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春縴進了寶玉的屋子,見他房中倒是暖和的很,大大小小一屋子的丫頭瞧著很是熱鬧,也有趕圍棋的,也有擲骰抹牌的,還有聚在一起閑聊的,都說正月里頭不動針線,又趕上過年府里又剛經了娘娘省親的喜慶事,府里的主子,主事的婆子們也管的松散些,這些小祖宗們越發沒了章法。
全都泡在這兒里躲輕閑,光瓜子皮就磕了厚厚的一地,小紅是利索愛干淨的,進屋一瞧這烏煙瘴氣沒處下腳的樣就皺眉說道,「瞧瞧瞧瞧,這還好是大冬天的,若是穿著軟底的繡鞋來我還真怕扎了我的腳!」
媚人正斜靠在軟榻上磕著瓜子,小紅一進屋她就瞧見了,對著小紅她心里可很是羨慕嫉妒恨的,本來是她們手下的一丫頭,結果一眨眼就攀了高枝爬到她們前頭去了,在林大姑娘面前得了寵很得臉不說,光那一個月三倍的月錢就夠讓她們眼紅的了,更不用說別的什麼福利待遇了。
雖說她們在寶玉屋里當丫頭,在整個府里丫頭中間還算是頂尖的,可和小紅她們一比就不行了,更何況前頭還有更得寶玉喜歡的襲人、晴雯擋在前頭呢?所以瞧著小紅和春縴那叫一個嫉妒,本來連三等都算不上的兩人,搖身一變就全成一等的了,瞧兩人身上穿的帶著,那樣也不比老太太跟前的鴛鴦姐姐差。
本來就氣不順的她一听小紅這麼說,將手上的瓜子一把扔到小紅腳下,冷冷的說道。「喲!瞧瞧。今是刮了那陣風呀。將格格身邊的大紅人吹到我們這來了?我們這廟小可容不下您這麼大的佛,怎麼?閑我們這髒呀?想當初不曉得是誰連進這屋子的資格都沒有呢!我呸,得性!」
「你說誰呢?小紅姐姐好心提點你,你到不知事?這話有本事你到院子里說去,當著老太太、太太們說去?瞧瞧你們都成什麼樣子了?二爺不在家就當自己是主子了?瞧將這好好的屋子給糟蹋的?這讓二爺回來還怎麼住?你,還有你們幾個,你們是幾等的丫頭就能進了這屋子?不在院子里好好守門在這兒做什麼?我們來了沒人招呼也就算了,都是自家的姐妹我們也不能挑你們的理。可若是老太太、太太身邊的姐姐們來了,瞧見你們這樣,你們還能好好在這兒立著,雖說大正月的不能見血,可也能記得你們的帳留到秋後再算!」小紅還沒說話春縴卻忍不住了,經過這些日子的教,她可不是當初那畏縮遇事只會哭的小丫頭了,那好幾位宮里出來的嬤嬤們的鐵血訓練可不是白來的,這被她們訓練過的那一個個也都是拿得出手的,到哪做個大丫頭也是夠格的。春縴本來就是個嘴皮子利落的,如今被教了出來更是了得。套話張嘴就來,這一套套的很有大丫頭的氣場,竟將屋里的眾人唬了一跳,那些不經事的小丫頭們更是一流煙的全跑了。
媚人見狀更是生氣,站起來就啐了一口,「我呸,你是哪個?到我們這兒來耍那門子的威風呢?你自己那主子還是借光住在我們賈府,吃我們的喝我們的,你倒還敢來我們屋子里擺譜,也不瞧瞧你有沒有那個臉面!」
「哼!」小紅拉住要沖上去找媚人理論的春縴,冷哼一聲抬腳踢了一下腳前的瓜子皮,提聲說道,「春縴,你瞧你這脾氣,忘了嬤嬤們是怎麼教你的了?多大點事也值當你同姐姐們吵嘴?」
媚人听小紅這麼說只當她是怕了,眼角隱隱有些得色,可小紅接下來的話卻讓她變了臉色。
只听小紅不緊不慢的說道,「去,不管是老太太身邊的鴛鴦姐姐,還是二女乃女乃身邊的平兒姐姐,你快去找一個過來,就說我們一回來就急沖沖的來寶二爺這里送年禮,結果人家給我們唱了出好戲,不歡迎不說還要同我們清算一下舊帳了,我就不明白了,憑什麼說我們格格是在這里白吃白喝呀?我們早幾個月就自己開伙不吃公中的了。若說是白住到是真的,你去讓姐姐們問問老太太、太太並女乃女乃們,我們每個月交多少的房租合適呀?若是府里房子真是緊張也不打緊,我們自家去住著就行了,正好今才回來,我們那屋里地火籠怕都還沒熄呢,也省得回去再點了。」
小紅這一席話說得屋里的眾丫頭都一片安靜,只听得春縴那脆生生的回答,「哎!我知道了,我這就去請示去。」
