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成年人,我有自己的判斷。」姚艾看著眼前日漸蒼老卻極力想要抓住一切的男人︰「不要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你讓kevin去世中,你是拿他當槍使,你從前派過去的那些職業經理人拿著高額薪水卻不辦實事,沒有一個人敢真正的虎口拔牙,只有他敢得罪人,他的性格注定了他是整治世中的不二人選。但你別忘了,他不是溫順的羔羊隨你擺布,他的能力有目共睹,這樣的優秀男人我耍什麼陰謀手段他都能看出來,他會推我推得遠遠的,相反,我真心待他,處處為他著想,他會看得到,感覺得到,他會高看我一眼。就算我努力後他還是不喜歡我,起碼在他的心里留有我的一個位置,我總有一天會等到他愛上我。這些才是我想要的,而你永遠也不會懂,因為你身體里流著比蛇還冰冷的血液,你把權勢和金錢看得比感情重要。」
姚艾說完,面色灰暗的走出花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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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日子過得十分平靜,韓霓羽每天習慣了六點起床跑步,身上的肉在明顯隨之減少。
路過一家藥房,她往門口的電子秤上一站,呵,又甩掉八斤多的肉,難怪最近褲子大了許多,衣服也不太合身,松垮垮的掛在身上,改天要抽空買些新衣服翁。
除了減肥,她每天在家與公司間兩點一線的跑,自她和江祈分開後,她媽緊鑼密鼓的張羅起她找對象的事,拿回來一大堆照片。
「這名聲好了,人又瘦下來之後就是不一樣,看,這麼多優秀的單身男孩,總有你喜歡的。」郝霜這天拉著韓霓羽非要讓女兒挑幾個見面不可連。
韓霓羽還沒準備好心情談戀愛,為了應付她媽,隨手拿了幾張,她媽拿到手里端詳,滿意的點頭︰「都挺陽光的嘛,嗯,陽光的小伙都挺積極向上的,媽喜歡。」
韓霓羽瞥過去一看,可不是,呃,她怎麼不知不覺中把自己最喜歡的類型挑出來了。
郝霜有了目標就開始張羅,韓霓羽圖個耳根清靜,躲得遠遠的,照舊該上班上班,該吃飯睡覺的吃飯睡覺。
明天又是周末,郝霜一口氣給她安排了三個相親對象,美其名曰廣撒網,總挑到合適的。
韓霓羽早上故意鍛煉到近九點多才回家,郝霜在超市上班,緊緊盯著女兒的終身大事,打電話催個不停︰「我給你買了一套新衣服,去的時候記得穿上,對了,最好化個淡妝,不要素著一張臉去,多不禮貌……去了記得少說話,少說少錯,大多數男人啊就喜歡女孩安安靜靜的淑女樣兒,這點我不擔心你性格就是這樣,我擔心的是你可千萬不要說你交過兩個男朋友,扛不住的話你就承認大學那段听清楚了嗎?」
韓霓羽被嘮叨得頭疼,應付著答應了兩聲。
沖完澡,她到房間去找她媽說的新衣服,乍一看還挺漂亮,灰米色的雪紡印花連衣裙外面是件黑色針織外套,整個甩掉將近二十斤肉的韓霓羽現在的身材只比普通女孩胖上那麼一點點,而且肉主要集中在上身,雙腿已經變得修長漂亮了,有了這件她媽挑的寬松款式的修飾,往鏡前一站竟也變得綽約多姿,一時恍惚的有點不認識自己了。
多久了,沒這麼認認真真的打扮過,韓霓羽模著自己瘦成瓜子臉的臉頰,看著鏡子中大變樣的自己,感覺陌生又親切,心里生出許多感慨來。
古人說削發以明志,現代人失戀了若是想告別過去,重新開始很多人會學古人剪發,而她卻白白增了那麼多肉,背了那麼多年的心理負擔,現在她即將恢復到原來的身材,這是不是老天在暗示她,可以收拾收拾心理,重新開始了?
