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軻峰猛然意識到那是個替身的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在擊斃那人的瞬間，突然意識到那人走路的方式與自己之前看到的宮涼博立稍有不同。他應該早意識到的，因為他是三人當中感知能力最出眾，觀察也應該是最細致的一個。
急功近利！我還是太急功近利了！姬軻峰捏緊手中的步槍，下意識說了句︰「對不起，是我的失誤。」
「現在不是追究誰失誤的時候。」唐術刑看著姬軻峰道，「現在是搞清楚這一切都是怎麼回事的時候。」
宮涼博立本身就是個雜賀眾高等級的殺手，這種人行事原本就應該非常謹慎，在這種情況之下，即便是有談判，他也得防止現任政府的軍警狙擊手對自己下殺手，所以怎麼可能大搖大擺出現在那種地方？東京大停電，就只有首相官邸和天皇宮有電，而且是燈火通明，人站在樓下，不需要光學瞄準鏡，用肉眼都能清清楚楚看到，宮涼博立會這麼傻？
而且，孔英貞最早道出自己的兩個刺殺方案時，也說過，宮涼博立神出鬼沒，她無法確定其準確位置，所以無法在他前往首相官邸的路上下手。
從宮涼博立替身出現的那一刻，唐術刑就斷定那絕對不是他本人，之所以還是讓姬軻峰開槍，是想讓他自己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因為由唐術刑把事情挑明，又會讓姬軻峰臉上掛不住。
「你應該說說，這是怎麼回事了吧？」顧懷翼斜眼看著孔英貞，「你是在耍我們？」
「耍你們？是你們自己要求來刺殺宮涼博立的，否則現在獨立刺殺的是我，而你們早就在端島了。」孔英貞冷笑道，「現在你們反倒是責怪起我來了？」
「現在我們做什麼？沖進去？」姬軻峰問唐術刑。
「那你還不如自己給自己一槍算了。」唐術刑靠在一側搖頭道，「進去就是死。」
「那你說怎樣？」姬軻峰再問。
「如果是我。我就去天皇宮。」唐術刑看著遠處燈火通明的天皇宮，「那里太安靜了，你們不覺得奇怪嗎？既然宮涼博立只是將首相官邸當做是談判的地點。為什麼要讓天皇宮維持供電？僅僅是出于對皇族的尊敬？他可是個激進分子，這點我可不信。」
「好。去天皇宮。」姬軻峰點頭贊同，顧懷翼則是看著孔英貞。
孔英貞遲疑了好久，才道︰「好吧，听唐術刑的，去天皇宮。」
說著，孔英貞轉身要走，卻被唐術刑攔住。她疑惑地看著唐術刑，不知道他又要做什麼。
「兵分兩路。」唐術刑笑道，「孔小姐，你帶著雞爺。顧瘋子帶著我，我和雞爺都不熟悉東京，但顧瘋子和你比較熟悉，而且兵分兩路兩人一組目標小很多。」
「刑二，這……」姬軻峰實在不太願意和陰陽怪氣的孔英貞同行。但唐術刑抬手制止他說下去，示意就這麼定了。
孔英貞笑道︰「喲——現在又輪到你發號施令了？你的凝聚力還真強。」
「我發號的施令是為了大家好，而你的建議就說不準了，現在我們是暫時離不開，所以我決定和你卯上了。看看你孔小姐到底要準備做什麼。」唐術刑說完往旁邊一靠道，「你們兩人先行，我和顧懷翼稍後再走，先掩護你們。」
孔英貞冷哼了一聲，轉身下樓，姬軻峰看了一眼唐術刑，無奈只得跟著她離開。
唐術刑站在樓頂見他們兩人離開之後，一旁的顧懷翼就開口了︰「刑二，你有話現在就說。」
「顧瘋子，我不知道你要做什麼，但是我要提醒你一句，這件事沒那麼簡單，接二連三的變故說明了一點……」唐術刑話還沒有說完，顧懷翼便接著他的話說了下去。
「只能說明孔英貞不服從夢升的命令。」顧懷翼看著樓下在黑暗中疾奔的姬軻峰和孔英貞，「你是想說這個吧？」
「對，極有可能孔英貞和宮涼博立是一伙兒的，兩人之間有某種交易。」唐術刑檢查著手中的突擊步槍，「夢升如果有意願讓我們去刺殺宮涼博立，早先就提出來了，不會在我們從大使館奪走那線粒蟲細胞之後，再讓孔英貞像釣魚一樣下餌，因為夢升那個狐狸深知，就算要釣魚，唯一會上鉤的只有姬軻峰。」
「我不是也上鉤了嗎？」顧懷翼笑道。
「你只是想渾水模魚。」唐術刑抬眼看著他，「你以為我不知道？如果你沒有拿到鄭家軍的大權，你也許不會去，但現在不一樣了，你得靠著那一萬多人馬打下自己的地盤，你不是那種只想盤踞在金三角的人，所以你需要搞清楚日本的現狀，搞清楚雜賀眾，搞清楚**武裝，以推測未來和他們是成為敵人，還是盟友……所以，先前你和姬軻峰站在同一戰線指責我，既是你的實話，也是故意演戲給孔英貞看。」