說罷轉身就要走,秋紋、碧痕等大丫頭本都在一旁瞧著笑話,可一听這話都慌了,這屋子里亂成這樣,這要是讓老太太、太太或是二女乃女乃哪里知道了,她們也別想落個好,忙都上前拉著春縴哄了又哄。
又朗聲讓小丫頭們上茶,上果子,拉著兩人坐了又罵著身邊的小丫頭,「你個沒眼力架的,讓你上茶上果子就單上這兩樣呀!沒用的東西,快將今早娘娘賜的糕點端上來點給兩位姐姐嘗嘗。」
小紅心說你拿著娘娘壓誰呢!你當就你家認識貴親呢,冷笑一聲說道,「姐姐們快別忙了,我這種進不得屋子的人,如今能進屋里坐坐就已經是我的造化了,哪里還能當得起那娘娘賜的糕點,我怕是沒那個福的。」
碧痕等人沒想到小紅連一點面子都不給,這也同當初她在院子里的差別太大了@!這不就是到了林大姑娘跟前提了個等嗎?有什麼了不得的?又比她們強到哪里去了?給那麼個當過丫頭的人當丫頭,還好意思在她們這牛氣,皺了下眉也忍不住想要諷刺兩句。
就听春縴接話說,「喲,這糖蒸酥酪一瞧就是宮里出來的,昨兒莊親王和二十一阿哥去瞧我們二少爺,也給帶了好多宮里的糕點果子什麼的,我們二少爺不愛吃,偏兩個格格也不喜歡甜的,嬤嬤們在宮里吃的多了都不愛這口了,可是都便宜我們這些小丫頭了,這糖蒸酥酪是不錯,就是有些甜了,我覺得若是杏仁再多加一點,苦味重一點點應該更好,我更喜歡吃千層酥和鳳梨酥,不知道這兩樣娘娘賞了沒,若是沒有姐姐們可以去我們哪里拿,我們哪還多的是呢!
我們兩個格格都是心善的,特意帶回來說是要給留在府里看院子,沒有家去的婆子和丫頭們吃呢!打了一大包的東西回來,各式各樣的小吃都有,好有好多外頭賣的小玩意,姐姐們若是不嫌棄可以去選兩樣拿著玩,到也是個趣。」
春縴的話讓眾丫頭心里都一顫!是呀!這幾個月沒動靜,讓她們早就忘了那兩位可是有兩個連老爺都要討好的哥哥的,瞧著這樣子還同王爺、阿哥們有交情,那可是不能輕易得罪的呀!
想到這兒,碧痕就笑著親自給小紅倒了杯茶說道,「姐姐別生氣,我們一個院子住了那麼久,姐姐還不知道媚人那丫頭的脾氣?虎起來就是那不清頭的樣子,姐姐別同她一般見識,那就是個笨的。別生氣呀!」
小紅笑著接過茶,沒說話,心說我知道她就是個笨的,啥時候不是她做出頭鳥,你們幾個聰明的藏在後頭瞧笑話呀!
秋紋見了也忙給春縴倒了杯茶,勸道,「兩位姐姐都別生氣了,這大過年的,都是我們的不是,我給姐姐們賠個不是可好!」
檀雲也道,「可不是嘛,都是媚人不會說話,姐妹們間的玩笑話罷了,那里就當了真了,還值到鬧到老太太、太太那里去?二女乃女乃最近身子不舒服,更是不吵她為好,姐姐們若是氣不過,打我們兩下出出氣。」
綺霰听了就笑道,「哎喲,我可知道你為啥要說這話,誰不知道以前你就同小紅最好,現在她哪里舍得打你?怕是就可憐了我們幾個的皮肉了。」
這笑話一出屋子里的氣氛就好了一些,麝月是茜雪走後才來的,自是不知道在這院子中小紅本是同茜雪最好的,听了這話還以為是真的,就道,「那正好,能著多勞,你快同姐姐們去那屋里點點這新到的年禮吧!我們也將這屋子里收拾收拾,是鬧的有些不像樣了。」
小紅和春縴本也沒想將事情鬧多大,見她們都服了軟就跟著麝月去了那里屋,進去一瞧只見屋里還有一人正似笑非笑的瞧著她們,卻是晴雯。
小紅自是知道這院子里大大小小的丫頭都是有些排擠這外來的晴雯的,之前她還在這院子里的時候雖沒同晴雯有多交好,卻也不曾跟風似的排擠過她,所以兩人大面上還過的去,見她笑著瞧著自己就笑道,「晴雯姐姐,新年好呀!怎麼的自己在屋里待著沒在外頭熱鬧!」
「太吵了,鬧的慌,莫不如自己瞧瞧花樣子,琢磨一下繡技呢!」
「喲,莫到整個府里就屬姐姐手巧,這大過年的誰不歇著玩著,就姐姐還惦記著這些,這功夫下到了自是比別人強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