拍了拍臉頰,她長吸一口氣,這世上沒有誰離開誰活不了的,她花了近五六年的時間把自己從一場失戀的沼澤中抽離出來,不會再做以前的韓霓羽。
她要懂得這世上誰都靠不住,能靠的只有自己,好好工作,努力工作才是上策。
和江祈的那段徹底成為過去,干干淨淨做人的康莊大道擺在面前,她要靠自己挺直腰桿展開新生活。
煥然一新的走出家門,韓霓羽路上引來不少眼神,大多是小區的鄰居,大家的眼中最多的是驚艷,不太相信韓家胖丫頭什麼時候變了個人,瘦成這樣子,不過怪好看的,這丫頭少年的時候的樣子他們記得,模樣秀麗,雖稱不上沉魚落雁,閉月羞花,起碼也是粉雕玉琢的。
來到指定茶樓,這時候她媽的奪命連環催又來了,她硬著頭皮進去。
一個半小時後,韓霓羽從里面出來,長松了口氣,打電話告訴她媽,沒成。
郝霜在電話里扼腕︰「這三個可都是比較優秀的男孩子,一個是律師,一個是工程設計師,還有一個是玩具代理商,怎麼你就一個沒看上呢?女兒啊,你太挑了。」
「媽,是你說的,不干涉我挑對象的自由,我沒感覺,你讓我怎麼辦?」韓霓羽很無辜。
「行了,這一撥沒有還有下一撥。」郝霜斗志滿滿,誓要給女兒找到對象不可。
韓霓羽嘆了口氣,她媽在電話里說︰「對了,我有
tang個同事家里寶寶有點不舒服,她是個單親媽媽,一個人帶孩子怪可憐的,不舍得吃不舍得穿的,最近她寶寶有點便秘,你路過藥房的時候記得買一盒藥。」
「好,叫什麼?」韓霓羽問清楚藥名後,就去找藥房。
剛好前面便利店旁邊有家藥房,韓霓羽突然記不太清藥名了,對女營業員說︰「有治寶寶便秘的藥嗎?名字挺長的。」
接待她的是一個剛來的女營業員,也不太明白︰「小姐,能說下全名嗎?」
「什麼桿什麼菌的……」韓霓羽非專業人士,也說不大明白。
「給她一盒枯草桿菌二聯活菌顆粒。」突然一道干燥的嗓音嫻熟的說道。
女營業員馬上轉身到櫃台上去找,遞給韓霓羽,韓霓羽一讀上面的名字就知道是這個,抬頭說了聲︰「謝謝。」卻看見了一張隱隱有點熟悉的臉。
這不是——之前在省城見到的男子嗎?
男子穿著隨意,胸口的鈕扣開了兩顆,露出白皙緊實的胸膛,往上是清朗有型的面龐,高挺的鼻梁,從上翹的唇角及自信的眼神可以知道這是個愛笑的男人。
尤其是溫和的聲音如海浪輕輕拍打著心髒︰「不客氣。」
韓霓羽發現自己臉上熱起來,忙轉頭去問營業員多少錢,付了錢之後她再回頭,男子已經在另外一個營業員那兒付了錢,拎著買好的藥走了。
韓霓羽閃了下神,然後拿著藥離開了藥房。
她媽上班的超市離這兒不遠,韓霓羽步行過去把藥給了她媽,郝霜接過藥又嘮叨起來︰「第一次相親只要不太討厭就先處處看,什麼一見鐘情只有你這些小年青才有這些不切實際的想法,結婚不就是過日子,哪那麼多浪漫心動啥的。再說你沒處處你怎麼就知道你們合不合適……」
韓霓羽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沒在听她媽說什麼,倒是不由自主的想起在藥房遇到的男子,真是巧,連這次算起來已經是第三次踫面了。
雖然連一句正式的話都沒說過,她卻把那張柔和的面孔記了個牢靠,從來沒看到過那樣一雙漂亮有神的眼楮,晶瑩耀眼,恍若兩顆閃著光芒的夜明珠,用奪人心魄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
第二天郝霜繼續安排了三個相親對象,郝霜再三叮囑讓韓霓羽小心對待,務必要挑個中意的出來。
結果韓霓羽空手而歸,郝霜長嘆口氣︰「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
「媽,你急什麼,我姐這是還沒從和江祈那段感情中退出來,你給她點時間嘛。」韓莞看姐姐被逼成了那樣,于是幫姐姐說話。
郝霜沒轍︰「得了,那就再等等,我拜托了你舅舅讓他幫你留意,他說這兩天給我答復。你舅舅認識的人不會差,說不定會給你介紹個各方面條件都非常好的,你一準能中意。」