「現在你把事情捅破了，我怎麼演下去？」顧懷翼冷冷道，「你就不能給別人留條後路？」
「顧瘋子，宮涼博立會殺掉現任政府的人嗎？」唐術刑看向已經略微平靜的首相官邸，那些民兵在宮涼博立替身死後都返回了裝甲車，西島秀川則和四個民兵帶著安良信進了官邸的大樓，因為外面遍布行尸，所以不會有人出來搜索狙擊手的蹤跡，這也說明死的必定是個替身。
「不信！」顧懷翼搖頭，「如果是我，我都不會那樣做，因為重新組建政府，是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因為他們是極左組織，國內肯定也有極右組織，到時候極有可能不服，導致日本國內爆發內戰，到那個時候，美國正好有借口出兵干預，雜賀眾這麼多年的努力也就白費了。」
「所以說，他要談判，但談判需要籌碼。第一批籌碼他已經有了，他手中有民兵，有部分支持的政府官員。還有反叛的自衛隊。」唐術刑站在那分析道，「但有第一批籌碼還不夠。他還得需要第二批，第二批是什麼呢？那就是美國不出兵干預，現在看來，第二批籌碼他也有了，可是他如何辦到不讓美國出兵干預，無視美日安保條約？很簡單，那就是以那批注射全美上下的疫苗作為要挾！」
「對呀。這一目了然的事情。」顧懷翼看著唐術刑，不知道他要說什麼。
「但是這里有個問題，表面上看，綠十字公司與美國保持深度合作。但在日本發生的示威游行已經說明，除了綠十字公司的高層甘願給美國人賣命之外，下面的人則因為費城事件痛恨美國，而藥金從未真正的與綠十字有過正面接觸，也就是說。控制綠十字公司那批疫苗的既不是綠十字本身，更不是藥金，會是誰呢？」唐術刑笑道，「只有一個可能性，那就是尚都！別忘記了。我們現在已經很清楚的知道，八方和藥金都是想月兌離尚都的控制，而尚都也想找人替換八方的蒿里和藥金的掌貨！」
顧懷翼愣了，下意識道︰「你是說，雜賀眾撇開了藥金，與尚都保持了合作？」
「非常對，我推測出的結果就是這個。」唐術刑點頭，「而孔英貞是夢升的關門弟子，如果未來夢升出現了任何意外，她有那個能力和資格成為新的掌貨，所以，孔英貞也必定背叛了夢升，與宮涼博立合作，也就是與尚都合作。」
如果藥金這次沒有順利掌握日本，那麼將沒有什麼立足之地，夢升也會被趕到絕境，到時候尚都再派出殺手干掉夢升，孔英貞便能取而代之。
「顧瘋子，你想想，不管怎樣，我們都是尚都的人，孔英貞讓我們參于此局，對她有莫大的好處，再者，我還成為了五陰負責人之一，她考慮過這一點，未來她要主持大局，我也不可能反抗她。」唐術刑笑著搖頭，「所以，我寧願押寶在夢升身上，也不願意押寶在根本就不了解的孔英貞身上。」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顧懷翼看著他，「你是這個意思？」
「沒錯。」唐術刑起身道，「現在真的算是天下大亂，大家都要為未來考慮，你父親跟著夢升做事，你難道要把你自己的親爹賣了？把藥金雙手奉給尚都？」
顧懷翼沉思片刻，問︰「那你說怎麼辦？」
「我不知道夢升對日本如何考慮，但我認為有必要幫他一把，不管尚都未來是不是可能掌握到日本，這次我們干脆假戲真做，一不做二不休，真正的做掉宮涼博立，滅了孔英貞，為夢升開闢一條路，也為咱們以後多留一條路。」唐術刑將手朝著顧懷翼伸過去，「演好這出戲，我們之間的恩怨以後再說，怎樣？」
顧懷翼點頭，握住唐術刑的手，又問︰「那雞爺呢？」
「他會明白的。」唐術刑看向姬軻峰離開的方向，「我會送一份大禮給他，堵住他的嘴，讓他在夢升跟前也有面子。」
「你是說，這些事情讓他去做？反正他願意？」顧懷翼下意識問道。
「對。」唐術刑點頭，「就算是咱們干掉了那兩個家伙，也得放話出去，是他做的，明白了嗎？這點你應該能做到把？」
「不難。」顧懷翼笑了，「反正我只要真東西，不要虛名。」
「一言為定。」唐術刑握住顧懷翼的手。
顧懷翼也緊緊握住，笑道︰「今天我算發現了，得罪誰都不要得罪你，你會想出一百種法子來弄死得罪你的那個人。」
「言重了，走吧。」唐術刑轉身下樓。
顧懷翼站在那，盯著唐術刑的背影，雙眼中的殺意轉瞬即逝，他知道，這個心思細密的家伙，不能留得太久，可是鐲中人所說的他們三人性命被連在一起的事情，是真還是假？
顧懷翼沒有那個機會去實驗，也沒有那個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