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柳芸芸一覺醒來,只覺得渾身骨頭似是被敲打過一般,酸疼的難受。
憤憤的錘了錘這硬梆梆的實木板床,忍不住想起明雲山莊蒂竹軟榻來,那還是祖父在世的時候,特意為自己找人編制打造的呢!此時若是自己不被那個鼻孔沖天的二皇子拘束在此,而是在明雲山莊跟姐姐一起泡泡溫泉,躺在舒適的軟榻上蓋著暖被睡個好覺,該是多麼的悠閑愜意啊!
柳芸芸坐起來,裹在被子里發呆……
小皮猴兒這時候應該在吃零食,也不知道今天他會不會因為自己沒跟他打招呼就走了而失望和生氣?小蓉蓉這會兒應該正在做女紅吧?她這麼大一丁點兒,怎麼就那麼安靜呢?自己五歲的時候,可是特別鬧騰的說!姐姐呢,這時候大概又在習字呢吧?自從知道這官家小姐們都得練就一筆好字兒,姐姐就對這習字上了心,每天都得認認真真地寫好幾大張的字兒……
二哥呢,唉……也不知道那個二皇子又想派遣他什麼差事兒,自己這一家子,現在已經有兩個在給他打工賣命了,等大哥回來,估計也得他的麾下,這到底是算好事兒呢,還是從一個坑掉到另一個坑呢?……
正思量間,笑笑神情緊張,急匆匆的奔進來就伏到柳芸芸耳旁,氣息不穩的說道︰「二小姐,二殿下回來啦!」
柳芸芸扭頭哭笑不得的看著笑笑,不解道︰「回來就回來唄,這是他的地盤,人家想回來就回來,這有什麼值得你大驚小怪的地兒?」
笑笑急的不行,臉色透著不正常的白,急促的說道︰「二殿下回來了,但是二少爺沒有跟著回來!而且,奴婢剛剛不小心偷听到萬先生跟二殿下的對話,好像是在說讓二殿下吩咐二少爺去一趟呂大人府上。」
柳芸芸一怔,去呂大人府上做什麼?為何要讓二哥去?歡歡正在小側間幫柳芸芸盤賬,听到笑笑的話,忙撂下筆,慌慌張張急奔過來,瞪著圓溜溜的大眼楮,看著柳芸芸不知所措道︰「二小姐,果然被您料中了,二殿下果然讓二少爺去偷東西去了,這可怎麼辦啊?若是被抓,他們絕不會輕易放過二少爺的。」
柳芸芸被歡歡一堆「二」說的腦仁兒疼,擺了擺手,也不看歡歡和笑笑,只低著頭看著被面兒說道︰「你們倆先安靜一下,讓我好好想想。」
歡歡還想說什麼,被笑笑拉了一下,倆人互看了一眼,都靜了下來。
「幫我換衣服。」柳芸芸抬起頭來吩咐道。
笑笑忙給柳芸芸把鞋子拿過來,只是給她穿鞋子的手竟然微微有些發抖,柳芸芸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沒事兒,不用太擔心,二哥聰明著呢,吃不了虧的,我相信他有自己的分寸。」
歡歡和笑笑應了一聲兒,伺候著柳芸芸快速穿好衣服,又端水給她洗了臉,重新梳理好發髻,柳芸芸攬鏡自照,ok,儀容沒有問題。
柳芸芸帶著歡歡笑笑一起,走向……張嫂子所在的廚房。
「柳二小姐,您怎麼來這兒了?哎呦呦,這兒髒,您先別進來,……那個,走,咱們去那邊兒坐著說話。」張大嫂看到柳芸芸到來,嚇了一跳,這廚房如此髒污的地方,怎麼能讓千金小姐進來呢?趕緊一溜兒小跑的迎了出去,扎著手不是該如何阻擋想要廚房的柳芸芸,看著柳芸芸頓住步子,稚女敕的笑臉揚起天真甜美的笑容,這才從容了一些,對著柳芸芸行了禮,伸手指了指左側,引著柳芸芸往灶膛旁邊的休息間走去。
「張嫂子,我今兒個來,是有些個私心,我……呵呵,有些饞嘴了,想尋您問問,可有那幾道食材,想著做出來解解饞。」柳芸芸不好拒絕張嫂子的好意,只得挨著大方桌兒坐了下來。
