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屏城到單陽城,日夜兼程也得要個六天,沒那麼快的。」岳容飛知道舒輕月是在擔心單陽城的戰事,他寬撫她。「小姐,不用那麼擔心,元帥他們不會有事的。」
一路上要麼是趕路,要麼商討軍事,閑不得半刻,岳容飛這才注意到舒輕月身上還穿著出兵前的那套軍服。行軍作戰沒那麼多講究,比如睡覺和清洗,男人隨便湊合著都行,可女人就不行。連日來風塵僕僕,舒輕月也沒洗過個澡。要是在府里,她哪受過這等苦,岳容飛想著,也是委曲她了。
「小姐,我讓人燒點熱水來,你也洗洗換身干淨的衣服。」岳容飛說道。
經岳容飛一說,幾日沒洗澡,舒輕月也是覺得身子不怎麼舒服。
「不用了,沿途我看到有一條河,等夜深了,我去那里就好了。」舒輕月拒絕了,她不想因為自己,搞得勞師動眾的,這不是她混在軍中的本意。行軍的路還長,能簡則簡。
「已入秋,河水冷,晚上就更涼,我還是讓人燒點熱水。」岳容飛不同意,他沖著軍帳外喊。「來人。」
「將軍。」一個士兵進來。
「去。」岳容飛話沒說完,舒輕月打斷了。
「帳內的壺里沒水了,去打一壺進來。」舒輕月道。
「是。」士兵拿起桌上的壺,退了出去,很快送了壺滿的進來。
「小姐。」岳容飛擰起個眉頭。
「我去河里洗洗就可以了。」舒輕月堅持。
「那晚點我陪你去。」岳容飛妥協,可荒郊野外的,他不放心舒輕月一個人。
舒輕月同意了下來,軍隊里整夜都有人巡視,她手腳沒點功夫,沒有岳容飛也很難出這軍營。
「小姐,趕了一天的路,你先睡會,等過了子時,我再叫你。」天色不早了,岳容飛對舒輕月說道。
帳內鋪了一張床,至行軍起,舒輕月便一直宿在將軍帳內,她睡床上,岳容飛一個大男人,將就一下便是,或是旁邊鋪個墊子,或是趴在案上睡。
有些乏,舒輕月月兌了軍服進了被子,帳內還燃著蠟燭,岳容飛則是在案桌前研究戰情。
子時,岳容飛把舒輕月叫醒,兩人一塊出了軍帳。路上有遇到士兵,見是岳容飛,也沒有問什麼。
河在駐軍兩里的地方,夜深了,周圍黑漆一片,借著月光,能看到前方一塊瑩瑩的水面。
岳容飛查看了一遍四下,無人,軍隊也有規定,沒有命令不得擅自離營,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于是把干淨的衣服給了舒輕月。
「小姐,我去那邊,你洗好了叫我。」岳容飛指著遠處,說著,人已經往那邊去了。
舒輕月留在河邊,岳容飛的身影融進黑暗里看不到了,但她知道他不會走得太遠。手里拿的是出發前青兒連夜趕做的軍服,質地要比普通士兵的好很多,上好的面料,模上去細膩,就怕她這一路上委屈自己。所有人對她的關心、疼惜,舒輕月都明了在心,可她也擔心戰場上的父兄,所以,她一定要去單陽城,親眼看到父親和二哥都平平安安的。
把衣服放在河邊的草地上,舒輕月蹲,伸手試了試水溫,秋季再加上夜晚的關系,水很涼。環境那麼嚴苛,涼總比沒有的好,舒輕月先是用水洗了把臉,便下到了水中。
野外的夜空比不上帝都,沒有璀璨的燈火,天色的月亮卻是格外的明亮。還有不到十天,便是中秋節了,每逢佳節倍思親,舒輕月想家,想她的親人。
另一邊,岳容飛背對著河流,估模著舒輕月也要點時間,他手置于腦後躺在地上,也看著天上的月亮。
萬里赴戎機,關山度若飛。
朔氣傳金柝,寒光照鐵衣。
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
中秋……
「噠、噠、噠、」忽聞一串馬蹄聲,岳容飛驚起。荒郊野外,也就大軍駐扎在這里,半夜三更,怎麼會有人騎馬出去?他認真听,好像是回屏城的方向。他沒有下過命令,不會是舒家軍這邊,是寧司辰那邊?行軍作戰,最怕軍隊里出細作,岳容飛神色一變,動作迅捷的追了出去。
河水里,舒輕月也不知泡了多久,只覺得皮膚發冷,洗得也差不多了,她便沿著河邊的方向過去。
然而,就在這時,意外的事情發生了。
「什麼人?」一個男人的聲音在河邊響起,不是岳容飛,夜色太重,看不清那人的模樣,但能感覺到他正盯著河中的她。
「不要過來。」舒輕月想不到會有人,又加上她沒穿衣服,慌亂之下她沖著男人喊道。可話一出口,她便馬上後悔了。
女人?听到河中傳來的聲音,男人腳步止住。他又往河里看去,借著月色,隱約能看到晃蕩在水波的中央有個人影,但岸邊的草地上丟的卻是男人的軍服,而且是楚慧國的兵服。女人,士兵的衣服,男人一想便透,水里的女人女扮男裝混在軍隊里,她的目的是什麼?細作?
「何人?說,為何混在軍中?」暗夜中,男人犀利的眼眸如狼,令人寒顫。
說她是舒家三小姐,不行,不能她的身份,更者,也不知那男人是誰。對男人的質問,舒輕月沒有做聲。
男人向前走了一步。
「不要過來。」舒輕月本能的向後方的河面退去。
雖是晚上,又有河水作為遮擋,但畢竟是個人事的大家閨秀,赤身對著一個陌生男人,尷尬,羞恥,害怕,舒輕月頓然失了往時的冷靜,也是驚慌起來。她只覺心在狂跳,原本冰涼的皮膚卻像燒了把火似堤。
男人再次站住,視線卻還落在舒輕月的身上,他也沒下一步動作,一個河里,一個岸上,兩人就這麼相互對峙著。
軍中出了女人,想要安然無事是不可能的,就在舒輕月決定,若是男人不就此罷休,她就擺明自己身份。然而,男人遲疑了片刻,像是在考慮什麼,之後,卻沒再為難她,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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