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簫落星也沒打算躲,長長的劍身舞動,讓人一陣眼花繚亂,好似那不是一柄硬而拙的鐵器而是一條長長的柔軟的綢緞,包裹著簫落星全身,不管那匕首有多快,角度有多刁鑽,烏劍總能在恰到好處的堪堪抵擋,不過眨眼之間,那鏘鏘的踫撞之聲就已多的好似天上的繁星一般。
簫落星這邊交戰之時,對面也已經交上了手,逸王爺就好似這邊的黑影,若隱若現,在那身影還未出現之時,他就已經先下手為強,不斷在那人周圍轉著圈,時不時的偷襲,雖然都是無足輕重的踫撞,但也著實讓那黑影頭疼不已,他是來殺人的,不是來陪他雜耍的。
簫落星這邊激烈非常,速度不減反增,除了那大抵的輪廓,自然是看不到他們身上的任何一處,但若有人看到簫落星凝重的小臉便會發現,她暗含冰冷的雙眸之中隱隱有著不解,眉頭慢慢的越皺越緊,她感覺對上這黑影,卻和對上那幫老家伙們有些相似。
傳聞千百年前,大陸武風極其盛行,沒有所謂的皇權,只有強者為尊的信念,世間紛亂,各大武力組織佔據一方,吞並解散者時常有之,功法秘籍也是漫天紛飛,但自從大陸某位先祖創立皇權,便將那所有彌足珍貴的秘籍功法毀于一角,各方勢力紛紛效仿,用皇權統治子民,慢慢的演化至今,所以現如今根本就沒有什麼驚天神功秘籍,但江山代有才人,強者不少,不過和那武風席卷的大陸相比就少太多了,內力乃武功之根本,強弱也由此決定,但好的功法秘籍無異于錦上添花。
這便是簫落星疑惑之處,這黑影身形轉換循著一定的法則規律,角度力道都經過千萬次的推算演化,若只靠他本人,根本做不到這般信手拈來,不過簫落星也發現了他雖身形變化莫測,超越人體之極限,但偶有生澀之感,若不是他們交戰次數如此繁多,她根本就發現不了,所以,簫落星斷定他學有某種功法,但卻無法完全駕馭,只不過是一知半解而已,因此她也懷疑,他身後應該是有某種神秘勢力,當然不排除是有所奇遇,另一人也有此情況,用巧合來解釋或許可以,但若真是如此,那麼這兩人龜縮一角甚至為寧帝所用,真真是平白瞎了他們這一身出神入化的潛質。
說來慢,這些念頭也只是在簫落星腦中一閃而過,當務之急還是要解決對方,她可不想讓自己成為某個神秘勢力的一個目標。
長劍和匕首再次踫撞之後,簫落星眯眼看著他該轉向右側的身體,那身體好似缺了潤滑一般,比之剛才的動作略顯遲滯,黑眸瞳孔一斂,心下立道︰就是此刻!
長劍後撤月兌控之時,簫落星手腕一轉,猛然發力,瞄準對方還未閃走的腋下胸膛,一劍,快很準的刺了出去。
入肉三分的觸感伴隨著噗的輕微一聲傳至手心,烏劍定定的沒入那人心髒一寸外,黑影反應也不慢,從那長劍下抽身後退,捂住那被刺破動脈而噴涌鮮血的胸口,一臉駭然的盯著簫落星,帶著極度的疑惑不解,不明白這麼一個看似只有十五六歲的少女出手怎的如此干脆果決,心無雜念,一招一式絲毫不會拖泥帶水,快捷的身形完全憑借自身的感知閃躲他密集的好似暴雨的攻擊,這人,經驗太豐富,內心太強悍!
這方剛歇,那方黑影已經隱隱怒了,他這不過才來塵世一遭就踫上這麼個難纏的人物,誰說的塵世之人都是井底之蛙,妄自尊大,那他被人如此耍玩又是怎麼回事?
