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坐等安歌死
「可是那瀾姑娘你也會染上的。」馬利安大叔憂急地說。
我抬起臉,看看馬利安大叔和擔憂的扎圖魯,揚起了干澀的笑︰「沒事,我是神女嘛,我照顧病人那麼久,你們哪次看我病了?」我不信,我真的無法相信。
馬利安大叔嘆氣搖頭。扎圖魯擔憂地看我︰「那我跟你一起!」
「不行!」我和馬利安大叔幾乎異口同聲,扎圖魯一愣,馬利安大叔握住他的手︰「扎圖魯,染上鼠疫的人必死無疑……」
什麼……我的腦中一陣恍惚,必死無疑……安歌……會死?
「大家現在最需要的是你,你絕對不能倒下!」馬利安大叔語重心長地說著,他之後又說了什麼我已經無法听見,因為我的腦中,只回蕩著四個字︰安歌會死……
「真的沒辦法醫治了嗎?」。我打斷了馬利安大叔的話,他無奈地看著我,我焦急起來,「抗生素呢?不是說四環素可以治?宮里呢!宮里能不能治?!」我失控地激動起來,雙手撐在安歌的病台上朝馬利安大叔大吼,震地馬利安大叔發了愣︰「什麼……抗生素?四環素?」
我絕望了,安歌徹底沒得救了……
扎圖魯大步到我身邊,握住了我的手臂︰「那瀾姑娘,冷靜!」
「你讓我怎麼冷靜!他快死了!」我失控地大吼,內疚涌上心頭,眼淚奪眶而出。「你知道他是誰嗎?你知道嗎……」我哽咽起來,埋臉哭泣。「是我害了他……是我害死了他……」
「那瀾姑娘……木頭得鼠疫我們都很難過,可是。這是意外……」
「不是的!」我大吼一聲,甩開了扎圖魯握住我的手,他擔憂地看我,我捂住嘴心里內疚到痛,是我害了安歌,是我!
「不管怎樣,要把他盡快轉移。」馬利安大叔在一旁輕輕提醒,「現在地下城百姓越來越多,空氣也很差。一旦鼠疫爆發,後果……不堪設想……」
扎圖魯在我身邊擰緊了拳頭︰「不!送走木頭太可憐了,那瀾姑娘會更傷心的!」扎圖魯難過而心痛地看我,我顫顫地呼吸,伊森飛落我的面前,難過地看著我,伸手輕輕擦去我的眼淚。
我漸漸冷靜下來,在伊森心痛和哀傷的目光中擦去了眼淚︰「我陪他,我會一直陪著他。把他送出去,送到城外破廟那里,馬利安大叔說得對,不能讓鼠疫擴散。」我沒想到這里的醫術會這麼落後。而現在我又不能說他是安歌。
現在地下城的百姓情緒很不穩定,與安羽王的對抗也越來越激烈,甚至一觸即發。如果讓大家知道木頭就是安歌王,而且還如此虛弱。難保不會有人煽動民憤殺害他。
我還是先把他單獨隔離比較好。
馬利安大叔找來了一塊大麻布,把安歌整個兒包起。才讓扎圖魯抱起離開。伊森一直靜靜飛在我的身邊,不再說話。
我們悄悄把安歌抱出了東門,荒蕪的神廟里射入了一束束陽光,我把車開了上來,放平一個座椅,讓安歌睡在上面,然後再用大步遮起,形成了一個隔離的移動房間。
扎圖魯月兌去最外面的衣服直接點燃,我和他站在燃燒的衣物旁久久不言。然後,我摘掉了繃帶,也扔入火堆中,安歌將死,我還裝什麼腔作什麼勢?
「那瀾姑娘,你的手好了?」
「恩……」
扎圖魯看看我的右手,低下臉︰「那就好……」
衣服在我們面前燃盡,火焰漸漸熄滅,一陣風吹過,帶起了地上的灰燼,滾向遠處。
「那瀾姑娘,你……真的不怕鼠疫?」扎圖魯擔憂地看向我,「你說過,你只是……」
「我們上面醫學發達,每個人出生已經打了很多疫苗……」我無法說是伊森護佑我,只能這樣半真半假的胡編……
「疫苗……是什麼?」
「是可以防止生病的一種藥物……」好沉重,我無法承擔又一個王在我手中死去的責任……
扎圖魯目露羨慕地仰起臉︰「那真好啊……一個沒有疾病的世界……不就是神域嘛……」
我轉身走回越野車旁︰「扎圖魯,稍後麻煩你帶些日常用品和食物還有干淨的水上來……」
「那瀾姑娘您要一直陪著木頭?」
「恩……」我沉痛地掀開布角,「因為這是我的錯……」我踏上了越野車,坐在安歌的身旁,他的身體依舊滾燙,此刻,他的嘴唇已經完全發了白,整個人也在顫抖不已。
我坐在駕駛位上握住了他滾燙的手,內疚地想死︰「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只有對他不停地說對不起,可是,這又有什麼用?
