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掠過江面,將江中的扁舟在江水里送的起起伏伏,一艘艘貨輪慢慢的往上游或者下游駛去。
江水渾而黃,水流不緊不慢,看向江對岸的江灘,人如點影,密密麻麻的來來往往。
滔滔不盡的水,給了蘇春天一種不安全的恐懼感,仿佛只要一面對這江水心里頓時橫失了支點,就像她去看那沒有邊緣的湖水一般。
「春天做過輪渡沒有?」康緯成不知道從哪里變戲法似的拿出了兩把遮陽傘,一把遞給蘇春天,一把自己給白慕婉撐上。
「沒有。」蘇春天答道,確實沒有,她出生在通天上,長在通天上,長這麼大也頭一次離開通天山,別說做了,甚至都沒有親眼見過。
「那麼我們就做輪渡過江吧!」康緯成做的每件事情說的每句話都十分靛貼周到乃至客氣。
可是蘇春天總是覺得不對勁。
她撇過頭看著白慕婉,白慕婉的表情也並非全是開心。
坐輪渡游玩的人頗多,三個人被人群涌著從碼頭上了船,跟著康緯成到了二樓的雅座,十分安靜,不似一樓擁擠又嘈雜。
輪渡走的很慢,輪渡很大,也很平穩,蘇春天坐在臨窗的位置,從窗口位置向外眺望,倒十分愜意。
「逛完江灘我們去水族館吧!」康緯成提議道。
「水族館有什麼看的,再說哪里沒有呢,偏偏到江城還去水族館。」白慕婉對著康緯成說道。
「你雖然覺得平淡無奇,可沒準春天願意去看看。」康緯成的話讓蘇春天再次成為了焦點。
蘇春天終于隱隱猜出了些什麼,仰起頭,笑容清清說道︰「我自然是沒有見過水族館的,想我從小生長在通天山,上學也是頭一次出來。住在世界上離海最遠的地方,見不到水族館,應該也該也不算稀奇。話說回來,也許我們覺得稀松平常的東西在你們看來也會十分有趣。既然康緯成一番好意,慕婉不如就為我將就一會,陪我去看看水族館。」
蘇春天不喜歡被別人套話,索性自己全說了。
是的,她的爸爸十分普通,她也更是普通,而且沒有見過世面。
更加重要的是,不僅普通而且隨時都有可能亡命天涯,不知道明天在哪里,不知道世界之大該如何躲避,不知道……
她從來不喜歡攀比這個,她生在什麼樣子的家庭,有什麼樣子的背景早已經是注定的事情,她所要求不過是個安穩都難如登天。
自己既沒有事情要求他,又沒有貪圖他什麼,隨他在心里掂量吧!
蘇春天將目光投向白慕婉,其實目光有些復雜,有時候她覺得白慕婉通透的就如同水一般,而有時候她卻看不到她的樣子。
走江灘,逛步行街,康緯成和白慕婉的興致不減,體力也是驚人。
最後從水族館里就只有蘇春天比較活躍,看那些彩色的魚,看海豚表演,穿梭在海底世界……
「怎麼這麼大的雨?」幾個人筋疲力盡從海族館出來的時候,天陰如血,大雨如注。
「康緯成,我們好餓!」白慕婉看著連綿不盡的雨說道。
「那先去個好的吃飯地方,順帶避雨。」康緯成伸手去攔車,好久沒有等到一輛車,眼看著天越來越暗沉了,雨中的行人都急匆匆的。
「早知道就不做輪渡了,你直接把車開來,我們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狼狽了。」白慕婉小聲的說道。
「算了,先就近找個地方避雨吧!」
大雨磅礡,蘇春天跟在白慕婉和康緯成的身後一路狂奔,連路都沒有來得及,只是跟著前方的兩個人,左轉右拐,雨水濺了一身。
等到蘇春天來得及反應抬頭看時只見鳳凰九重天的金字招牌就在眼前這棟氣勢恢宏的大樓上閃閃發光,在大雨的夜里璀璨到不真實。
回頭望去,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來的,又是如何跑到這里的。
「蘇春天,愣著做什麼?不怕被淋濕了?」康緯成站在高高膽階上向著回頭望的蘇春天喊道。
蘇春天一邊走一邊向上望去,千層台,步步走,不知道是什麼樣子的避雨場所,什麼樣子樓,築這麼高膽。
「鳳凰台上鳳凰游,鳳去台空江自流」蘇春天不知道怎麼竟然想起了這兩句詩來。
不由的緊走了兩步終于跟上了康緯成和白慕婉的腳步。
康緯成跟門童打了招呼,大步而入。
主廳內,冷清。
只有稀稀落落的幾個人,立的筆直,笑容訓練有素。
恍恍惚惚進了大門,跟在康緯成和白慕婉的身後,又過了一扇雙開鳳凰銅雕門,眼前橫著一塊幾層樓高的九龍壁。
繞過九龍壁,一排迎賓禮儀笑盈盈鞠躬,她們臉色紅潤,嬌女敕若高叉旗袍上的牡丹花。
「歡迎光臨」
毛絨絨的地毯上,每隔數米站著一位謙和的美女,無聲地點頭鞠躬。
眼角的余光里看著蘇春天和白慕婉,然後笑意就變得詭異而諷刺。
保安制服挺拔,威嚴四處巡邏,好似這里是軍事要地。
蘇春天心里一緊,下意識想要逃,但卻不知道該如何邁步子。
一個身穿制服女子突然出現在視線里,裙子很短也十分合身,將身體修飾的十分玲瓏,高挑美艷在前頭領路。
蘇春天發現,九龍壁之後雍容華貴,人氣十足,縱身向看不到盡頭,時有門而立,推開門便是假山噴泉、名花異草,裝潢氣派,有些格局頗似古時幾盡院落,一扇門一種風景。
高跟鞋踩在地毯上,聲音悶沉,跟著這種聲音走了幾許,只見美艷的制服女,停在一個大的開屏的孔雀牆壁前,熟練的雙手一推。
原來竟然是一扇門!
門內竟然是一個豪華的包廂。
「取三套換洗衣服來,我們都被雨淋濕了。」康緯成吩咐道。
制服女恭順的離開,順手將門一帶。
「康緯成,這是什麼地方?」白慕婉見服務員轉身去了,就迫不及待的問道。
其實這也是蘇春天想知道的問題,一路走來不是鳳凰九重天的服務員就是挺著肚子喝的醉醺醺的猥瑣男人。
「躲雨的地方。」康緯成有些掩飾的回答道。
只是他這樣一說白慕婉和蘇春天立刻都明白了。
「等會換了衣服,立刻想辦法送我們回去。」白慕婉的語氣很強硬,這種強硬,蘇春天是第一次從白慕婉的身上見到。
「慌什麼?既然來了,總是吃了東西再走。等吃飯飯剛好有車來接咱們,保準按時送你們回去。」康緯成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蘇春天低下頭看了看,七點,距離宿舍關門還五個小時,時間還是充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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