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菲菲心里一驚,這哪里是小懲大戒,三十板子打下去,不死也要月兌層皮呀,這個小殿下看來也不是個心軟的主子,以後還是小心別招惹她的好。
她連忙吩咐軍士將這些人帶下去打板子。旁邊的板子聲和哀嚎聲不絕于耳,海瀾也不理會,她今天就是要立威,就是要殺雞儆猴,讓那些暗處想對付她的人知道她也不是軟柿子,想拿司昭來下她的面子,那她就反擊回去給他們添添堵,來而不往非禮也。
海瀾環顧了一下周圍仍然跪在地上的百姓和那個副將,她緩緩地說道︰「司昭是本殿下的未婚夫,將來就是本殿下的正君,就是皇家的人,你們要想對付他,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想欺負他,你們還不夠資格。」跪著的人一個也不敢動,也不敢出聲,都怕禍及自己。
海瀾說完上前拉住司昭的手,撒嬌的說︰「還不下來?本殿下都親自來接你了,你怎麼還鬧上脾氣了?誰給你氣受了?說出來,本殿下給你做主」海瀾說著的時候眼楮瞟向了跪在地上的那個副將。
那副將身子明顯一僵,海瀾心想︰「看來里面還有事情是她不知道的,不過不著急,慢慢來,眼前要先哄好司昭這個鬧別扭的中年大叔」。她要在眾人面前給足司昭面子,要讓人們都看清楚司家後面的主子是誰,別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她就是護短,怎麼了。
司昭感受著手心里的小手,溫暖了他的心,看著海瀾為他處理了那些打了他的人,感動了他的情,听著海瀾那撒嬌似的關心的話語,他眼圈有些紅了,原來這就是有人依靠的感覺,這些年他為了司家,憑著一介男子之身在女子為尊的社會里掙扎,他突然覺得很委屈,眼圈更紅了,此時說出了一句連他自己都不可思議的話︰「你怎麼才來?」
听著那有些委屈的話,海瀾有些內疚起來,都是自己和太女姐姐連累了司家,她從懷里取出一方手帕遞過去︰「先擦擦臉吧,看你都像一只小花豹了」,司昭並沒有接過來,而是翻身下了馬站在海瀾面前,他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了,像個賭氣的孩子一樣等著海瀾給他擦臉。
海瀾真是拿這個大叔沒有辦法,她讓李嬌給打盆水來,仔細地給司昭擦臉。就在兩個人大秀恩愛之時,遠處一匹快馬跑了過來,李嬤嬤手拿聖旨翻身下馬︰「聖旨到,司昭接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命驃騎大將軍司昭即刻進宮面聖,欽此」。
李嬤嬤看了看司昭那個狼狽的樣子,皺了皺眉頭,海瀾過來挽住李嬤嬤的胳膊說道︰「嬤嬤你看他那個樣子怎麼能去見母皇呢?還是先讓本殿下帶他到瀾雲閣換套衣服整理一下再過去吧」李嬤嬤笑了笑︰「那就按六殿下所說的,司將軍就先隨六殿下去吧,整理一下儀容再去見駕」,司昭點頭稱是。
李嬤嬤看了一眼海瀾旁邊站著的李嬌,向她點了點頭,又突然發現了跪在地上的那名副將,有些驚訝地問道︰「李英你怎麼在這里?」那名副將正是李嬤嬤的二女兒李英,李英跪在地上低著頭︰「回母親,是女兒親手抓住了辛澄,並把她的陰謀揭發出來的」。
李嬤嬤心里這個氣呀,這個不爭氣的女兒肯定是被人利用了,她早就知道李英喜歡司昭,還勸過她,那皇家訂的女婿是她一個小小的從三品的副將能妄想的嗎?她偏偏不甘心,而那司昭對她也不假辭色,她肯定是因愛生恨被人當槍使了,如今不但得罪了六殿下,也得罪了陛下,司家的事情陛下心里比誰都清楚,是別人設的圈套,只是這個圈套很高明,讓人一時找不到突破口。
李嬤嬤在心里嘆了口氣,千錯萬錯也是自己的女兒呀,看著她跪在那里的可憐樣子,有些不忍,忙對著海瀾說道︰「犬女無德,沖撞了六殿下,請殿下給老臣點薄面,放過她吧」。
李海瀾沒想到那個副將就是李嬤嬤的女兒,她笑著說︰「嬤嬤說的哪里話,本殿下不知道她是嬤嬤的女兒,而且她也沒有沖撞本殿下,只是剛才光顧著司昭,忘了她了,李副將還不快起來,李嬤嬤看著都雄了」,李嬤嬤如今還不能得罪,至于李英的帳以後再慢慢的算。
李嬤嬤的臉紅了起來,她不知道這個六殿下原來這麼精明,話里話外都有玄機,這些年還真是看走了眼了,回想起陛下對六殿下憚度,李嬤嬤心里一驚,陛下是不是早就知道,才故意把太女推出來給六殿下當了擋箭牌?