韓霓羽沒把她媽的話放在心上,不用再頻繁相親,生活總算回到了正軌。
江祈自去倫敦後連續半個月沒有消息,世中的一切事務交由副總經理代為打理,公司內關于他和韓霓羽的話題隨著姚艾的視頻發布會後漸漸消退,韓霓羽心上的大石被移開,輕松自在了不少。
白恩泰最近身體不好,痛風發作,時常請假在家休息,很多事自然而然就落到韓霓羽這個副經理的頭上。
這天上面通知各部門經理開會,韓霓羽拿上筆和會議記錄本到了總經理辦公室樓層。
再次走在這里,韓霓羽沒有了往日的緊張,心思專注在工作上,腦子里轉著會議上要匯報的內容,這幾天營運部意外不斷,有同事因輸錯了單被罰了薪水,也有同事扛不住壓力和客戶頂嘴,客戶怒氣沖沖的投訴電話打到了她這里。她耐心勸說同事,讓其向客戶道歉,游說斡旋了好久才把這件事擺平。
今天的世中不比從前,昌榮增加了訂單,整個世中接到的訂單成倍增長,每天營運部都非常忙碌,人手有點不夠,她準備在會上向副總經理提議召兩個人進來,不知道會不會被批準,畢竟前陣子剛裁員。
韓霓羽一心想著開會,沒注意到對面辦公室內一前一後出來兩個人影,等到她意識到即將面對面的時候,想裝看不見已經來不及了。
韓霓羽只好挺起腰桿,收斂呼吸,用略顯距離的聲音畢恭畢敬的叫了一聲︰「江總。」
江祈整體感覺與以前大不相同,細看下他似乎新剪了發,非常有層次感的劉海斜分,露出部分額頭,修剪整齊的鬢角十分簡潔有力,發尾干淨清爽,凸顯五官線條的立體,為他的華貴中添了些隨性的風格。
他深邃的黑眸沒有落在韓霓羽身上,目光定在前方,倒是鼻腔里發出冰冷傲慢的「嗯」聲,隨即腳步未停,走進左手邊的會議室。
錢年沒急著跟進去,和平常一樣笑著說︰「韓小姐最近瘦了好多,瘦到我快不認識了。」
短暫的和江祈交集猶如置身冰天雪天,韓霓羽呆立在那兒,好半晌她活動了幾下僵硬的手指,慢慢呼出一口氣,對錢年抱以一笑,捏緊手中的筆記本走進
了會議室。
會議室內大家都已到達,韓霓羽是最後一個,她與江祈只有半分鐘的相隔時間,大家心領神會,對他們的關系有了另一層理解。
大家曾在私下里談論過江祈、姚艾及韓霓羽的三角關系,姚艾于前陣子澄清了與江祈的關系,韓霓羽瞬間從人人鄙視的第三者晉升為合法關系,不僅合法,還有個引人矚目的身份︰江總的女朋友。
這個身份,當事人沒有承認,這卻是一層不用說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實。
韓霓羽坐下後會議就開始了。
江祈不改雷厲風行的作風,一回來就召開部門主管會議,听取各部門的工作進度報告。
大家都當這次又是副總經理主持,突如其來的看到江總,大家事先沒有一點準備,不免忐忑。
韓霓羽不例外,她一看這陣勢就知道不好,怕自己一時緊張大腦一片空白講不出來什麼的,用筆在本子上逐條列出來,等輪到她發言的時候照著上面的提示匯報的非常詳細。
在每個部門經理發言之後,江祈都會做一番點評和提一些意見,無一例外的大家逐一受到了批評。唯有韓霓羽發言完,江祈只頜了下首,沒有做評論,最後進入下一步,開始做陳詞。
韓霓羽低頭不敢抬,她能感到大家看她的眼光怪異,她也搞不明白為什麼江祈對她的報告沒有一點意見,論資歷在座任何一個都比她老,論能力她自然也不是屈指可數的,偏偏江祈到了她這兒什麼話也沒有。
她不由的懷疑他是不是故意的,可是他這個人一向公私分明,私下里在她面前從來不談工作,他不像是那種會公報私仇的人。
隨著江祈低冷的聲音在會議室的飄蕩,韓霓羽的頭越來越低,她終于熬到最後兩個字︰散會。
如卸下一副重擔,韓霓羽壓下第一時間沖出去的念頭,隨著大家出了會議室。
將近午休時間,大家一邊往外走一邊開始說笑,人事部經理愛玩笑,對江祈道︰「江總,你一回來就殺咱們一個措手不及,可把咱們嚇慘了,什麼時候請咱們吃飯壓壓驚啊?」
江祈是個不容易親近的上司,平常幾乎不和大家笑鬧或是聚餐什麼的,這句話一落下來,大家雖在笑,卻紛紛沉默,人事部經理也驚出一身冷汗,怪自己嘴快。
