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寂寞的皇宮,寒風穿透層層華麗的錦衣鑽入身軀,唐麥站在寢宮外,望著漆黑的夜幕,閉上了雙眸。
夜,太過寂靜,以至于安靜的可以听到當今皇帝寢宮內,傳來的陣陣嬌喘、聲。
冷,刺骨的冷。
曾幾何時,龍寂岩說,麥兒,我此生只愛你一人。
是怎樣的心情,她竟信了他,拋棄一切,跟了他。
又是何時,龍寂岩說,麥兒,幫我,待我成為九五之尊之時,你就是母儀天下的皇後。
她對權勢看得淡薄,可只要是他想要的,她都會拼盡全力去爭取,于是,她用了十年的時間,喪盡天良,壞事做盡,幫龍寂岩清除所有障礙,奪得了這天下。
「岩……哦……岩……」
一聲急促的尖叫聲在耳邊響了起來,伴隨著男人的低吼聲,寢宮內那令人臉紅續的事,似乎是告了一個段落。
听這嬌柔入骨的聲音,不用猜也知道,此時寢宮那張龍床上躺著的女人,應該是她同母異父的妹妹。
唐麥垂下眸子,低低的笑了。
或許是笑,自己為何能如此冷靜?
也許她本來就是個沒有心的人,又或者,她的心早已在這兩個月內,枯竭了。
龍寂岩登基已經兩個月了,這兩個月,他再也不曾進過她的寢宮,不但如此,更是廣收美人,納入後宮,短短時日內,後宮佳麗已達上千人。
他的身側每晚睡的都是不同的女人吶。
開始的時候,她不願相信,不動聲色的用殘忍手段,整死了幾個。
龍寂岩明明知曉,卻只是以一種讓她陌生的眼神冷笑的看著她,她整死幾個,他就下令再收幾個。
一次、兩次、三次,每晚她都會出現在他的寢宮外頭,听他和其他美人發出的讓人耳紅續的聲音。
從最初心底的震驚、憎恨、崩潰到如今的麻木。
她今日到這兒來,不是來听他如何和其他女人醉生夢死的,她只是來告訴龍寂岩,她懷孕了。
她還記得當年,她剛穿越到這陌生的世界,不久後,娘親懷上弟弟,全家高興的手足無措的模樣。
如今,她也有孩子了,只是再也不會有人為她高興。
唐麥拖著華麗雋美的服飾邁上了台階,她每天都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穿著世界上最華麗的衣物,彰顯著自己高貴的身份。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世界變得如此寂寞了?寂寞的只能靠衣物來滿足心里的空虛感。
穿越前,她是一名極具商業頭腦的服裝設計師,可以說,支撐龍寂岩登上皇位的資金,都是她手中的那些商鋪賺來的,而這些讓各國貴婦一擲千金,瘋狂爭搶的衣物,更是她親手設計的。
只是,這些龍寂岩並不知曉,否則就算是為了唐麥手中的錢財,他也不會這麼快的和唐麥撕破臉皮。
「誒呦,是姐姐啊?」
唐麥徑直推開身前厚重的房門,房門燭光閃爍,撲面而來的一股還未散卻的情浴氣息,宋青霜嫵媚的聲音,也隨之傳了過來。
透過冷風吹起的床幔,床上兩具赤果果的身軀,在了眼前,龍寂岩看向唐麥的方向,唇角揚起了一縷似笑非笑的弧度。
這笑還真是挺刺眼的,唐麥自詡活了兩世,可當年還是傻傻的被他的這一笑俘獲了一顆真心,如今看來,這笑里竟藏著許多她看不懂的嘲諷和鄙夷。
「朕的皇後,不知你深夜來此,有何要事?」龍寂岩的聲音都是帶著一絲魅惑和慵懶,不經意間就可以勾走人的心魄。
「皇上,臣妾有了身孕。」唐麥平淡的說了一句,不動聲色的站在原地,目光直視著那隔著一層床幔,坐在床上的男人。
「哦?」龍寂岩的聲音微微揚了半分,隨即像是听到了什麼好笑的似的,勾起了倚靠在他胸前的宋青霜的下顎,慵懶笑道,「愛妃,朕的皇後說,她懷了朕的龍種了呢。你說,該如何處置那個野種呢?」
野種?
