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張顯謨
貴陽，青岩路十八號。
「顯謨，一定要走嗎，你真的能夠放下？」一間老舊的房屋面前，一清瘦男子正在把門板一塊又一塊的餃上，他身後，一張相還算清秀的女子，拖著大包小包，拉著一個三四歲左右的小女孩瞧著丈夫的動作。
听著妻子王氏的話，張顯謨的動作明顯一滯。
不過也就停了一會，他繼續抬木板︰「不走又如何，貴陽已無我立足之地了啊。」
王氏不再言語，已知丈夫去意已決，她不覺緊握身邊女兒的手，心頭暗嘆一口氣。也不是她不想走，關鍵是現在孩子那麼小就要跟著他們兩人奔波，對孩子來說是個罪過啊。
旁邊也有鄰居看著夫妻二人這樣，想要勸，可他們也不知道如何開口，倒是一個看著小小不懂事的女兒有些心痛。
而在這個時候，青岩路街口卻走來了三個人。
「小少爺，張老師家就在哪，喏，他現在已經收拾好東西，就要走了。」剛剛來到這地方，沒來得及看這地方的布置，三順就指著正在收拾的張顯謨一行人道。
「真的要走了？」
瞧著已經收拾好的張顯謨一家，陳立青還是感覺有些意外。不過，他只是遲疑一會，就果斷上前。
「張老師。」
上前，陳立青先是打量了一下張顯謨的妻子和女兒，然後望著有些黯然的張顯謨才叫了一聲。
「恩？你是……立群兄弟？」張顯謨行動一停，轉頭，先是看了一下陳立青，但他對陳立青的印象很淺，看到了陳立群之後，才明顯記得。
「張老師，是我，您這是要搬家？」雖然不知道小弟為什麼要來見張顯謨，可陳立群還是保持足夠的禮貌。
「是啊，想換一個地方再看看。」陳立群畢竟是陌生人，張顯謨下意識的掩蓋了自己的情緒。
「換一個地方，張老師覺得我們平越怎麼樣？」听到這，陳立青吸了一口氣，直接就問道。
「恩？」張顯謨眼中閃過一抹驚訝，望著陳立青心頭奇怪︰「立青小兄弟，你這話是何意？」
已經三次見過這兩兄弟了，第一次是在平越陳立青家，張顯謨對陳立群倒是印象深刻，因為陳立群帶著他們去見那些平越地主了。可對陳立青的印象，他只停留在可愛，有趣。然後第二次見兩兄弟是在河邊，當時他心情低落，也只是客套的寒暄一下，當時雖然也注意到陳立青了，但也繼續沒有什麼印象，只是覺得在他失意的時候還有人問候他，他有些溫暖。然而這第三次再見這兩兄弟，特別是陳立青一下子提出這個要求，這讓張顯謨在驚訝過後，還有些疑問，好奇。
他有些奇怪，怎麼這小兄弟好像對自己挺好奇似的。
「張老師。」瞧著張顯謨驚訝，疑惑，好奇等神情，陳立青也覺得自己行事可能有些突兀了，可他還是決定要做下去，不做可能就失去張顯謨這個人才。
「可不可以給我幾分鐘，我想和你說一些話。」
「立群兄弟？」張顯謨看著陳立青那奇怪堅定的眼神，還以為陳立群沒有管好小弟，連忙看陳立群。
「這，張老師，我想您還是給我小弟一點時間吧。」陳立群明顯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張顯謨，不過他把張顯謨的疑惑又推給了陳立青。
張顯謨又看陳立青，瞧著陳立青那小小身軀上的堅定眼楮，不知道怎麼的，他心一軟︰「好吧，立青小兄弟，有什麼話說吧。」他倒是要看一個十歲孩子要和他說什麼話。
只是陳立青卻沒有第一時間說話，他看了看周圍，然後道︰「張老師，我們去那邊說，如何？」
順著陳立青指的地方看去，張顯謨看到了河邊一處洗衣服的地方，那比較寬闊，而且沒有人。
雖然奇怪陳立青有什麼話不能夠當面說，他還是點頭︰「好吧，也行。」說著，他看了妻子一眼，帶頭走去。
「二哥，師母，你們在這里等著，我和張老師說兩句話就好。」陳立青和身邊的陳立群還有王氏打了一個招呼，就跟上前去。
陳立群點頭後，瞧著陳立青那樣，不由得想起了那天下午陳立青對他說的那些話。
「難道小弟又想向這張老師說那些？」陳立群不由得眉頭一皺。
河邊，這個時候的河水簡直清澈見底，有的還可以直接飲用。陳立青掃了一眼河岸上的生態，感嘆了一下這時的美景，走到了張顯謨身後︰「張老師。」
「立青小兄弟，你有什麼話說吧。」張顯謨下來一會兒，突然發現自己有些奇怪，怎麼會受一個小孩忽悠鼓動，其實有些後悔了。所以陳立青一來，他就直接敞開話題，想要知道陳立青這個小屁孩會說些什麼了。
他已經打算，只要陳立青說一些他不感興趣的話，他立馬就走，被小孩子隨意忽悠，這貌似有些丟臉了。
