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辭年呆呆地坐在車子里,目光盯著眼前的擋風玻璃,手指還在不自覺地顫抖,哪怕車廂里的空調暖風已經開到了最大,他還是沒有絲毫的暖意。
「滴——!」
刺耳的鳴笛聲突然在身後響起,後面的司機搖下車玻璃,探出頭來就是破口大罵︰「媽的你會不會開車!好狗還不擋道呢,綠燈都亮了你他媽到底走不走!?」
徐辭年猛地回過神來,視線挪到後視鏡上,一眼看到了自己蒼白的臉色和緊抿的嘴唇。
他嗤笑一聲,努力擺出微笑的表情對身後的車子歉意一笑,握緊方向盤踩下了油門。
車子平穩的行駛在柏油馬路上,他面無表情的盯著前方,若是此時遇上熟人沒準還會笑著搖下玻璃打招呼,徐大公子沉穩內斂的名聲在外,他不會讓任何人看出端倪,也不會把仍然顫抖的手指露給其他人看。
因為他是徐辭年,不能為了一個男人讓所有人看笑話。
心里雖然這樣想著,可是當車子一路行駛到公司門口的時候,他還是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疲憊,一想起將要面臨的堆積如山的文件和永遠參加不完的會議,他只覺得腦袋里一團亂麻,這張淡定自若的面具戴久了,他也會累,也會感到無助。
在所有人眼里,徐家大公子是年輕俊秀精干穩重的代名詞,二十三歲的年紀就已經撐起了徐氏企業的半邊天,當然應該無堅不摧,也不該因為感情而影響工作,可是他也只是個人,被愛人和親弟弟聯手背叛的滋味讓他再也維持不住這張冷靜的面孔。
垂下頭趴在方向盤上,腦袋里又闖入剛才看到的那骯髒一幕。
因為出差的關系,他與董鋒已經有半個多月沒有見面,雖然每天都有打電話,可是畢竟見不到真人心里會忍不住思念,所以他特意推掉下午的例會,買了董鋒最愛吃的麻辣小龍蝦,期待一場熱烈的小別勝新婚。
可是當他推開房門的時候,卻看到了散落滿地的衣服,外套、褲子、內|褲、襪子……從玄關一直蔓延到臥室門口,仿佛性急的連一秒鐘都沒法忍耐。
刺耳又尖銳的口申口今聲從臥室的方向傳來,伴隨著粗重的喘息和情難自禁的嬌喘,簡直像一記耳光扇在徐辭年臉上,剛才的期待和甜蜜在這一刻看來簡直是最荒謬的笑話。
麻辣小龍蝦灑了一地,他根本想不起自己是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穩住情緒推開那扇熟悉的臥室大門。
「……啊!鋒哥……你……你輕點……我受不住了……啊啊……」
「噓……寶貝忍著點,讓我疼你。」
「你討厭死了!對我哥從來都溫溫柔柔的,就知道欺負我。」
董鋒嗤笑一聲,難得露出了與平時溫柔斯文不相符的嘲笑,「你哥大學四年就他媽沒讓我真正爽過,冷冰冰的跟塊石頭似的,我看他一眼什麼性致都沒了,哪里有你可愛?」
話音剛落他用力一頂,徐新年揚起脖子猛然尖叫一聲,軟在董鋒懷里,配上含淚的大眼楮,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簡直的像只無害的兔子。
兩個人干的熱火朝天,徐辭年親眼看到他的「好弟弟」發現了門口的異狀,甚至還挑釁的勾起了嘴角,可董鋒仍然激動的一無所覺,直到一波巔峰過後,他翻身想要抱著徐新年下床清洗的時候,才陡然看到不知道已經看了多久的徐辭年。
「辭……辭年……」董鋒的臉色刷一下就白了,俊逸的臉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事情不是這樣的……辭年你听我解釋……我……」他手忙腳亂的站起來,甚至慌亂的來不及穿上衣服就一個跨步走到徐辭年面前,腳下一絆狼狽的差點摔倒在地。
徐辭年緊緊地繃著嘴角,視線在兩個人之間轉了轉,控制不住笑了起來。
這就是他愛了整整四年的男人,這就是他妥協讓步,哪怕是父親的私生子也同意進家門的好弟弟,如今聯起手來給他演了這麼一段火辣刺激的現場G|V,還真是小別勝新婚的「大驚喜」。
慢慢的走到董鋒面前,他面無表情的抬起了手,這時候躺在床上的徐新年突然跑過來,一把握住他的胳膊,當即跪在地上哭了起來。
「哥,你要打就打我吧,這事跟鋒哥沒有關系……你們別為了我吵架,一切都是我不好,求求你了哥,你別恨鋒哥!」
徐新年本來長得就顯小,明明只比徐辭年小一歲,卻矮了他整整一頭,一雙大眼楮掛在臉上,跟那頭略帶自然卷的頭發相襯,簡直像個還沒畢業的高中生。
這時候他哭的鼻尖都紅了,瑟縮著肩膀跪在徐辭年腳邊,眼睫毛上還掛著水汽,更是顯得楚楚可憐,比女孩還要精致幾分。
董鋒本來還微微懼怕的神色突然一凜,望著擋在自己跟前的徐新年,眼里涌出不舍和憐惜的神情。
明明都這麼瘦了,這時候還想著保護他,如果辭年真的動手打人,沒準就得把人給弄死,這時候他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竟然忘了自己出軌做錯了事,竟然偏出半個身子擋住徐新年,戒備的抬起頭來。
兩個人的一舉一動徐辭年都看在眼里,這一刻他簡直氣笑了。他伸手不過是想揉一揉發痛的太陽穴,根本沒想過要動手打人,對待背叛者他連動手都覺得是髒了自己。
可惜他還什麼都沒說,這兩個人就已經沆瀣一氣共抗「外敵」了,還真是鶼鰈情深感天動地,他以前怎麼就傻逼的沒有看出他的好弟弟對董鋒存了這樣的心思,鬧了半天,在他們眼里自己才是棒打鴛鴦的那一個。
一個裝出溫柔痴情的樣子待在他身邊,另一個在他面前裝成乖順無害的兔子,如果這一次不是他意外撞破,他們還要瞞自己多久?是不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兩個人已經在這張床上滾了無數回了?