韓霓羽走在隊伍的最後面,她看大家不說話,自然也不敢多嘴什麼的。
她屬副職,能暫時頂替白恩泰參加公司高層會議已屬高攀,會前會後大家不會那麼嚴肅,經常會說笑或開玩笑什麼的,她總有隔著玻璃看人的格格不入,近來幾場會議下來,她情緒不高,居多的是惶恐和累。
她怕出錯,怕出丑,怕遭到大家嘲笑,她不說話感覺可以很好的把自己藏起來,由此獲得一種安全感。
在經過短暫的靜默後,江祈倒是很認真的回答了人事部經理的話,清傲的眼角有一絲笑痕︰「沒有問題,擇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晚怎麼樣?」
大家紛紛附和說好,江祈轉頭吩咐錢年去辦。
韓霓羽不大想去,她想自己是代班,理應由經理去,便告知了白恩泰。白恩泰痛風還沒好,在電話里說讓她代去,她說家里有事。
這樣推托後,她心里舒暢多了,下班前把最後一點工作做好,準時下班。
拿著包剛起身,桌子上的內線響了,她眼皮突跳,很不好的感覺。
雙手按在胸-前調整呼吸,告訴自己不要自己嚇自己,可能是工作上的事。
韓霓羽拿起了電話,傳來錢年的聲音︰「韓小姐,晚上七點公司聚餐,不要遲到哦。」
「錢助理,我家里有事,可能去不了。」韓霓羽推托。
錢年倒像是早有準備似的,笑著說︰「這是個難得的機會,今天是所有高層都會去的聚會,韓小姐是營運部的主管,不去有可能招人口舌哦,大大方方的去才正常。」
韓霓羽不得不承認這樣躲著不是辦法,改口說︰「我知道了。」
走到營運部辦公室門口,同樓的人事部經理從人事部辦公室出來,韓霓羽上前打招呼︰「單經理,我能搭下便車嗎?」
人事部經理表情奇怪,嘴里倒是說︰「這沒問題。」
路上,人事部經理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憋不住問︰「韓小姐怎麼不坐江總的車?」
「我為什麼要坐江總的車?」韓霓羽下意識反問。
人事部經理呵呵笑了兩聲說︰「你和江總挺般配的。」
韓霓羽這才反應過來對方是什麼意思,第一反應想說我和江總沒什麼,跟著一想這樣說倒顯得越描越黑,索性換了另一種干脆徹底的說法︰「我和江總分開了。」
人事部經理听了微微惋惜︰「你和江總蠻登對的,怎麼就分了呢?」
韓霓羽拋出答案︰「性格不合。」
這次人事部經理再也沒問題了,整個世中的人都對江總那樣的人中龍鳳看上韓霓羽這種什麼都沒有的
女下屬感到匪夷所思,現在終于分了倒讓人覺得結局才是最正常的。
韓霓羽和人事部經理到的不早也不晚,里面已經有人在玩牌,韓霓羽到了沒多久,錢年和江祈就來了。
大家從牌桌上起身,特意邀江祈玩兩局,江祈興趣不大,沒有參與,錢年到吧台那兒倒了杯酒給他,他接下了。
約十幾分鐘後所有人相續到齊,韓霓羽發覺江祈這時候已經兩杯葡萄酒下肚,他酒量很好,可是他喝醉後完全像變了個人,他難道不怕在這些人面前失了身份嗎?
她再分析了下,也有一種可能是他從來不知道自己醉後是什麼樣子。
這樣想了想,又感覺這個可能不太成立,他身邊那麼多人,又是工作助理又是私人助理的,總有人會提醒過他。
韓霓羽仔細觀察錢年的樣子,像是不清楚江祈有這個致命缺點似的,到了酒桌上那些平常就喜歡拼酒聯絡感情的高層們更是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一口氣交替開了好幾杯白酒和紅酒。
韓慶長年是個酒鬼,韓霓羽了解一些酒的常識,比如白酒和紅酒不能混起來喝,再比如喝酒不能起哄……今天一開場她就知道今天這群人是逮著機會想和江祈在酒桌上拉近距離,中國不是有句喝酒時的老話麼,感情深,一口悶,感情淺,舌忝一舌忝。
此刻看著被大家擁在主座上的江祈,韓霓羽有種看羊入虎口的悲慘感,但願聚餐結束他還能保持完好的形象出去,不然明天整個世中都會傳遍他酒後愛賣萌的怪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