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不了,那跳舞的人,就是佘書曼。
為什麼?
搭台上,隨著音律的響起,佘書曼將折疊的水袖揮出,讓它們上下翻飛,左右搖擺。那白淨的綢緞在她的手里舞成了風,舞成了花。
那是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里,舒輕月猶記得,那晚水榭坊里,那蝶飛的白色。
琴中的佘書曼盡情跌著,舞著,就如三年前的那天,她為舒子謙而舞。一對水袖舞得極盡的,又是極盡的,台上的她,是用盡全部的生命在舞。
台下原本的笑鬧,因佘書曼的舞,竟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看著她,看著她手中翻飛的水袖,看著她旋轉的身姿,還有那繚亂人心的白衣,那是世上極盡的美好,誰也不容褻瀆的美好。
只是那樣的美好,美得人心碎,卻又美得人心痛。
一曲終,佘書曼半傾于搭台上,如絲的黑色若扇一般散在她白色的衣裙上,她低垂著臉,看不清此刻的面容,也看不到,她那雙痛楚的眼眸。
「曼兒、曼兒、曼兒……」台下的人大聲高喊。
二樓一間廂房,周平珅專注的看著樓下的佘書曼。曼兒?周平珅總覺得,佘書曼有幾分眼熟,以前在什麼地方見過?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曼兒……看著佘書曼那張絕世的容顏,周平珅笑了,笑得意味深長,笑得高深莫測。
一個寧飛雪就想只手遮天,哼,那也想得太美了。
樓下,佘書曼站起身來,疊好水袖,還是同上次一樣,彎腰頷首,卻沒看圍觀中的任何一個男人。再多男人,也比不上一個舒子謙。他曾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可是……一切的一切,再也回不去了。
佘書曼從台上走下去,舒輕月還沉浸在那舞里,慢了半拍,也轉身跟了過去。
「書曼姐。」
後院,在一個人少的拐角,舒輕月從後面叫佘書曼。
夜色朦朧,舒輕月也分明看到,前面的身影明顯的了。
佘書曼腳步沒停,舒輕月便一直跟在佘書曼身後。
三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何佘書曼會悔婚?又是為何,三年後,她會出現在青樓里?舒輕月有太多的想不明白,要找佘書曼找個清楚。
青樓里人多復雜,佘書曼拐出了水榭坊,停在了一個無人的巷角,而她的身邊,不知從哪里多出了一個人,朱玉清。
朱玉清是佘書曼的侍衛,舒輕月也認得,她便更加肯定,「曼兒」便是佘書曼。
「書曼姐,告訴我,三年前到底是為什麼?」舒輕月是在質問。
「沒什麼好說的。」佘書曼也不否認。
「我不信。」舒輕月不信。
「信也好,不信也好,子謙不都已經死了。」巷子太暗,看不清佘書曼臉色的表情,她輕柔的聲音,也是有幾分薄涼。
最後,佘書曼什麼也沒說,舒輕月還是什麼都不知道。
佘書曼回了水榭坊,舒輕月徘徊在樂蜀巷。
一天里發生了太多的事,不知怎麼的,舒輕月並不想回寧府,可她也不想回舒府,就那般,穿行在屏城的小街小巷。
一整夜,舒輕月都沒有回寧府。
天何時朦朦亮起,舒輕月也不知,發覺時,又是一天過去了。
而所有的事,也終于月兌弦了。
街道上,舒輕月遇到了蘇兆南。
「小姐。」遠遠地,蘇兆南見到舒輕月,他迎上來。見舒輕月一臉的疲倦,他擔心她發生了什麼事。「小姐,出什麼事了?」
舒輕月看著蘇兆南,皇帝要遷墳的事,還有佘書曼的事,她都不知該如何去說。
「先回府吧。」舒輕月就連聲音,也比以往要沉重得多。
蘇兆南還想問,但舒輕月已往前走去,他也跟了上去。
宮里朝廷是是非非,人心不古,屏城的街道上仍是一片繁榮,該吆喝的吆喝,該歡愉的歡愉,該做什麼的照做什麼,毫不受影響。也是,對百姓來說,能過自己的日子就得了,哪管得天下怎樣。
舒輕月和蘇兆南還沒到舒府,中途卻是出了些意外。
「你們要干什麼?放開我,放開我。」玉匯酒樓前圍了一些人,是個女子驚慌唯諾的聲音。
「小娘子,識趣的從了本將軍,榮華富貴你享之不盡。」男人醉醺醺的,顯然是喝了很多的酒,正在借酒發瘋。
「又是那混賬的楊建東,小姐,你在這等一下,我去去便回。」蘇兆南看清那男人長相,滿臉怒意,三步並作兩步,進到了人群里。
楊建東,蜀公國的那個叛將?舒輕月還記得楊建東,回城的途中,蘇兆南便是和他言語不和打斗了起來。听說後來,皇帝對楊建東既往不咎,還封賞了個什麼將軍。
隨後,舒輕月也擠進了人群。
兩個官兵抓著一個女人,也是喝得亂醉,楊建東則是旁若無人,一手抬起女人的下巴。女人長得不錯,合楊建東的意,借著酒醉,他更是去抓女人的胸,比市井流氓更加的下流無恥。女人柔弱,扭不過幾個男人,嚶嚶的哭起來。圍觀的人也是憤怒,可楊建東是將軍,敢怒不敢言。
蘇兆南上前去,二話不說,擰斷了抓住女人的官兵的手。「啊。」官兵疼痛,松開了女人,女人趁機掙逃了出來。
「什麼人,官爺的事也敢管,吃了雄心豹子了。」一官兵手指著蘇兆南。蘇兆南掄起腿,一腳把那官兵給踢飛了。
「蘇兆南,又是你。」楊建東認得蘇兆南,要不是蘇兆南,他也不會在營里挨那二十軍棍。楊建東是個眥睚必報的人,那帳他還記得。
「沒事了。」舒輕月在一旁安撫那女人。
「蘇將軍,你要給小女子做主啊。」女人跪了下去。
「不能輕饒了他。一個賣主求榮的叛徒,也敢在楚慧國為非作歹,不能輕饒了他。」百姓也是義憤填膺。
舒輕月看看圍聚的百姓,再是囂張的楊建東,而蘇兆南的臉已經怒成了肝色。再怎麼說,楊建東也是朝廷命官,蘇兆南性子急躁,舒輕月擔心他會一怒之下做出不顧後果的事,拉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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