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霓羽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屏幕,最終津津有味的繼續看電影。舒愨鵡
他低頭回復完郵件,關上手機,摟著她的肩陪她一起看。十分鐘後響起片尾曲,他們起身離場。
「這部喜劇片還不算搞笑。」她牽著他的手走在前面,邊走邊說。
「你以前看過哪些搞笑的片子?」
「東成西就,還有人在……枇」
「港片?」他插話。
她點頭,認真講解︰「這部片子據說是邊拍邊寫的劇本,好些地方是演員們的即興創作,結果踫撞出意想不到的喜劇效果,堪稱經典鈹」
他听了興致缺缺,沒有說什麼。
「你不是說別墅有個放映廳的嗎?有什麼片子?」她好奇他會看什麼樣的電影。
兩人一起隨觀影者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自另一個通道步出電影院,進電梯時里面有些年輕人,他牽著她走到電梯角落,繼續聊天︰「什麼都有,就是沒有你說的喜劇。」
「怎麼沒有?上次不是我們一起在客廳看過那部國內的賀歲喜劇片嗎?」
「那不是我的,是商冠天帶來的,後來忘帶走了,就扔那兒了。」
「……」
電梯來到地下停車場,韓霓羽想到了一些問題︰「外國人不是最習慣幽默的嗎?我看好多好萊塢大片,男女主角到了生死關頭沒有嚴肅煽情的告別,大多還要幽默一把,幽默已經長在他們骨子里了……還有英國不是有個憨豆先生嗎?貌似喜劇大師卓別林也是英國人……你在英國長大,怎麼會對喜劇電影無感?」
「看來你是個資深喜劇迷。」他揚揚眉,牽著她的手走向車位,「我只是個人不喜歡喜劇而已,你喜歡的話以後我不介意陪你一起看。」
然後她看,他做別的事?就像剛剛一樣?到最後他才陪她看了十分鐘而已。
韓霓羽低下頭沉思。
「怎麼了?情緒不高?」坐進車內,他扭過她的臉,眼楮深深的注視著她。
韓霓羽抿了下唇,不再糾纏于他不愛和自己一樣喜歡看喜劇,大概只有未成熟的感情才會要求對方所有的與自己相似,她已經過了那種無知的年紀,知道這世上不可能什麼都兩全其美,得到一個英俊、多金、理智、深情的男朋友,還要他事事與她保持一致,不太實際。
至少他沒有虛情假意的裝著感興趣的樣子,他給出的是他最真實的反應,難能可貴。
他也說了,只要她喜歡就行,這句話听上去寵溺的很,她有什麼不滿足的,何必再糾結。
她往他胸膛里扎,吸著屬于他清爽的氣息,掩蓋前一秒內心無端的失落︰「有點困了,想回去睡覺怎麼辦?」
「實在困的話到後座去睡覺,等到了家我抱你上去。」他說著最貼心的話,伸手取來薄薄的毛毯裹在她身上,真的把她抱到後座,撥開她額上的劉海,親了親她白皙飽-滿的額頭。
他關上車門,回到前面開車,車子平穩行駛,韓霓羽抓著身上的毛毯,躺在柔軟的後座安靜的看著男人的背影被窗外投進來的深深淺淺的光線勾勒出溫暖的線條,心口最深的地方開始變暖,如水沸騰。
其實兩個人在一起什麼是幸福?
