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稍安勿躁，或許，我們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一旁的範瑋師爺瞧著沈瑜慶這樣，忍不住出言了。
「怎麼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現在不僅僅是湖南讀力，雲南也讀力了，四川也早就亂了，廣西雖然沒有動靜，可誰知道那些革命黨是不是也準備造反了，要廣西都讀力了，我可就徹底孤立了。」沈瑜慶停下來看範瑋，臉上的焦急之色一點沒有消去。
範瑋一時間被問住，面臨這種局勢，他也沒有任何辦法。
「報告大人，新軍南廠第一標標統袁保義有急事求見。」
在兩人沉默的時候，突然，外面傳來了一個聲音。
「袁保義。」沈瑜慶和範瑋都是一驚。
「這麼晚了，袁保義他來干什麼？」沈瑜慶臉色不免又是一沉，此時差不多深夜十二點左右，在這麼晚來，能有什麼好事。
沈瑜慶臉色更加難看，可袁保義來，他卻不能不見︰「叫他進來!」
「是。」門外的聲音遠去，而屋內沈瑜慶則看向範瑋。
「師爺，這麼晚了，袁保義來有什麼事情，你能知道嗎？」沈瑜慶用一種渴求的眼神看著範瑋，似乎想要從範瑋口中，得到讓他安慰的答案。
範瑋為難，可他卻知道，這時拍馬之類的，已經沒用，只能苦笑一下︰「或許，新軍又有什麼事情發生吧。」
「該死！」沈瑜慶忍不住狠狠拍在了桌子上。
範瑋這時也果斷的沒有多言，沉默片刻，外面終于響起了聲音︰「卑職參見巡撫大人，南廠新軍第一營標統袁保義有要事求見。」
「進來吧！」听到袁保義的聲音，沈瑜慶只能勉強提起精神。範瑋隨之而動，跑去開門。
「參見大人，見過師爺！」袁保義一下子進來了，面色極其嚴肅的向二人行禮。
這般嚴肅狀態的袁保義，讓沈瑜慶心頭更是一沉。
「不用多禮。」沈瑜慶無力的擺了擺手，隨後就直接道︰「是不是新軍又出什麼簍子了？」
「是的。」袁保義不意外沈瑜慶如此問，立即點頭道︰「大人明鑒，新軍又出亂子了，就在之前，有新軍隊官趙德全，正目陳啟順，藍鑫等人來試圖說服我，想要我于三天之後響應他們的行動，許諾我成功之後，能像蔡鍔一樣被推舉為貴州都督！」
「什麼？」
話音剛落，沈瑜慶手忍不住一顫，隨後連忙道︰「你答應他們沒有？」
問出之後，沈瑜慶才發現這問題有些白問，要袁保義答應那幾人，還會來這里嗎？
袁保義也沒有介意沈瑜慶如此慌亂，他面色嚴肅道︰「大人明鑒，我自然不會答應幾人如此大膽的謀逆行動，反而呵斥了幾人，並且叫人嚴加看管著幾人，以防這幾人從中作亂！」
「這就好，這就好。」沈瑜慶松了一口氣，這算是他今天听到唯一的一個好消息。
「保義，不枉我如此信任你，現在整個貴陽，我也只有你可以信任了。」松了一口氣後，沈瑜慶看向袁保義時候不禁充滿感激。
「這是卑職應該做的！」袁保義算是這個時期還能夠守住自己的本心的人，雖然他的那點原則可能會被張百麟等人所不齒，可要讓他反對他如此好的沈瑜慶，他同樣做不到。
「三天之後，大人，看來張百麟他們三曰之後就準備行動了。」範瑋也是高看了袁保義一眼，不過冷靜下來，他分析了袁保義的話，立即覺得事情嚴重了。
「行動——」
沈瑜慶面色一凝，繼而深吸了一口氣︰「他們還是準備行動了嗎？」
「恐怕是，大人，目前我已經感覺到軍中人心不穩，我抓起了趙德全那幾人，恐怕會引起軍中警覺。」袁保義點頭道。
「還有，我已經調查到，教練官吳邦平或許已經成了新軍中的行動頭目。」袁保義眼中光芒一閃，沉聲道。
「該死！這些人，怎麼成天想著造反，造反，造反！我難道還對他們不夠好嗎？」沈瑜慶再也忍不住，再次狠狠拍了一次桌子。
範瑋和袁保義兩人沉默，等著沈瑜慶拿主意。
事已至此，只有沈瑜慶能夠拿辦法了。
而發怒過後，沈瑜慶看著兩人也知道當前是最緊急的時候，抬頭看袁保義︰「保義，接下來南廠的新軍，就看你的了，不論用什麼方法，你都一定不能讓他們亂起來。」
「明天，我明天再去軍營閱兵一次，借機再來一次打靶比賽，消耗他們的彈藥。」
「是。」袁保義連忙應下。
「至于師爺，你準備一下，待會兒發電給興義西路巡防第二營，叫劉顯世他速速帶人前來援助。」沈瑜慶又看向範瑋。
新軍和陸軍小學的人都已經不可靠，如今之計，沈瑜慶唯有叫外援了。
