準這是某人為了轉移話題還是純粹的住院失憶後遺癥。她看著他,姣姣雙目滿是信任依賴,秦魏一言不發地望著她,最後嘆了一口氣決定和盤托出︰「飛機就是在天上飛的交通工具。小然,陶定今天不會……」
話音未落,一聲刺耳的喇叭聲響起,一輛車正從院內駛來。陶然一臉的欣喜立時掙月兌了秦魏的懷抱跑過去︰「哥哥!」
下車的人明顯一滯,望向陶然的眼神滿是詫異。風帶暗香,拂起她兩鬢碎發,陶然看著下車的兩人,站在中間的小女孩一人一只手牢牢地牽著,這分明……就是一家人。肖秦,肖志宇,秦月,陶然後知後覺的貫穿全線,原來還真是如此。
那麼……秦魏呢?肖志宇當年因為識情不清娶了秦月,後來遠走他鄉再度重回已然是煢然一身奔著再續前緣而來,那秦魏呢?當初娶那個陶然是為了保全姐姐的婚姻,那現在呢?待她如珍似寶,捧她在手心里疼的秦魏,是不是也是為了秦月能夠再度重回肖志宇身邊。就像現在,一家人和樂團聚。
「回來了,爸媽都在里面等著。」秦魏走到陶然身旁,牽了她的手看向秦月。
「恩,回來了。志宇送我們回來的。」秦月淡淡一笑,讓人把行李從車里拿下轉頭看向肖志宇,「你不進去坐會嗎?」
肖志宇微一搖頭,眼神卻是不經意間就瞟向陶然。肖秦吵著鬧著要爸爸一同進去,忙著勸的秦月也沒注意到肖志宇的眼神,只是手忙腳亂的和阿姨哄著她進屋。
厚重的夜色籠罩在院子里,章建坐在駕駛座上,看著前面的三人面對面而立,這麼久了誰都開口說過一句。尤其是秦魏和肖志宇,同是本市舉足輕重的人物,一個年輕有為清俊朗逸,一個歷練多年風致沉澱。而兩人間的女人,雖臉龐蒼白,眼底氤氳,可到底是個清致佳人,鬢發紛揚,初見時的驚鴻一瞥歷歷在目。
章建自嘲一笑,暗罵自己多事,本來就沒有他這個外人什麼事哪里輪得到他來擔心,不過就是因為大麻路首席公館匆匆驚艷而已,這三人間從來都沒有別人的什麼事。悠閑的往後一靠,閉目養神,咸吃蘿卜淡操心的事還是少干。
「小然,」肖志宇親昵地換了一聲,原本想著幫秦魏正一下名,至少也要讓其「苦心」昭告于天下。誰知,肖志宇接下來的話還未來得及開口,這一聲叫喚就讓秦魏嗤之以鼻,倨傲地伸手攬上陶然的腰身以示主權。
陶然還抬眼看著肖志宇,原以為他是要說些什麼竟是換了一聲後就朝她與秦魏揮了揮手上車了。這下好了,陶然因秦魏情定何因意系何處的郁結難解之情完全被肖志宇給這麼攪和了,腦子里想的都是他到底要說些什麼。
不過,貼著自個腰身的那只手力道雖不大但也是充分展現了主人的在乎心里。陶然秉承著從鐘毓處活學活用的馭夫之道,嘴角微揚沖著肖志宇甜甜道別︰「志宇哥哥,再見。」說完留下兀自在風中凌亂的秦魏轉身回屋。
自然被嚇住了還不止秦魏一人,章建愣是第一下沒點著火,這都拿了駕齡快上小學的節奏了居然還沒啟動就熄火了,他真是被嚇住了。倒是肖志宇不溫不火應了一句還順帶著敲定了一趟約會︰「好,有空志宇哥哥帶你去吃你最喜歡吃的。」
秦魏手里搭著自己那件陶然進屋前月兌下的外套,一言不發地望著肖志宇的車離去,直到小孫跑過來問︰「秦少,以後是不是不讓這輛車來咱院子里來。太囂張了,剛才那人,居然調戲少夫人,還敢當著您秦少的面!個不要臉的,還真不見外把自個當自己人,我呸!」
孫楊越說越是覺得剛才那人模人樣的男人不是個人,就算是接了大小姐小小姐回來也不能囂張成這樣,還真把自個當這家人了。
秦魏看了一眼孫楊,留下一句轉身回屋︰「以前他還真是秦家人,以後會不會還接著是還真是不好說。」