這才使得六殿下這些年在宮中一直都是有驚無險。如今還派她最得意的女兒李嬌來保護她,陛下是怕再出現上次的落水事件吧,那陛下的用意已經很明顯了,回頭她要提點提點李嬌,千萬不能怠慢了六殿下。
剛剛李海瀾來的時候,辛澄還躲在車里,那些石頭和雞蛋通過車窗同樣砸到了她的身上,如今也是一身狼狽的她在李嬤嬤宣讀聖旨的時候,下了車跪在了司昭的身後。
如今李嬤嬤讓司昭去見駕,並沒有安排她,她小心地開口詢問道︰「請問李嬤嬤,陛下要如何安排奴才?」李嬤嬤輕蔑地看了看她,又轉向李英︰「李英,你把她先送到京兆尹手中,然後你就留在那里看管她,如果她出了什麼事情,你也別回來見我了」,李英知道自己母親生氣了,小心地答應了。
海瀾送走了李嬤嬤就拉著司昭走向她的馬車,進城的秩序又恢復了。馬車里面司昭很拘謹,他長這麼大也沒有這麼近距離的和女子相處過,何況還是自己的未婚妻,自己一眼就愛上的女子。
海瀾看出了司昭的局促不安,她給他倒了一杯茶遞過去︰「先喝杯茶暖和暖和吧,一會我有話和你說」海瀾並沒有在司昭面前自稱本殿下,她不想在他面前端著皇女的架子。
雖然她現在不宜與司昭明著解除婚約,先不說女皇能不能答應,就因為司家正在危難之際,她也不能落井下石。不僅如此,她還要拉司家一把,等司家恢復了些許元氣,再正式解除婚約也不遲,而且她還要將這個主動權讓給司昭,她希望這個男子能夠幸福。
但有些話還是應該和司昭說清楚,于是她緩緩的開口︰「司昭,我有辦法能幫你們司家度過這次危機,讓司家毫發無損。」司昭見海瀾神色嚴肅,知道她沒有開玩笑,他有些驚訝,他覺得一個還未成年的皇女,沒有任何朝堂斗爭的經驗不說,手里還沒有實權,她如何能幫他們司家度過危機,還毫發無損?
海瀾從司昭的眼中看到了懷疑,她笑了笑︰「你不用懷疑,我說到做到,只是在這之前我想有一件事和你商量一下。你知道你我的婚約在我出生前就訂了下來,你也等了我這麼多年,按理說等我成年後,我就應該把你娶過來,可是婚姻的事情畢竟是兩個人的事情,你我今天才第一次見面,毫無感情可言,這樣的婚姻對于你我都不是一件好事,我」海瀾有些猶豫要不要說出來,是不是有些殘忍,司昭畢竟等了她十四年,如今都成了中年大叔了,解除婚約之後他是不是就再也嫁不出去了?
「殿下的意思是想要和我解除婚約?如果我不答應是不是就讓司家自生自滅?我死了,殿下也不用擔心婚約的事情了,殿下這麼做是為了木瑾雲嗎?」
「什麼?木瑾雲,這關他什麼事?」海瀾沒想到司昭會這麼認為,「這是你我之間的事情,不要牽扯別人」。
「哦?到現在你還在維護他?他真就那麼好嗎?讓殿下費盡心思的想要和我解除婚約,然後娶她做正君?」司昭越說越激動,起身向著車外喊道︰「停車,本將自己走,本將不配與殿下同車」。
海瀾連忙抓住他的胳膊︰「你冷靜點,你這麼激動我們怎麼談?我不是非要和你解除婚約」海瀾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自己怎麼又心軟了呢,看著司昭那泛紅的眼圈,她就不得不妥協了,看來暫時還是不要和他談這個問題了,免得節外生枝。
「你說真的?沒有哄我?」司昭冰冷的神色又緩和了些,就著海瀾抓著他的手勁坐回了車里,他剛才是在賭,賭李海瀾會不會心軟,會不會拉住他。
他知道李海瀾與木瑾雲的感情,他也知道李海瀾可能早晚有一天會為了木瑾雲要與他解除婚約,如果今天他沒有見到她,如果今天她沒有為他出頭,如果今天他不是對她動了心,如果不是他貪戀她給的溫暖,他也許會同意解除婚約。
可是如今他再也不能放手,他不能沒有她給的溫暖,李海瀾就像是一盞啟明燈,給司昭這個在黑夜里航行的人帶來了溫暖和光明,為他指引了方向,也帶來了希望。他可以舍棄生命,但是他不能沒有希望,他不敢想象如果海瀾沒有拉住他,他會怎麼樣?他真的不敢想。
海瀾知道這個外表堅強的男子其實有一顆脆弱的心,她看著他那張俊臉布滿憂傷的神色,就更加不忍心再說下去了,忙安慰他︰「真的,我只是擔心你嫁給我會吃虧,你知道我以後會有很多男人,你那麼優秀,我擔心我不能給你幸福,還可能會給你帶來危險,其實這次的事情你也明白,那些人是沖著我和太女姐姐來的。」
「殿下相信司家沒有通敵?」司昭有些驚喜,他沒想到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六殿下還能相信司家是清白的。剛才在城門口的時候六殿下沒有急著和他撇清關系他已經很感動了。
他以為她剛才不過做做樣子給別人看罷了,所以她在提出解除婚約時,他真的絕望了,以為她還是嫌棄他了。可是如今六殿下相信司家是清白的,原來她什麼都知道,她再也不是那個懵懂無知的小女孩了,她的小妻主長大了。
「當然,所以我會幫你們司家洗刷清白」海瀾鄭重的說道。
「那殿下還要以解除婚約為條件嗎?」司昭有些小心的說著。
「哎,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別扭呢,都說了先不提了」
「那以後還要提?」司昭突然抓緊海瀾的雙肩,「李海瀾我告訴你,在你沒有出生前就是我司昭認定的女人,你休想甩掉我,即使你不幫司家,司家也未必就毀了,即使司家這次完了,我就是死也是你李海瀾的男人。
還有,不管你以後有多少男人,只要我活著一天,我都是你的正君,木瑾雲休想越過我去,除非你殺了我。」說到後來竟有些哽咽了,身子一抖一抖的,像只受傷的小獸。
海瀾終究還是心軟了,她伸手將司昭摟在懷里,撫模著他的頭發,輕拍他的後背,司昭竟然越哭越厲害,把這些年自己受的委屈通通的都發泄了出來。哎,誰說女人的眼淚是毒藥,男人的眼淚才具有殺傷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