驟然見另一位同伴竟然受了傷,心下更加驚詫,心神不穩,驟然被一道凌厲無匹的掌風掃過,身體被大力扯向後方,身體前傾,喉頭一陣腥甜卻被他硬生生的給吞了回去,將將站定身形,雙眸突然睜大,還未來得及轉身,兩道迅猛的勁風驟然襲來,下一刻,那人突然屈膝跪倒,單手撐地,他的雙膝後方已然沒入兩柄短匕。
而此時,簫落星方才收回自己轉向後方的雙手,她明白逸王爺的想法,他想引蛇出洞,但,決不能將她卷進去,不過她一人若想解決兩人,著實有些困難。
簫落星阻止了一人逃走的能力,卻也付出了一定的代價。
她收回烏劍的同時,那人就已經壓下了撤退的念頭,直到她射出兩柄短匕,那人也動了,身形驟然閃至簫落星面前,不過他畢竟受了傷,速度不比之前,在簫落星收回雙手的同時,舉劍刺向她的胸口,但簫落星既然敢這麼做就必然做好了準備,在斷臂出手前,重心下移,她已經做好了下蹲的姿態,那匕首刺來之時,身形立刻向下一錯,噗嗤兩道血花飛濺,簫落星眉頭微皺,那匕首做工奇異,兩側凹槽作用在肩頭,好似兩把鋸子,凶猛的毫不留情的切割她的血肉,雖然沒想到會這麼疼,但簫落星依舊表現了她怪物一般的果決之色,絲毫不管那足以讓她痛的痙攣的匕首,簫落星雙臂一抬,雙眸射出兩道猶如實質的冰冷,那人的神智好似被瞬間凍結一般,看著對面好似停止卻又確實伸過來的手臂,脖子頓時被人扭轉,而他,那幾乎被冰封的意識永遠的沉寂了下去。
鮮血還在噴灑,簫落星意識頓時一陣恍惚,有點小看了這造型奇異的匕首,好似給她體內的鮮血提供了兩條通道,順流而出,唇齒緊咬,白皙瘦弱的雙手握住那匕柄,一聲悶哼之後,匕首掉落在地,絢麗的血花在空中劃出美妙的身姿,但卻背負著殘忍的結局。
煞白的唇間留有被自己咬出的腥甜,指間連點,止住那洶涌噴濺的血泉,意識略微有些模糊。
逸王一直以一位旁觀者的態度看著那瘦弱的身影,她的一抬手一轉身,都清晰的映在他的眸中,從她之前的對敵手法來看,那是經歷過無初次生死之間的徘徊才能練就的能力,那只為殺人而生的身體看起來是那麼縴弱卻又強大,這是他早就猜測出來的結果,他不意外,她面對敵人時的冷靜,面對自己時的狠辣,都毫不猶豫,但此刻,那在黑暗中有些不穩的柔軟身體是那麼的脆弱卻又帶著灼眼的倔強,他才意識到,那不過是一個十六歲的女孩,那是該讓人心疼的年紀……
對上她轉過來的堅定的冰冷黑眸,逸王鬼使神差的折斷了跪在地上那人的脖頸,他隱忍了這麼久,就是為了引出那背後的勢力,如今才剛開始有了眉目,但卻不知怎麼,為了她,掐斷了這個線索。
兩人一死,簫落星身體卻突然軟到,在閉上眼的前一刻,她原本該繃緊的神智卻突然松開,心下暗道,這個人,只是因為他剛才的讓步就讓她關掉了對他的警覺?她不知道,也沒有人知道。
逸王一步跨出,瞬間穿越不短的距離,穩穩的拖住了那縴細柔軟的身體,看著她緊閉的眉眼和蒼白的臉色,還有那帶血的薄唇和愈加冰涼的身體,逸王不自覺的皺了皺眉,視線又落上那猙獰的傷口,立刻將她攔腰抱起,向著來時的方向走去,途徑一直安靜的在一旁觀戰的駕車小廝,淡淡的丟下一句︰「處理一下。」
那小廝立刻氣息凝重,身上若隱若現不似方才的氣息,壓低頭顱,聲音低沉帶著不自覺的恭敬︰「是,主子!」
感覺到涼涼的身體沒入溫熱的液體之中,簫落星意識有短暫的轉醒,空氣中彌漫著藥草香但卻有一道獨特的氣息雖然在那藥香中不夠濃厚,但卻怎麼也不會被壓住,那氣息,帶著毀滅的意味卻是如此的沁入心脾,視線內似乎出現了一道模糊的血色身影,手腕被人握住,似乎是在探脈吧,溫熱舒爽的觸感讓她心神又一陣蕩漾放松,那因處在陌生環境里本能的警覺才強撐起的一絲意識瞬間又被瓦解,本就沒怎麼睜開的眸子頓時又闔上了。
待簫落星再次醒來之時,卻是發現自己已經身在簫府自己的房間,她似乎並不意外自己的傷口已經開始愈合,也並不意外自己被逸王送回來,只有老管家知道簫落星的傷後,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向她請罪,他不該那麼早就暈過去,什麼都沒看到,也沒保護她,不過若是知道就算他不暈簫落星也會一巴掌扇暈他之後,還會不會這般痛哭流涕,懊悔自責。
其實他更擔心的是,她就要嫁人了,若是被丈夫發現這丑陋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