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處于痛楚和迷醉感受中的秦杰心靈上忽然掠過一絲陰影縱使在空明的狀態中也感覺到身體變得寒冷起來因為他忽然想到某件事情開始生出極大的恐懼
如果任由這道磅礡劍意繼續下去自己的丹田豈不是會被戳爛自己千辛萬苦才打通的那些氣竅如果消失那自己還能修真嗎
因為恐懼因為不安他驟然驚醒
他不安看著牆上的斑駁劍痕一身冷汗手掌與刀柄間冰冷滑涼
這些劍痕這些劍意便是小師叔的逆天劍
他終于明白了蓮世界說的那句話
修逆天劍在于胸中那股逆天氣
而要修練逆天氣需要背棄上天甚至與上天為敵
與上天為敵便是魔
而小師叔在握住這把劍的那一刻便已入魔
所以小師叔最終受天誅而死
自己已經悟了逆天劍意如果再接受劍意入體為氣便繼承了小師叔的衣缽
也便入魔
繼續小師叔的衣缽是光榮而驕傲的事情
然而卻也是世間最危險的事情
便是小師叔這樣的絕世人物一旦入魔也逃不過灰飛煙滅的結局
如果自己學會逆天劍還能在世上存活幾日
秦杰惘然四顧
骨山里老道沉默運著魔功李彤在他身下昏迷不醒
王雨珊見他終于醒來艱難一笑再也支撐不住身體昏倒在了地上
夜色早已鋪滿山外的世界房間里黑暗無比
他執刀站在骨山前冷汗濕透棉衣沉默不知如何前行
斑駁石牆上的劍痕停止流沉默等待
體內的劍意緩慢停止流淌沉默等待
他的意志也在沉默等待最後的決定
一旦入魔便是蓮世界這樣的人物最終也只能藏匿于黑夜之中若要像小師叔傲然行于世間無論修真到何等境界最終結果依然是遭受天誅而死
秦杰抬頭看天卻看不到只看到了冰冷的石牆和黑夜的色彩
對于修真者而言這是最艱難的決定
對上天的敬畏會讓他們根本不敢觸踫那個黑夜的世界
即便是對上天沒有絲毫敬畏之心的修真者基于生死間大恐怖的大考慮也會十分掙扎大概會苦思冥想半生白頭也得不出最後的結論
似乎思考掙扎了整整一生那麼長
事實上只思考了三十粒蔥花從小手心里落在煎蛋面上的時間那麼短
他要活下去
他要和某人一起活下去
這是最重要的事情
與之相比上天只是一坨屎
狗屎
秦杰舉起樸刀直至與雙眉平齊
此生最後一次拜天
然後落刀
刀鋒落在石牆上
落在小師叔當年留下的劍痕上
腕轉刀鋒動依著兩道劍痕向左一撇再向右一捺
刀鋒之下磷火紛舞而起仿佛星星離開夜穹
隨著這個簡單的動作那道正在沉默等待的劍意驟然而起
無數柄小劍凝在一道劈開丹田
就在這一瞬間秦杰知道自己進入了一個嶄新的世界
識海里天地靈氣猶在卻不再彈琴付諸天地听而是在身體內創了一個美麗的新天地那個天地里有樹有湖有山有海只待生命在這里繁衍豐美
丹田之間多了一條通道那條通道似乎一直存在只是被堵塞遮掩無法看到此時卻終于展現了真容磅礡劍意化為某種實質般的氣息從那條通道里呼嘯而過浩浩湯湯橫無際涯直沖天穹好不快哉
是為逆天氣
細微的氣流噴吐聲響起塵埃挾著雜屑從秦杰身體上噴濺而出
他的眼眸里一片晶瑩然後緩緩斂為尋常
……
草原深處的某個湖畔寒雪覆黃草湖面漸漸冰凝草原男正在抓緊最後的時間撈魚
帶著氈帽的中年男看著湖上的畫面沉默不語線條方硬的臉頰上漸有鐵青胡須生出愈發顯得強悍
一名下屬神情恭謹站在他身後
這支商隊在這里已經停留了好些時日部落里的頭人也不知道他們究竟在這里等著做什麼如果是等夏末的皮貨未免也太早了些不過看著這支商隊給夠的銀和貨物份上也沒有人去理會他們
下屬看著湖面上的積冰碎雪低聲猶豫說道︰「天書真會在這里現世」
中年男沉默片刻後說道︰「副董事長自南歸來便放出了天書在草原現世的消息想必是從大董事那處得到了確認听聞牧晨也曾經與賀共同算過天書會出現在忘憂湖畔應該不會有錯」
