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心接過,指尖與他相踫,一股淡涼。我道︰「藥師仁慈,廣德厚載,多謝。」
「還有」,他眉間一動,忽而又拈出一枚藥丸,沒有拿盒子裝著便直接遞給我,「听白襄說帝君夜間多夢,帝君服下這個,往後情況便有所緩解。」
我愣了愣,仰頭看著他。他亦半垂著眼眸安靜地看著我。腦海里,驀然浮現起那句話語︰別哭,想嫁便嫁罷,我不阻攔你。
心里觸痛著,我伸手從他的手指間取下那枚藥丸,毫不猶豫地便仰頭咽下。♀心頭忽然冒出一個可怕的念頭來,想著哪怕他給我的是穿腸毒藥,我也會不帶一絲遲疑。眼角莫名其妙地發酸,再看他時他眸色閃過詫異旋即幽邃了下來。我咧嘴笑笑︰「謝謝你。」
善逝手指輕抬,像是要來撫我的眼角。
卻適時地被玨擋下。玨向善逝告了別,便牽著我離開了琉璃界。臨走前還道︰「阿尋近來在藥師這里叨擾數日,如有得罪的地方還望藥師海涵。不日我與阿尋的大婚,希望藥師能來。」
善逝淡淡點頭︰「有空一定來。♀」
走了很遠,我再回頭時,仿佛依舊能看見寬敞的藥殿前,一動不動地站著的那抹金色冷影,以及絲絲飄飛的長發。
玨握著我的手緊了緊,神色不明,道︰「阿尋,在看什麼?」
我沉吟道︰「總覺得,我們成親的時候,他不會來的樣子。」
「你希望他來還是不來?」
我道︰「喜帖都送了我當然是希望他能來,不過他要是實在很忙抽不出空閑來的話,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不能來,便不來罷。
私心里,這種感覺十分矛盾。似乎他不能來,我也松了一口氣的樣子。
我要去九重天給雲燼送藥,這藥自然是不能光明正大地擺到雲燼面前然後告訴他「這是忘情丹,足夠你永生永世都記不起你的小離了,你快吃下罷」,得找一個極其隱蔽的方兒誆著雲燼喝下。
但我又覺得很苦惱。若是雲燼曉得是我將忘情丹給他吃的,往後大半輩子他不是得恨死我?我與他的兄妹情誼,怕是就此作罷了。
我將我這一煩惱說給了玨听。彼時玨正在妙嚴宮幫我處理大堆的折章。
我這東極帝君,也不完完全全是一位不理世事的帝君,只不過這些由下往上呈來的折章,部分來自于我母親一脈的荒海龍族,東極的瑣事尚且可有幾位師兄幫忙料理了,這些折章我得空看一部分,另一部分多數由玨亦或是天上的流錦小姑看。
但見玨手里擒著墨筆,另一只白皙的手指在桌沿上悠閑地敲了敲,挑了挑眉,閑散自在道︰「屆時你的燼哥哥服下了忘情丹都不記得心中的那個人了,還會記得是你給他吃的藥?你就是想他記恨你,也無法。」
我豁然開朗。然後便又覺有些悲涼。
這樣一來,雲燼連記恨我都不能了,何其可憐。
我問玨︰「那你覺得,讓燼哥哥忘記紅塵俗事千千萬萬年,究竟好還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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