這個世界太瘋狂,孫楊表示他需要吹吹冷風醒醒腦。當初肖秦兩家聯姻轟動一時,孫楊作為與秦魏從小一塊長大的半個秦家人自然也是有幸參加過婚禮的,不過當時的他受了卓兮耳提面命的任務,時刻留神著秦忠國和秦魏兩人的喝酒頻率,哪里還能分神看上一眼新郎官長得如何俊逸不凡,余光瞟過一眼就算一眼。
後來,秦月就搬出去了直到她與肖志宇離婚兩人秦家的次數都是屈指可數。秦家人一向低調,除了婚禮大辦就沒有張揚後,以至于後來秦月肖志宇離婚也是暗地里進行,沒有多少人知道。孫楊就更是沒有機會與秦家的這位大女婿照幾回面。
秦魏一進屋就見著肖秦黏在陶然身上,煞有介事地俯身貼近陶然的月復部,小臉蛋滿是專注神情︰「小舅媽,為什麼一點聲音都听不到呢?我還以為可以听到小弟弟踢腿伸懶腰的聲音呢?媽媽說我小時候在她肚子里就是這麼調皮的。」
家里有個小孩總是會格外的熱鬧,听了肖秦這話就連秦忠國都忍不住大笑出聲,卓兮更是一手抱過肖秦坐在自己腿上,心肝兒寶貝似的哄︰「你怎麼知道小舅媽肚子里的弟弟就不是妹妹呢?小秦難道不喜歡妹妹?」
肖秦一副小大人的模樣指著陶然的肚子︰「一定是弟弟,我就是知道。」
秦月能不知道這小鬼靈精腦子里想的是什麼,自從知道陶然懷孕了這丫頭就有事沒事的問她要是家里多了個女孩兒是不是外公外婆就沒那麼疼自己了,小舅舅就更是忙著疼自己的佷女去了。每次問的這個問題,秦月就滿頭的黑線,真不知道是該夸現在的孩子早熟還是暗諷自己真是老了,跟不上這新新時代的潮流。
「外公覺得,小秦既要多一個弟弟還會多一個妹妹,這樣小秦喜不喜歡?」秦忠國誘哄著小家伙,還從一旁的水果盤里掐了顆葡萄,作勢要是講得好就作為獎勵。
秦魏淡淡一笑走過去,挨著陶然坐下。原本以為陶然至少應該偷偷地甩臉子給他看看,抑或是借著這個機會暗掐幾下,他都覺得正常。可是懷里的人卻是把半身的重量都靠在了他的身上,這下倒是秦魏全身僵硬了一會。
太不合常理了,不過他喜歡,不分場合的鬧脾氣那就是矯枉過正。秦魏調了調位置好讓陶然靠的舒服點,噙著笑听著小佷女滿嘴的古怪論調。
秦月和肖志宇長得都不錯,肖秦就更是繼承了他兩各自身上的優點。一個粉雕玉琢的小人像模像樣的學著大人的論調蹉談自個將來人生的大起大落,誰听著都會覺得好玩。一屋子的人都被笑樂了,就連端著宵夜出來的王嬸听著這話也覺得好笑不已。
秦月和肖秦做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早就有些累了,吃了點王嬸做的面條就上樓休息了。看著兩人上樓,卓兮也一臉催促著陶然早點去休息,今天買的禮物就明天在給小孩,免得到時候這個鬼機靈又一興奮晚上就更甭睡了。
「爸媽,那我們先上去休息了,晚安。」陶然起身跟卓兮和秦忠國道晚安,秦魏也跟著一同上樓。本以為是雨過天晴了,想不到兩人剛走到臥室門口,陶然就不著痕跡的躲開了秦魏,雖說是借著開臥室門的當會,可秦魏還是覺察到了某人遲來的小脾氣。
得,原來是在這里等著他。秦魏不由得好笑又好氣,是該夸她脾氣上來的是美國時間呢,還是應該說這丫頭還挺在爸媽面前維護他。陶然進了臥室就徑直往浴室走去,秦魏看著瞬間關上的浴室門,嘴角抽抽了,還沒想好怎麼辦呢人就已經站在浴室門口,右手還很賤的敲上了門︰「小然,小然……浴室水滑,換上媽剛好的防滑拖鞋。」說著,就去一旁的櫃子里拿出王嬸早就放好的拖鞋。