張嫂子忙活著從旁邊的火爐上拿起大銅壺,又從斜側的矮櫃里取來了一套看起來相對精致的茶杯,給柳芸芸沏了杯紅棗姜茶,端過來放在柳芸芸旁邊的木方桌上,憨厚的笑道︰「看二小姐這話兒說的,先不說別的,就是二殿下的吩咐,老奴也不敢不從啊,二殿下早就交代過老奴,一定不能再這吃食上委屈著您,有什麼需要,您打發個人來跟奴婢說一聲兒就是,哪兒還需要您親自過來一趟啊?這若是再著了涼,可如何是好?」
柳芸芸端起茶杯捂在手里,巧笑嫣然的看著張嫂子說道︰「看張嫂子說的,我還是那泥巴捏塑的人兒不成?走兩步路也是鍛煉身體,哪兒能那麼輕易就著了涼?這不是嘴饞了嘛,想著若是食材都有,我做了一個人吃也是吃,但是咱不能不感念二殿下的恩惠,怎麼也得送點兒過去,聊表心意不是?!」
「真真是,二殿下待人真是沒話說,二殿下待下人們雖然冷淡,但也已經不薄,奴婢以前一個村里的小姐妹,有的被賣到其他人家兒府上,不但要伺候府上老爺少爺,還經常被送去招待府上的客人,府里管事家丁也隨意欺凌折辱,稍有不從,便受鞭打,比青樓女子還不如。」張嫂子說著說著禁不住驚恐。回過神兒來,平穩了心緒,感慨道︰「能跟著二殿下樣子的主子,是我張桂芳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唉……看奴婢都說了些什麼,沒輕沒重的,二小姐您別見怪,您說,都需要什麼,奴婢來做,您指導著奴婢就成!」
柳芸芸無奈又感慨的看著張嫂子搓著略有些皴裂的手,一臉興奮的看著自己,她大概是真的感念二皇子的恩德吧,為人奴為人婢,能攤上一個不打罵奴僕的主子,不虐待折磨奴僕的主子,大概真的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看來自己也許真的是錯怪人家二皇子了,堂堂皇子,沒有恃寵而驕,還優待家奴,說不定真的算是一個古代品德優良的五好青年,相對良善的封建地主資本家的杰出代表了!」就是一些魚茸,豌豆大概要三十多粒,水發的發菜一點點就行,還有熟火腿的肉末、油菜,還有豆苗少許,雞蛋的蛋白兩個。「柳芸芸想了想,味精……古代沒有,」再要點兒雞湯,綠豆粉,還有豬油。「
「這是要做……」張嫂子听愣了,這麼多食材?這炒……也不對味兒啊!
「哦,剛剛忘了,最重要的,還要一些干竹蓀。」柳芸芸吐了吐舌頭,差點兒把最主要的食材給忘了,趕緊跟張嫂子補充道。
笑笑上前攙著陷入冥思苦想的張嫂子,「張嫂子,我們家二小姐這是要做湯,這道菜叫‘龍井竹蓀’,可是我們二小姐自個兒發明的菜色呢。」
「沒想到,二小姐還有這方面奠賦,請恕老奴眼拙,以後老奴定當跟二小姐多請教,還請二小姐不吝賜教奴婢。」張嫂子顯然對烹飪有著極大的興趣和熱情,听到柳芸芸還會發明菜品,眼楮都興奮的透著 亮的光芒。
柳芸芸被張嫂子夸獎的簡直是羞愧難當,上一世就听說過,這穿越到古代的才女才子們都是GJM出來的,可是,如今這事兒竟然如數的發生在自己身上,怎麼那麼的讓人難為情呢?那麼叫你無地自容呢?!看來自己的臉皮果然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樣厚比城牆。
這「龍井竹蓀」還是當年查滿漢全席的百度百科學到的菜譜呢,唉……度娘啊,你可知我好想你啊,如果有你可以隨時陪伴在我身邊兒,我應該可以成為這架空的大周朝第一才女了!說不定還能發明點兒東西,賺點兒銀子以度這無聊寂寞的更深露重的漫漫長夜了。
「呵呵,看張嫂子說的,不敢當,不敢當!」柳芸芸客氣的謙虛了一會兒,然後派遣笑笑先跟著張嫂子去找食材,柳芸芸幾口喝了張嫂子沏給自己的紅棗姜茶,嘖……好香甜,味兒真不錯,原來紅棗配上姜,如此的別有一番滋味,尤其是在嚴嚴冬日,自己又被大姨媽光臨了的時候,真是不錯,以後又可以多一個熱飲的品種了!