外面漸漸安靜,只听見風的聲音。
「瘋女人……別難過了……」伊森飛落安歌的身上,「老鼠會咬他純屬意外……」
「但是我帶他來地下城的!」我無法原諒自己帶安歌下來,卻沒有護他的安全。
我充滿一線希望地看伊森︰「你能治嗎?」。
伊森抱歉地搖搖頭。
「為什麼?為什麼你能保護我不生病,卻不能保護他?」深深的內疚讓我再次失去了冷靜,責怪起了伊森。
伊森金瞳里閃爍著哀傷的目光︰「我只能保護你不受傳染,如果你被老鼠咬了,我也不能救活你。瘋女人……」他忽的急急飛起,抱住了我的臉,「我忽然好怕老鼠也咬你,你也得了鼠疫,如果你變成這樣,我一定會傷心地想死……」他難過地哽咽起來,「你一定不能有事……不能有事……」他擔心至極地不斷重復。
伊森的憂切和擔心讓我感動,他的單純和真誠讓我反而感到了慚愧。他在擔心我的時候。我卻還在責怪他,我真是太不該了。我為什麼會突然變得六神無主。變得如此心慌失措?
還記得當初我刺死了夜叉王修,當時只有殺人的害怕。後來也對他的死毫無感覺,不會這樣心痛,傷心以及情緒失控。
我一下子怔在了車廂里,我對安歌……生出了情誼。我把他當朋友了!
所以才會在他生病時擔心,在得知他回天乏術時內疚到慟哭。
是的,安歌是我的朋友!我絕對不允許安歌死!
「安歌!我絕不會讓你死的!我現在就帶你回宮治療!」皇宮里總有好藥材,或許能救活他。
我給他蓋好毯子,準備拉掉上面的毯子時,右側的手腕忽然被一只滾燙的手握住。我驚喜地朝他看去,他微微睜開了眼楮,蒼白的唇正艱難地開啟。
「安歌,有沒有好點?堅持住,我帶你回宮!」我握住他扣住我的手,給他鼓勵!
伊森立刻飛落安歌臉邊,靜靜看他。
安歌卻是搖了搖頭︰「不……」
「什麼?」
「不……不能回宮……」他氣息微弱地說著,「游戲……還沒結束……」
我一下子火就上來了︰「你都快死了,還念著游戲!我帶你回宮醫治。治完我們再繼續玩!」
「不……不……」他依舊搖著頭,「回去……就輸了……會……會一輩子……太監的……」
我真是氣得抓狂,火大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算我輸!算我那瀾輸好嗎?我求求你回宮治療好不好!」
「呵……不好……咳咳……」他咳嗽兩聲揚起了壞笑,「我們……拉過鉤的……」他緩緩抬起了他的左手。左手的小拇指鉤在空氣之中,我的眼淚瞬間而下,握住了他的手。哽咽難言︰「是我害了你……是我……對不起……安歌……所以……請讓我彌補吧……」
「沒用的……」他無力地吐息,「我全……听見了……我得的……是鼠疫……回宮……只會害別人……就讓我……在這里……堅持到底……那瀾……我會……贏的……會……贏的……」
我握緊他的手埋臉哭泣︰「是……你會贏……」
「還有……幾天……」
「三天……」
「呵……沒幾天了……呵……」他吐出一口長長的吐息。再次昏睡了過去,只留下我在他的身邊深深地愧疚。
我握住他的手久久沒有說話。然後呆呆坐在座椅上,呆呆地看著布外的陽光變成了金黃色,再呆呆地看著夜色吞沒了天際。
當中好像扎圖魯來了,把我需要的東西放在車外,好像跟我說了什麼,又好像嘆了口氣走了……
我一直陪著安歌,安歌也一直在昏睡,一切被黑暗吞噬之時,只有小伊森的身上散發著淡淡的金光,他靜靜抱膝坐在方向盤上,從前面的厚布縫隙里看外面的月色。
忽然間,我回魂了,問伊森︰「人王不老不死,他們生病死會活過來嗎?」。
伊森因為我突然說話驚了驚,轉身︰「這個……不知道……只知道殺不死,而且也沒听說哪個人王會病死,因為他們從來沒生過致命的病。殺死和病死……應該是不同的吧……而且,你如果把人王頭砍下來,他們還是會死的……」
伊森的話徹底打破了我最後的希望。難道,我就這麼坐等安歌死?不,不!我會瘋的!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安歌在我身邊漸漸死去,而我卻什麼都做不了!我會帶著這個愧疚活一輩子,也永遠無法原諒自己害死了安歌。
他頑皮點又怎麼了?他幼稚點又怎麼了?他惡劣點又怎麼了?至少,他現在可以在他的皇宮里快活的玩樂,和笑妃還有安羽一起玩玩雙飛。不會像現在得了致命的鼠疫,最後孤獨地死在這座荒廟里。
而導致他走向死亡的,又是我這個人王殺手︰那瀾……(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