「是！」範瑋點頭，隨後猶豫一下，想要說什麼，卻看著沈瑜慶眉頭緊皺的樣子，就猶豫的把胸口中的話暫時吞沒掉。
這樣安排下去後，沈瑜慶看著袁保義和師爺都去辦事，那顆懸著的心，才勉強放下一點。
「湖南讀力……雲南讀力……接下來，該怎麼辦？」只是，如今的局勢，沈瑜慶哪能放下，想起湖南的局勢，雲南的局勢，他就睡不著。
而就在沈瑜慶度過艱難一晚，早晨在迷迷糊糊之際，外面又有人來報︰「大人，張百麟等人在外求見！」
「張百麟他來干什麼？」床上迷糊的沈瑜慶听到張百麟這個名字，竟然一下子驚醒，以為張百麟那家伙開始打來了。
「大人，不知道張百麟來干什麼，他帶了他自治學社幾個骨干成員。」範瑋走近書房，告訴沈瑜慶。
沈瑜慶心頭的慌亂這才稍稍緩解，可是很快，他邊穿衣服的時候又開始疑問，張百麟來干什麼。
「什麼？讀力？」
而半個小時後，沈瑜慶終于知道張百麟他們來干什麼了，張百麟在他的注視之下，說出了他們的來意。
「對，大人，現在全國都起來了，滿清政斧已經不行了，正是我們新中國崛起的機會，大人，我等冒死進諫，請求大人讀力，讓我們貴州八百萬人民月兌離苦海！」張百麟直接跪在了沈瑜慶面前，他身後跟著的幾人，也隨之而跪。
「我等冒死進諫，請求大人宣布貴州讀力！」
這個陣勢，一下子沖的沈瑜慶竟然忍不住從首位上站起來了，他吃驚的看著張百麟，看著張百麟身後的那群人，他萬萬想不到，張百麟居然會來向他直接勸誡讀力。
「我，我，讀力——」這陣勢，是沈瑜慶萬萬沒有想到的，他看著為首的張百麟，瞧著張百麟那視死如歸的眼神，竟然隱隱有些觸動。
「是的，大人，如果您宣布讀力，我們還奉你為我們貴州總督，只要能夠推翻滿清政斧，我們願意繼續在大人手底下辦事！」張百麟迎著沈瑜慶的目光，再次斬釘截鐵道。當然，這句話還有後面半句——如果沈瑜慶不同意的話，那可不怪他們用暴力手段。
只是，面對這種情況，沈瑜慶依舊不知道如何選擇。
他這種在滿清體制下模爬滾打起來的官員，怎麼可能輕易生出反叛的思想，當年攝政王載灃上台的時候，袁世凱明明比載灃牛，可袁世凱也生怕造反背一個不好名聲，硬是被載灃趕下台。沈瑜慶自然沒有袁世凱牛，他自然也深受滿清體制的毒害，沒那膽子造反。
「你，你們——」沈瑜慶心里亂糟糟的，理智告訴他，他自然不能夠造反，可面對張百麟他們冒死請求，他又有些心動。
「這，這事情太，太大，你，你們能不能容，容我考慮，考慮一天兩天。」思考片刻，沈瑜慶似乎最終有了答案，他還想等，等一個可能把幾方面都調和好的時機出現，甚至他現在看著張百麟他們如此懇切的來請願，他心底對自治學社等人的怨恨竟然都少了許多。
然而，張百麟听到沈瑜慶這句話，眼中的最後一絲希望，徹底湮滅了。
「好吧，大人，我們給您時間考慮，那我們就告退了。」張百麟深深的跪下，再次站起來的時候，他心底已經有了答案，這次請願，不僅是給沈瑜慶一次機會，也算是他最終下定決心的一次嘗試，嘗試結果很明確，他越發堅定了清政斧官員的無能。
「大人，他們走了。」
「他們的提議——」範瑋目送張百麟等人離開，回頭看沈瑜慶的時候，發現沈瑜慶還在有些難以抉擇，他也不由得想要看看沈瑜慶的反應。
其實他心底還挺接受張百麟他們的做法的，只要沈瑜慶宣布讀力，那基本上什麼事情都好。只是，現在在這種全國僅僅只有幾個省宣布讀力的情況之下，沈瑜慶這沒有魄力的人，還是不敢下注。
「他們的提議，我需要考慮考慮……」抬頭看師爺，沈瑜慶也是這句話。
然而，還沒有等他考慮清楚，任可澄他們立憲派的幾個代表也到了，來的是同一個目的，讓他宣布讀力。
這一次，沈瑜慶就更加震驚了，自治學社叫他讀力他還有些諒解，可是一向追求溫和改良的立憲派任可澄他們也提出這種建議，這便是讓沈瑜慶驚訝，乃至震驚了。
然而，震驚驚訝之後，面對任可澄他們的話，沈瑜慶還是一句話打發，他需要考慮。
還需要考慮，至少要在這一段時間，等到劉顯世他們帶兵到來，等到全國的形勢真正的明顯了，他才有可能重重的押注。
作為在中國官場中混跡多少年的沈瑜慶，早就練就了不到最後，不站隊的本事。這算是官員的一項基本素質。
只是，這一次神州大變，可不是簡單的官場站隊，要等他真正的看清形勢，恐怕他已經沒有那個選擇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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