唐麥的眸中閃過了一絲冷意和悲哀,她該猜到龍寂岩不待見這個孩子的,她今日來,不過是想讓自己的心,再死的透徹一點罷了。
野種,呵……
寶寶,你爹竟然說你是野種呢?
你說,娘親這些年是不是錯了?
唐麥低頭撫模著自己的小月復,因此並未看到,此時床上的兩人正在低語著什麼,而龍寂岩更是將一件閃著寒光的物件遞給了宋青霜。
宋青霜隨手拿起一件紗衣,披在身上,就從床上爬了起來,巧笑倩兮的走到唐麥的身邊,湊到她的耳邊,低聲笑道,「姐姐,你也別怪皇上,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不知檢點!」
話音剛落,唐麥只覺得心髒處,一股刺骨帝痛,她低下了頭,清晰的瞧見自己的胸口處插了一把匕首,匕首的另一端是宋青霜的皓腕。
匕首拔出,再次狠狠的刺穿胸膛,宋青霜臉上帶著鄙夷的冷笑,「姐姐,你可知,這世界上有多少人恨不能食你的肉,喝你的血?百官都在陛下的面前彈劾你,恨不得殺了你這個喪心病狂的妖後。你害死那麼多人,你晚上也不會做噩夢?姐姐,妹妹我現在可是在替天行道,下了黃泉,你可別怪我。」
做噩夢嗎?
唐麥的視線躍過宋青霜,落到了還坐在床上的龍寂岩的身上,她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啊,她弄死的人哪一個不是擋在龍寂岩身前的絆腳石?
她是壞人,就因為龍寂岩不能殺的人,她來殺;龍寂岩不能做的事,她去做。
龍寂岩兵不血刃的取得天下,開倉放糧,親赴災區,趕赴前線,贈藥救人,萬民敬仰。
可又有誰知道,糧食都是她辛苦賺來的,藥物是她辛苦配置的,人也是她日夜不休的救活的。
現在,他竟然要殺她,還是在得知她懷有身孕的時候,龍寂岩的臉上依舊是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斜靠在床邊,別有一番魅惑,似乎是在看一場精彩絕倫的好戲。
這是她的丈夫,是她付出了一切,為了他不惜氣死親娘、害死姐姐、逼瘋妹妹、害殘弟弟的丈夫啊!
「為……什麼?」唐麥沒有看插在自己胸膛,一刀一刀拔出刺入的匕首,她只是平靜的望著那個躺在床上的男人,好似匕首不是捅在她的身上一樣。
那個讓她愛了一輩子的男人終于從床上跨了下來,高大挺拔的身軀近在咫尺,他的眼里沒有一絲往日的情分,有的只是讓她感到陌生,達不到眼底的笑意。
他勾起了她的下顎,湊到她的耳邊冰冷的吐出了三個字——
「楚漠陽!」
一向寵辱不驚燈麥,在听到這個名字後,已經毫無光彩的眸子驟然收縮了起來,身子不自覺的了一下。
龍寂岩看到唐麥的表現,眼底寒意更甚,奪過宋青霜手中的匕首,朝唐麥的肚子就狠狠的捅了進去。
「你這肚子里的野種,是他的吧。」龍寂岩的聲音像毒蛇般蔓延,吞噬著唐麥的神經。
「有些事,你或許不知道,其實,當年你哥哥不是為救他而死的,而是被朕暗中弄死的!朕原本是想要他們兩人的命的,誰知,楚漠陽命大,逃了。」
唐麥原本已經停止跳動的心髒,在听到這話後,陡然跳動了起來,睜大雙眼,死死的盯著眼前的男人,難以置信。