盯著那濕漉漉的床單,徐辭年一陣惡心,厭惡的幾乎吐了出來。
「什麼時候……開始的?」
他轉過頭,一瞬不瞬的盯著董鋒,極力克制著自己情緒,可他的臉色實在是太難看,那冷硬的目光像一塊冰疙瘩直接戳在董鋒心窩上,讓他猛地打了個哆嗦,「辭年,有什麼事情我們出去說可以嗎?至少……讓新年先穿上衣服。」
徐辭年挑了挑眉毛,伸出手拍了拍董鋒的臉頰,「怎麼,害怕我對付我的好弟弟嗎?還是,這時候你才覺得羞恥?那剛才光著屁|股摟一塊的時候干什麼去了!?」
董鋒無言以對,腦袋上開始冒汗,實際上心里多少還是有些畏懼的。
當年他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這個沉默寡言的的小學弟掰彎,可惜新鮮滋味過去之後,他就再也無法適應這個強勢的愛人。
徐辭年這個人冷靜的幾乎可怕,他不會撒嬌,也不會示弱,哪怕是戀人之間起了矛盾也會公事公辦的闡明自己的立場和理由,絕不拖泥帶水,給了董鋒絕對的信任和自由。
可就是這種態度讓董鋒覺得越來越憋屈,他想要一個溫軟可人,時刻能夠依賴他、受他保護的愛人來滿足自己日漸膨脹的大男子主義,但徐辭年通通做不到,甚至到現在他的工作和地位還都是靠著徐辭年的一手提拔才得到的,這讓他怎麼都咽不下這口氣。
「這是我們兩個之間的事情,新年年紀還小,你為難他有意思嗎?」他回身看了一眼仍然瑟縮著身子的徐新年,越發覺得徐辭年處處都如他這個弟弟。
徐辭年從來沒有這樣憤怒過,一雙眼楮幾乎泛起了血絲,可是他仍然在笑,伸手幫徐新年把圈在身上的被單掩好,毫不掩飾眼底的鄙夷,「是啊,的確是年紀小,人家十八歲就成年了,你二十二歲才長大,就立刻學會了爬別人的床,倒也是本事。」
「哥……你別說了,求你別說了……我知道錯了你別動手……也別告訴爺爺和父親,我求求你了!」徐新年蜷著身子,已經哭得開始抽氣,卻還不忘緊緊抓著徐辭年的手不放。
徐辭年再也受不了這哭哭啼啼的瓊瑤台詞,狠狠地抽回自己的手臂,徐辭年這時卻突然尖叫一聲,整個人摔倒在地上,捂住左臉不停地抽噎,「大哥,你打吧,不論你打我多少巴掌我也認了,是我對不起你……」
徐辭年當即僵在當場,他的手指連踫都沒踫上徐新年的臉!
「徐辭年你夠了!他是你親弟弟,你怎麼能跟他動手!」
「你也知道他是我親弟弟!」
徐辭年失控的怒吼出來,哪里還有平時半分氣定神閑的樣子。
從沒有見過他發飆的董鋒一下子嚇住了,瞥見他眼底絕望的神色才後知後覺感到愧疚,可這時候徐新年抓住他的手,含著眼淚捂著被打傷的左臉看著他,董鋒腦袋一懵,到底沒有說出那句「對不起」,只是下意識的摟住了需要保護的徐新年。
徐辭年閉上眼楮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笑了出來,只是這笑聲已經沙啞的不成樣子。
「你們倆還真叫我惡心。」
撂下這話他轉身就走,這間住了整整四年的公寓如今看來卻成了阿鼻地獄,多待一秒都讓他快要窒息。
「哥!」
徐新年帶著哭腔想要叫住他,徐辭年腳下一頓,接著頭也不回的推開了房門,身後的徐新年還在斷斷續續的抽泣,他卻連應付的力氣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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