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差陽錯,下床能活動自如以後,我去灶房順來小油雞給殷倪送去當午飯,才發現不光是殷倪在那里,我想找的徒弟也在那里跪祠堂。
孟桓卿的背影一直挺得很直,即便是跪著也自有一股逼人的英氣。墨發散在肩上,青色的衣擺垂落在地,整個人安靜得很。相比之下,他旁邊的殷倪就顯得很聒噪了,一點兒也不虔誠懺悔,還和孟桓卿說話。但是孟桓卿一直不搭理他。
殷倪說話的語氣很酸。他說︰「孟師兄,你這個人怎麼老是油鹽不進,我搞不懂為什麼師叔會那麼喜歡你,要是換做我,我說三句你連屁都不放一個我早就厭倦你了。同樣都是師父,為什麼你師父跟我師父差別就那麼大呢,你師父為了你敢頂撞我師父,還肯接受我風險極大的針灸療法想恢復記憶,她對你真好。你看看我師父,三天兩頭不是讓我禁閉就是罰我跪祠堂,嚴厲又苛刻。噯,孟師兄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來之前,還听你師父念叨你,說是想看你,跟你說說話
孟桓卿確實是連屁都不放一個。
殷倪自顧自又道︰「我很嫉妒你他還想繼續聒噪孟桓卿的時候,我站在門口不輕不重地咳了一下,孟桓卿背影一頓,殷倪扭頭來看,驚喜道,「師叔來了!」這家伙看我的時候,我很確定他的眼光是落在我拎著的籃子上的。
我走進去,殷倪熱情地接過籃子翻出了小油雞,遞給孟桓卿一只孟桓卿不要,便自己啃得滿嘴油,問︰「師叔怎麼來了,身體有沒有好些?」
我模模殷倪的頭,道︰「沒有什麼大礙,不然怎麼還能走來看你我看著孟桓卿的側顏,幾縷發絲滑落將輪廓修飾得恰到好處,我伸手去自然而然地順了順孟桓卿的頭發;盡管他依舊紋絲未動,但這種親昵的動作所帶給我的熟悉的感覺卻是強烈得不能再強烈,我理應對他如此,我有一個這麼大的徒弟。我問他,「桓卿怎麼也在這里,可是你師叔罰你來跪的祠堂?」
要是這樣,看我不去找宋連慕說理去。
孟桓卿道︰「是弟子主動來向師祖認錯,弟子有罪
我一坐在地上,問︰「有什麼罪?很嚴重?足夠你不聲不響地來跪祠堂?」
孟桓卿側頭,安靜地看著我,一雙眸光暗沉掠不起絲毫波瀾,卻如幽邃無邊的漩渦,里面暗藏糾結矛盾的涌流。他說︰「弟子犯了大錯,忘記來玉泱之初衷,人心不足學會貪婪,屢屢犯戒仍不知悔改,以致釀成大禍終無法彌補
我驚了一驚︰「居然有這麼嚴重?你為什麼不事先告訴我呢,好歹我也是你師父,可以跟你一起想補救的辦法嘛。你這樣對著祠堂就是跪上個一年半載,找不到出路也是白搭啊
孟桓卿垂下眼,緩緩勾了勾唇角,極其苦澀而哀涼地笑了笑,道︰「弟子的大逆不道,師父還是忘了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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