「你不是很厭惡他嗎?所以,朕用你的名義,將他引入朕布下的陷阱。嘖嘖,萬箭穿心吶。朕的皇後,朕替你報仇了,你是不是該感謝朕呢?不過,也是他傻,他到死都還以為,是你想要他的命,否則,朕怎麼可能不費一兵一卒就取了他的性命?」
「所有擋著朕的路的人,都死了。所以,唐麥,你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朕原本打算再讓你多活幾日的,沒想到你竟然懷了那個男人的野種,還自己跑來送死!」
龍寂岩丟下了手中的匕首,似乎是嫌髒的接過宋青霜遞過的毛巾擦了擦手,湊到宋青霜的耳邊低聲魅惑道,「愛妃,剩下的事,就交給你了,擇日,你便是朕的皇後了。」
「臣妾謝皇上。」
龍寂岩走了,宋青霜還在,唐麥還沒有死,只是雙眼無神瞪在地上。
楚漠陽,楚漠陽……
你不是很聰明的嗎?你怎麼會那麼傻?
「親愛的姐姐,你這就受不了了嗎?唉,看在你就快死的份上,妹妹就好心的告訴你一些事吧。」宋青霜蹲到了地上,撿起匕首在唐麥的臉上劃過,「你肯定不知道,你大姐是怎麼死的吧?」
「你可知,你為了皇上,你將你大姐嫁給了一個什麼樣的人渣?那個男人啊,根本就不是人呢,他玩膩了你的姐姐,就把她賞給了手下的侍衛、奴才。凡是府里的男人,可都玩過你那冰清玉潔的姐姐,那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真是讓人雄,于是妹妹我,好心的讓十個男人同時上她,總算是把她給玩死了。你說,你是不是該感謝我呢?對了,她死之前,還叫著你的名字呢。」
「……」唐麥握緊了雙手,緩緩的轉過了頭,眼底滲出了血絲,在午夜幽光下,如同鬼魅,她想說話,可卻說不出來。
她的大姐,怎麼會?怎麼會?
她只知道,在她將大姐嫁出去不到兩個月,就收到了大姐感染風寒,去世的消息。
她一直以為,她一直以為,大姐是……
「還有你那個膽小懦弱的妹妹,你當真以為,你有本事勾引的了陛下?其實啊,那天是陛下強上了她。誒,可憐啊,你這當姐姐的不但不為她主持公道,還對她拳打腳踢,動用大刑,硬生生的把她給逼瘋了。」
「哦,對了,還有你那斷了兩條腿,終生只能坐在輪椅上的弟弟。嗯,你當真以為你娘是被你活活氣死的?你可真是個傻瓜……」
「你真以為我爹把你當成寶貝啊?要真把你當寶貝,還能讓你繼續姓唐?還會不讓你認祖歸宗?你娘只不過是個下賤的女人,哪里比的上我娘高貴?而你呢,注定要被我踩在腳下,注定是我的墊腳石,你的存在就是為了讓我當上皇後的,哈哈哈。」
唐麥只看到宋青霜的嘴唇在不停的動著,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她曾經對自己的親人犯下的罪行,宋青霜說的沒錯,這一切都是她做的,她為了一個不值得的男人,害得自己家破人亡,害死了那些真心對她的人。
除了自己,她還能怪誰?除了自己,她還能恨誰?
她死有余辜,她應該死的更慘一點才對,她錯了,她真的錯了,只是可憐了肚子里尚未出世的孩子。
虎毒不食子,龍寂岩,你會有報應的!
視線漸漸模糊,她再也听不到宋青霜的話,浮現在眼前的,是她的娘親、她的繼父、她的大姐、哥哥、妹妹、弟弟。
還有那個男人——楚漠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