那名下屬蹙著眉頭思忖片刻後說道︰「大人屬下本不應該質疑只是總覺得如果把希望盡數寄托在副董事長的消息上未免有些冒險市里那邊總不能一直瞞著消息若讓天道盟知曉宇哥您擅離職守……而且前些日傳來確認王軒確實是死了」
中年男看了這名二十年來對自己忠心耿耿的謀士想著那名同樣忠誠卻已然死亡的下屬輕撫鬢角花發緩聲說道︰「那些事情以後再做處理眼下局面錯綜復雜唯有拿得天書奢圖再進一步方能破局與之相較別的事情都是閑事我相信副董事長的話因為除了我之外這個世界已經沒有幾個人知道離開山門的通道便在忘憂湖」
那名謀士蹙眉問道︰「為什麼不進山門去尋找天書縱使有多方勢力關注但有能力進到山門的人想來極少伺機而動總比眼下被動等待的把握更大」
中年男沉默看著遙遠的北方某處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當年司徒先生沒有拿走天書天書便應該還在聖地里
他不願意回到山門而是沉默在湖畔等著覓機出手搶奪除了戰略上的考慮更多的原因是因為心頭的恐懼……
當年他年紀並不大卻已經能夠清晰地記得那些血腥的畫面還有那位冷酷無情化身萬千的師父
謀士看著中年男若有所思的神情沉默想著不知道宇哥搶到天書之後究竟怎麼做獻給于龍天還是獻給神話集團還是留給自己
一卷天書真的能夠改變所有的一切嗎
近二十年來謀士跟隨宇哥在諸方之間搖擺求存看似織了一張極密的網然而這張網最終卻是縛住了自身漸漸令自己艱于呼吸想到這一點他忍不住在心中黯然嘆息了一聲
中年男平靜看著湖對岸的遠處再次想起自己逝去的師父
這些年來出身魔教的他為了保住自己更為了保住隱藏在沈州市里的妹妹在天道盟和神話集團之間掙扎求存萬般辛苦實不堪言
而當年他的師父周游于天下諸方勢力之間卻像是魚兒游于湖水之中愜意無比甚至散發著滿足的幸福感這究竟是怎樣做到的
……
粗糙的手指緩緩撫摩石台獸皮在風中輕輕顫動站在萬丈深淵之前看著眼前那些縱橫相貫的巨大石梁周雄回憶著師父當年敘述中的聖地模樣與眼前這片因為宏偉愈發顯得荒涼的世界相對應久久沉默不語
他緩步走到崖畔看著黑暗的無盡深淵默然想著神話集團能領袖正道千年自然有其道理不可輕視尤其是董事會里的那位大董事想必真的有抵天之能對方如此重視此事想必天書真的留在山門中只是為何一直沒有找到
他看著腳下不遠處那座堆滿白骨的殿宇忽然開口說道︰「按照師父的說法司徒先生當年單劍闖聖地並沒有把山門里所有人都殺死事先便有兩個流派的弟提前撤離南下師父飄然離開之前確認有很多弟也已經撤走除了那些戰死的前輩這些白骨里有很多人是自殺殉教然後山門被封」
周莉莉睜著明亮的眼楮看著石梁下那座殿宇先前已經路過那里卻沒有什麼發現好奇問道︰「那幾個家伙究竟跑哪兒去了」
一陣風自石梁上掠過刮起極碎的石礫和衣衫周雄在風中感應著山門里的天地氣息沉默片刻後平靜說道︰「感受不到應該已經走了」
說完這句話兄妹二人向山門深處走去周雄那雙像鐵樹濃花般的眉毛緩緩蹙了起來當年的那些事情他有很多沒有看透徹這一次尋找天書也有很多事情無法看透比如此時明明確認那些人已經離開山門為何他心中卻還是有些隱隱不安
……
數十年前司徒雲海親手布下的樊籠直接把這個房間變成與世隔絕的世界只要不親自踏入便能發現這個世界的存在可如果你真的走進這個世界卻再也無法走出去因為這個世界是他親自送給蓮世界的地獄
「嘎嘎……嗚嗚……你居然學會了逆天劍」房間中央森然白骨山上蓮世界看著秦杰咧開無牙的嘴像孩般笑了起來緊接著唇角一癟像孩般哭了起來笑聲與哭聲混在一處格外沙啞難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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