張嫂子很笑笑很快就找齊了食材,這次張嫂子也不跟柳芸芸客套了,直接帶著她來到灶房。
灶房內的廚子們都已經開始忙活開了自己手里的活計,有洗菜摘菜的,有處理肉類的,還有幾個在洗洗涮涮一些看似跟寶物一般的碗碟,就是柳芸芸被迫陪領導吃飯的那一種碗筷。
柳芸芸怕自己的到來,打擾到這些下人們的忙碌,趕緊拉著張嫂子進了大灶房最右側的小廚房,這里也是用來幫二皇子做一些特定菜色以及宵夜用的小灶房。
柳芸芸讓歡歡笑笑幫著張嫂子打下手,自己則查看了一遍這些食材,確認無誤,就看著正要切火腿的張嫂子說道︰「這火腿用刀片個三四片兒,片的薄薄的,再切成肉末兒,一定要順著肉絲的紋路來切。」
「好咧!」張嫂子不愧是廚娘,刀工又快又準,片的火腿片薄如蟬翼,晶瑩透明,柳芸芸拿起一片兒迎著灶間的燭火看了看,連燭光都能輕易地飄透過來,哇塞,真真是藝術品級別的刀工。
笑笑把竹蓀放入溫水中浸泡了半刻鐘左右,拿了把鹽輕輕搓洗了一下,又用清水把竹筍洗淨,瀝干。
柳芸芸看差不多了,指揮著笑笑將約兩寸長的上半部竹蓀放在平盤中,在睫部根上撒些干綠豆粉。歡歡拿來打好的蛋清,澆在平盤的中部。
「用筷子把蛋清打成泡沫狀。」笑笑小聲兒提醒道,歡歡顯然是許久沒有再做過這道菜,有些忘了步驟。對著笑笑感激的咧了咧嘴,拿起筷子調起了蛋清,動作一氣呵成。看著蛋清調好,笑笑將魚茸放入碗中,加入白酒、鹽,又淋上熟豬油,攪拌上勁後再放入雞蛋清和綠豆粉,攪拌成糊。
「我來吧,我來。」張嫂子弄好火腿末,轉過身子來接手了笑笑手里的活計,拿起平盤又不知該如何,看著柳芸芸,問道︰「下面是……」
「把這魚茸糊擠成類似于龍井魚身子的形狀,長短就如您手里那刀把兒一般長就行,放在竹蓀的撒有綠豆粉的部位,用兩粒豌豆安在魚頭兩側做眼楮,背上撒些發菜、火腿末、油菜末。」
不一會兒功夫,龍井竹蓀的半成品就捏出來了,「上蒸屜,把他們蒸熟。」柳芸芸見差不多了,提醒道。
張嫂子扶著腰桿站直了身子,看著柳芸芸感慨道︰「二殿下當時吩咐老奴時,還提醒過老奴,說二小姐最是個會吃懂吃的人,奴婢還不怎麼相信,這次,可真是眼見為實了,這菜品,就是放在宮里頭,那也是獨一份兒,那些御廚子也不見得懂得這許多。」
「哪兒啊,這也就是張嫂子見我好,喜歡夸我呢。」柳芸芸笑眯眯的回道。心里卻是氣的牙根兒癢,要不是希望二皇子能夠高抬貴手,自己置于得這麼費勁兒討好之事兒嘛?!
待蒸熟之後,柳芸芸讓歡歡拿來一個海碗,然後把蒸好的龍井魚竹蓀取出放在里面,張嫂子又另起了一鍋,在海碗內倒入撇過油水的雞湯,燒開後,往海碗內放入幾滴白酒,加了點兒鹽。
柳芸芸讓歡歡取來一個厚的棉布毯子,把海碗蓋上蓋子用毯子包好,辭別了依然沉浸在新學會一道菜品興奮中的張嫂子,帶著歡歡笑笑往二皇子所在的外書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