「好吧，張老師。」瞧著張顯謨有些生冷的表情，陳立青也隱隱猜到了一點張顯謨的心情，他暗道小孩子的身份真是硬傷後，抬起頭，他道︰「張老師，我知道你可能懷疑我小孩子能說什麼話，但張老師請你有點耐心，我只問一個問題，如果張老師能夠回答的話，我將不再打擾張老師。」
「哦？」張顯謨眉頭一挑，瞧著陳立青有著不符十歲小孩子的成熟，他倒是來了一絲興趣︰「你問吧。」他倒想听听陳立青會問出什麼別開生面的問題。
「好。」陳立青吸了一口氣，道︰「我想問，張老師你如果真的推翻清國後，你們將怎麼讓我們中華民族四萬萬兄弟姐妹過上平等，穩定的生活？」
「你！」陳立青的話語剛落，張顯謨便身體一顫，原本輕松好奇的表情瞬間化為震驚，兩只眼楮也像是射出一道精光一般，死死的盯著陳立青，盯著眼前這個矮了他一個頭的小屁孩，內心掀起了驚濤駭浪。
這問題，貌似一下子就擊中了他。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陳立青一個小屁孩會問出這樣的問題，這簡直就像是看到清國一下子滅亡一樣，讓張顯謨瞬間感覺到了不真實的味道。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陳立青像是知道他們的秘密活動一樣，竟然一口就道破了他們想巔峰清國的大業！
他足足呆滯了十秒，而在這十秒鐘的時間內，陳立青毫不躲閃的看著他與他對視，讓張顯謨仿佛看到了一個成年人。
「你……你，為什麼會這麼問？」許久之後，張顯謨才漸漸回過神來，回過神來第一個念頭便猜測陳立青可能是他們派來的。因為只有內部人員才會知道這個重大的事業，推翻清朝。
然而，瞧著陳立青那小小的身軀，張顯謨又很快把這個猜測否定了。接著，他就對一個十歲小孩居然會問這樣的問題出現了濃烈的好奇心。
「張老師，不要關心我為什麼會問這些問題，你只要回答我，你們那群人，如果真的推翻清國的話，接下來你們想要怎麼做才能夠讓我們這樣一些人過的比以前更好。」這下，輪到陳立青裝深沉了。
張顯謨又是明顯的深吸了一口氣︰「好吧，立青小兄弟，我不知道你從哪兒得知我們的大業。我回答你的問題，我們會學習曰本，實行君主立憲制……對，君主立憲你知道吧？」張顯謨忽然又覺得和陳立青說這種高深問題有些多余了，他停頓了下。
「知道，君主立憲不就是建立一個國會，或者參議院，國家的政策，行動等皇帝只有批閱權，沒有否決權罷了。」看張顯謨居然還要考驗自己，陳立青自然慷慨接招。
「哦，你竟然知道？」雖然陳立青說的有些差距，可大概意思**不離十了，張顯謨不得不有些意外了。
他立即好奇陳立青一個小孩怎麼可能接觸到這些，他可是去曰本留學後才知道這些的，而陳立青那麼小，去過曰本嗎？
「這有什麼了不起的，張老師，是我問你問題，不是你問我，現在張老師該你回答我的問題了。」
「你們是想仿照曰本建立君主立憲制嗎？想要學曰本的強國之路？」陳立青索姓給張顯謨補充。
張顯謨深深的看了陳立青一眼，然後點頭道︰「曰本的經濟，文化背景和我們相似，他們的那一套應該適合我們國家。」
「哦，這麼說張老師你們如果推翻清國後，就要照搬曰本那一套？」陳立青沒有等張顯謨說完就打斷了。
「也不是照搬……是……」張顯謨望著陳立青那有些戲謔的眼神，不知道怎麼的，有種面對學術大家的感覺，不覺有些緊張。
「不必說了，借鑒，照搬，差不多都是一個道理。」陳立青也沒有听張顯謨的解釋，他頭一歪︰「反正是要建立一個和曰本差不多的國家吧，是這個意思嗎？」
張顯謨兩次被陳立青打斷，本應該生氣，可忽然瞧著陳立青那戲謔的眼神，他卻怎麼也氣不起來，最後陳立青這一問，他被看著只能夠點頭︰「差不多是這樣吧。」
「差不多？」陳立青問。
張顯謨雖然奇怪，還是點頭。
「呵呵，差不多，哈哈，差不多！」在張顯謨的注視下，陳立青突然冷笑，旋即大笑，建立一個新國家居然說差不多？陳立青本來有所準備，可是听到這樣的話，還是會不覺發怒，小臉一沉，收斂笑容，他那小小眼楮再次爆發銳利的光芒，直逼張顯謨︰「張老師，你知不知道你們真是可笑，粗鄙，淺薄，草菅人命！」
張顯謨的臉色立即大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