每個人對幸福的感知和定義不同,有人說幸福是濃烈如酒的綿綿情話,有人說幸福是激烈如閃電的火花,還有人說坦誠以待是幸福。
這個男人如他所說,不會講太多的情話,不會哄女人,不會做浪漫的事,但是她能看得出來他在努力做,他用自己的方法和心在表達對她的愛意。
江祈開了一會車,不放心的向後視鏡中看了一眼,後座她的眼楮睜的大大的,盯著他的身影出神,他順便看了一眼自己清雋的五官說︰「再這麼看著我,我懷疑你要向我求婚。」
韓霓羽愣住,隨即笑道︰「臭美!我向豬求婚,都不會向你求婚!」
「這可是你說的,以後可不要後悔。」他說的極其正色。
她哼了聲,埋頭鑽進毛毯睡覺,可是怎麼睡得著,她根本不困啊。
她的手機響了。
江祈看了一眼她擺在副駕駛座上的包,一邊開車一邊去取她的手機,她的包拉鏈不太好拉,他費了一點功夫才拿給她,然後他也沒說什麼,只多看了兩眼那只邊角已經褪掉顏色的斜挎包。
打電話的人是慕嚴,韓霓羽講完電話捏著手機發呆,江祈問︰「慕嚴的電話?」
「嗯。」她翻了個身坐起來,裹緊身上的毛毯盯著前面發亮的儀表盤說︰「他專程解釋上次沒有幫到我的事,並說那兩個選擇我還可以繼續選。」
「他的解釋是什麼?」他想听听慕嚴的原話。
「他說他不是黑社會,對江予蝶那件事無從下手,最後沒能幫到我感到非常抱歉,他專程向我道歉,並希望和我繼續合作。」
他嗤之以鼻︰「呵,不是黑社會?他慕嚴在商界可不是這種正人君子的形象,做人上人的人向來不可能清清白白,片葉不沾身,他的這些話你信?」
韓婚羽低頭玩手指︰「我當然不信,可是又能怎麼樣?他知道江予蝶和你家的關系,他如果插手不是得罪你父親嗎?他可不傻。」
「你知道就好。」
「……」
韓霓羽降下車窗,一手趴在窗簾上,伸頭看著窗外的夜景,夜風輕拂她的臉頰,發絲輕揚。
她吹著風,聲音幽幽的說︰「發生了江予蝶那件事後我突然對現在的工作產生了厭倦心理,你說我是不是無病呻-吟?職場上哪有什麼真正的朋友和盟友,我與他們不過是各取所需,他們要打垮對手,我要名利,誰都不干淨。我卻偏偏提不起勁來,眼看一伸手就能得到名利,我卻怎麼都使不出力氣……」
他的眼眸閃過淡淡的意外,安靜的握著方向盤,給出自己的見解︰「我並不認為你是無病呻-吟,你只不過是看透看穿了職場生涯,你不適合那樣的環境,何必硬逼著自己去做不喜歡做的事。」
韓霓羽心中一陣觸動,嘴里不承認︰「誰說我不適合那樣的環境,我喜歡成功,我喜歡往高處爬,我喜歡品味成功帶來的喜悅,我喜歡看我銀行卡里往上堆積的數字,我享受這些。」
江祈沒有逼她承認,他開車穿過一個紅綠燈,靜了會發聲︰「我好象還沒和你說過我為什麼一直拒絕繼承盾石集團。」
韓霓羽對這個話題有興趣,轉過頭看他︰「沒有。」
後視鏡中反映出她亮晶晶的一雙眼楮,他薄唇彎起,淡淡講道︰「盾石集團是我外祖父與我外祖母共同創業的,那時候他們剛結婚,卻並不被外界看好,不被家人所祝福,一方面是由于我的外祖母之前有過兩段婚姻,另一方面是因為外祖父家境貧窮。外祖父為了表達對我外祖母愛情的絕對忠誠,把剛成立的公司起名盾石,顧名思義就是他們之間的愛情與婚姻像盾石一樣牢不可破,他會一輩子對妻子忠貞不渝。事實上他也是這樣做的,他一輩子不受誘惑,心里只愛我外祖母一個人。為了讓妻子和新出生的女兒過上幸福的生活,他勤奮努力,加上天生擁有過人的經商頭腦和敏銳的市場洞察力,短短十幾年盾石從一家小公司逐漸變成參天大樹,成功上市。兩個家族的家長們最後接受了他們的婚姻。」