陶然正坐在馬桶上生悶氣呢,不管怎麼說她都要問個明白,到底秦魏眼下對自己的好處于什麼目的。要真是為防著她破壞肖志宇與秦月的和好,那可真是糟踐了她滿腔的情意。門外又傳來秦魏的聲音︰「小然,听話,浴室容易滑倒,換上拖鞋在洗澡。」
陶然低頭看了看自己還未顯形的肚子,臉上雖是不樂意卻還是去開了門。秦魏听見「嘀嗒」一聲,就知道這丫頭還是容易騙。正想乘著陶然開門的當會做回流氓不要臉的擠著進去,卻沒想門縫里伸出了一只手,悶悶的聲音傳來︰「給我……非禮勿視。」
秦魏傻眼了,只能認命的把拖鞋遞上,老婆都已經這麼說了難道他還真能霸王硬上弓強演一場活?!憋了一身內傷的秦魏眉頭微蹙,返身往床邊走去,坐下還不到一秒,又起身在臥室里來回踱步。
走了好幾圈,哄人的招還沒想出幾個,浴室的門再度開了。陶然穿著睡衣出來,目不斜視直往床上去,一爬上床就拿過一旁的電腦,看也不看秦魏一眼麻溜的開了電腦。秦魏垂放在身旁的雙手拳頭是緊了松,松了緊。他總算是知道某人心里打得如意算盤了,以為自個內心有愧事事都要順著她,好讓她隨心所欲地想干什麼就干什麼了是不是!
秦魏幾步走過去,燈下的身影整個都罩在陶然的頭頂,就這麼站了好一會床上那人還跟沒瞧見似的該干什麼干什麼。撓心撓肺欲言又止的滋味,秦魏這會子是真心的嘗了個偷。沒辦法,誰讓他理虧呢!
就讓她玩一會……秦魏轉身往浴室走去,關上門前還抬眼看了眼床上的人,得,還是被徹底的無視。
浴室的門一關上,陶然就從電腦前抬起頭來,其實她就開了個電腦其他的什麼都沒打開,就看著秦魏會怎麼做。結果,居然不似以往一樣「嚴厲斥責」這不利于月復中胎兒健康成長的行為,居然還默許了。試問,這不是心虛是什麼!
陶然「啪」的一聲合上電腦,拉起被子往身上一蓋就側身躺好。秦市長歪理邪說的本市比她還強,就這麼憋著她居然連哄都不來哄一臉。半張臉都蒙在杯子里的陶然越想心里越不是個滋味,不是在生氣也不是真心質疑秦魏對她的真情實意。總之,就是一句話,她不高興了,秦魏卻沒來哄,這事情大發了。
秦魏快速的洗了個戰斗澡準備與陶然展開一場夫妻間的斗智斗勇戰,當然了究其最終結果還是要把某個冷暴力的小丫頭給哄高興了,他甚至還想了只要陶然高興,今晚上在玩半個小時的電腦或者是讓他回答鐘毓神乎其神的詭異提問都沒問題。
完全做好心理準備的秦魏開了浴室門往床上一看立時傻眼了,原本應該津津有味坐在床上玩電腦的人居然已經鑽進被窩了!手上的毛巾隨意一扔,秦魏上床側身躺著還特意往陶然那邊靠了靠,發現某人的半張臉都埋在被被窩里了。
秦魏連著被子把陶然擁入自己的懷里,讓陶然的腦袋抵在自己的脖頸處,低頭親了一下,不管懷里的人如何掙月兌就是不輕不重的擁著她。陶然動了幾下見秦魏一點都不松手,也就安安穩穩的躺在他的懷里,反正也就這樣了,耳邊傳來的心跳聲至少不會騙人。
陶然知道,秦魏是真心的。就在某人極度缺心眼的迷迷糊糊要進入夢鄉之際,秦魏輕輕開口︰「以前是我做得不對,從今往後絕對不會再有。從你受傷出院後的每一天我都是真心的。」
陶然愕然,一下坐起抬頭看著秦魏目光緊緊地鎖住他,末了,聲音低澀︰「從出院那天的我開始,一切都是真心?」
秦魏沒有說話,但是陶然看得見他下意識點頭的動作,她笑了一笑重新躺會秦魏的懷里,這就已經足夠,至少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就是陶然,陶然就是她。而秦魏愛上的真心對待的就是她……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