韓霓羽很意外,之前總是听到盾石集團的名字,沒什麼感覺,現在听了關于它名字下不為人知的愛情故事突然間肅然起敬。
「然後呢?這與你不想繼承盾石集團有什麼關系?」她問。
「听我繼續往下說。」他說,「我母親是我外祖母和外祖父唯一的女兒,他們視她為掌上明珠,無奈那時候事業太忙,他們不怎麼管我母親,我母親在英國皇家音樂學院畢業後,經常跟著交響樂團全世界各地演出,她先後來過中國兩次,她對中國的燦爛文化情有獨鐘。在中國前後認識了兩任丈夫,結了兩次婚,一個是何以麥的父親,一個是我的父親。我的母親工作性質決定了她不能長期陪伴在丈夫和孩子身邊,這兩樁婚姻先後以離婚收場,她傷心之極,去了美國,認識了mamie的父親,重新墜入愛河,從此不再踏入中國領土。我從出生起就在我外祖母身邊長大,她對我傾注了很多希望,加上我自小就表現出超人的智商,成績優秀,家族長輩們就欽點我為盾石集團下任繼承人。
我是我外祖母一手帶大的,我對她非常尊敬,別人的帳我可以不買,她的話我幾乎都會听。她說我要繼承盾石集團,我一直照著她的話去做,但是我漸漸發現我真的不喜歡商場,我不喜歡和那些人打交道,我討厭他們身上
的市儈和精明,討厭他們一身的銅臭味,我更討厭的是外祖母和家族長輩們給我指定了未來妻子的人選。看到這一切,我感覺已經看到了我未來的幾十年,按照他們設好的框架,我要像個木偶一樣去做事,喜怒哀樂從來由不得我。
只要我一畢業就要去盾石集團,正式開始學習如何掌舵那艘大船。
我感到非常的惶恐,我想逃開這一切,我開始計劃外逃,時間就定在我畢業之際。我準備了干糧,準備了野外生存裝備,準備了帆船,沒人會注意到我的舉動,因為他們對我狂熱的熱愛一切運動已經習以為常,以為我不過是心血來潮的一次短暫旅途。我在當天夜里駕著帆船就走了,先去了北極……」
「北極?」韓霓羽情不自禁出聲,她听得入迷了,感覺他的世界處處充滿了神奇和驚險,駕著帆船去北極這在普通人看來想都不敢想,他竟真的做了。
他的敘述被打斷,停了片刻說︰「是的,北極,那是個冰雪王國,有著漫長的冬季,人煙稀少,同時也是最純淨的世界。我在那兒待過一段時間後又去了其它國家,我一邊走一邊停,走走停停看看,看看當地的風土人情,看看別國的夕陽和自己的國家有什麼不同,品嘗當地的美食,感覺自在極了。大約一年的時間我到達最後一站,中國,我在江宅住了段時間就回了英國。我把經過這段時間以來深思熟慮的決定告訴了我的外祖母,我說我決定放棄繼承盾石集團,不會承認白詩語當我的未婚妻。」
一年的時間在他的口中講起來有如一恍而過,韓霓羽不禁問︰「這一年里你想了些什麼?讓你做了這麼大的決定。」
「也沒想什麼,如我上面說的我感覺非常自在,無拘無束,沒有人一天到晚在我耳朵邊上說我有什麼使命,我需要怎樣去做。我每天要做的事就是做回自己,享受生活,享受旅途帶來的心情,享受自由呼吸的感覺。那段時間我想的最多的是,我真的要回去過那樣的生活嗎?我真的要從此規規矩矩坐在辦公室,每天枯燥的翻看一份又一份文件,對外發號施令,做個賺錢的機器嗎?我真要想過那樣的生活嗎?」
在這一點上韓霓羽有不同的意見︰「你只是從小在蜜罐子里長大,不知道人間疾苦罷了,你這次歷時一年的經歷不過是一次自由行,你有吃有穿,有喝有住,你不懂什麼叫為生活所迫,你不懂什麼叫迫不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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