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姍姍家已經五點半了,進屋前獨獨就已經熟睡在唐術刑的懷中。唐術刑走進那間一室一廳的出租屋內,將獨獨小心翼翼放在臥室的那張軟綿綿的床上,又將周圍那些獨獨最喜歡的,可以充當自己保護神的毛絨玩具圍繞在他的身旁,隨後又和娜娜一起輕手輕腳收拾起這個雜亂的房間來。
娜娜笨手笨腳地收拾著,看著手腳麻利燈術刑,低聲嘆道︰「有時候我想不通,你真比女人還女人呢,做家務比我和姍姍姐都厲害,做飯的手藝都可以媲美廚師了,你就應該找個好女人結婚生孩子。」
「廚房沒收拾吧?鍋碗肯定沒洗。」唐術刑不搭理娜娜,轉身朝著廚房走去,走過客廳又開始收拾著滿桌子的DVD盜版碟片,還有那些吃剩下的零食,歸攏著飲料和啤酒瓶子。
「姍姍姐死了,你傷心嗎?」娜娜走出來,看得出在強忍著淚水,干這一行的就得學會忍著眼淚不流出來,否則早就哭死了。
「她死了,我也得還債不是嗎?」唐術刑把東西塞進大垃圾袋中。
「你說的還債就指的是還姍姍姐的錢?」娜娜抹去眼角的淚水,「她從來沒想過讓你還錢,她認為你值得幫就幫!」
「我還有很多外債,不止她的,但她的錢我會首先還的。」唐術刑面無表情,「還有,我會多賺錢,否則獨獨就真的無依無靠了,明天我就得想辦法幫你辦理收養獨獨的手續。」
「你不帶著獨獨?」娜娜質問道,「獨獨就算面對他媽媽都沒那麼親,你準備撒手不管?」
「我管,但我不能辦理領養。」唐術刑抬眼看著娜娜,「要知道,我這種人帶著孩子只會害了孩子。」
「那我呢?我是個小姐,是個妓女,是雞,我帶著他,他能健康成長嗎?」娜娜眼淚涌了出來。
「放心,我會很快賺一筆錢,然後給你和獨獨,你以後別再當小姐了。」唐術刑轉身進了廚房,娜娜又快步跟了過去。
娜娜站在門口道︰「我不當小姐能做什麼?我只有初中文化,我什麼都不會干,我懶我饞我都知道,我做不了其他的,我要是勤快點也不可能干這一行!」
「我沒讓你找工作,只是讓你安心帶著獨獨,錢的事情別擔心。」唐術刑開始刷鍋洗碗,「要信我。♀」
「我信你,姍姍也信你,獨獨也信你,但問題不在這。」娜娜站在門口又朝著臥室的方向看了一眼,「你認識姍姍的時候,正好是落難的時候,沒有人幫你,那時候獨獨才三歲,知道姍姍姐為什麼給他起名叫獨獨嗎?就是希望他以後不要孤獨,有個爸爸,有個真心愛他的,哪怕不是他生父的爸爸!獨獨從第一次見你,就很喜歡你,所以那時候姍姍姐才花了很多很多錢,想辦法給獨獨上了戶口,把名字從劉獨獨改成了唐獨獨,跟著你姓,認為那就是你的孩子。」
唐術刑停下了手中的活兒,扭頭看著娜娜︰「可無論如何我都不是獨獨的爸爸,我也無法承擔這個責任,我是個雜碎你知道嗎?社會最底層的雜碎,垃圾,人人都可以一腳踢開的那種東西,我不配!」
娜娜啞然,唐術刑繼續忙活起來︰「總之,錢你別擔心,從今天開始你別去工作了,我還有六萬塊錢,至少夠你們生活一陣吧?」
「六萬塊錢你攢了多久?至少兩年吧?」娜娜低聲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欠下那麼多外債,但你既然欠債為什麼今天給這個幾千明天給那個幾千,你充什麼好人啊?你自己都還住著五百塊錢一個月的爛房子,還不如這里。」
「閉嘴。」唐術刑低聲喝斥道,「其他的事情你別管,總之會有錢,你盡管放心,獨獨我拜托給你了,明白了嗎?明白就給我點頭!」
娜娜愣住了,好半天終于點了點頭,隨後返回了臥室,守在床邊。唐術刑收拾妥當了一切,已經近早上七點了,他的眼眶已經深陷,黑眼圈凸顯了出來,他打著哈欠給自己弄了杯速溶熱咖啡,幾口喝完,來到床邊親了親獨獨的額頭,將口袋中剩下所有的錢掏出來塞給娜娜,隨後開門離開。
娜娜站在陽台上,看著裹著衣服套上衛衣帽子離開燈術刑,喃喃道︰「你是個最二的傻子!」
唐術刑在那棟開放式小區的樓下小跑著,像個晨練的人,跑著跑著鑽進旁邊的小巷子之中,一直等待著的姬軻峰等了好一陣才小心翼翼地跟了進去,剛進去就被一雙手直接扯住衣領扔在旁邊的牆上,隨後唐術刑舉起自己的拳頭揮了過來,卻在快揍到姬軻峰面部的時候停了下來。
姬軻峰看清楚那拳頭縫中伸出來的鑰匙尖,冷汗都冒了出來,要是唐術刑真揍了下來,他的面部肯定是三個血窟窿,說不定眼楮都得瞎了。♀
「雞爺,我說了別跟蹤我,別忘記了,小時候玩捉迷藏,每次都是我把所有人都給找出來!」唐術刑放下拳頭,冷冷地說,「你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下次我再發現你跟蹤我,我肯定宰了你!」
「唐術刑,你冷靜點,我知道那個女死者和你的關系。」姬軻峰等唐術刑松開自己,這才沉聲道,「有些事情不是你一個人能辦到的,你不覺得很奇怪嗎?兩件案子都和你有關系,你第一次去萬達廣場是不是有人約你去的,而且這個人肯定是說了讓你非常感興趣的事情,否則以你現在的脾氣是不會搭理的!」
「呯——」唐術刑揮拳劃過姬軻峰身後那面牆,鑰匙尖在牆面上劃過三道白印,隨後他收手指了指姬軻峰,一句話沒說,轉身跑開了。
與此同時,甄嬛洗浴中心內,鑒證科的頭兒拿出證物袋走了出來,指著那袋子之中裝著的那個滿是指紋的小瓶子,走到魏大根面前輕輕抖了抖道︰「毒品反應,但這種毒品我沒見過,聞所,只知道是毒品,興奮劑呀之類的東西,又不是可卡因或者海|洛|因,成分很怪異,還需要回去化驗。」
魏大根提起那袋子問︰「兩名死者都有這種毒品反應嗎?」
「初步檢測,女性死者有,從現場來判斷,這種粉末她是直接吸食的,而不是通過稀釋注射或者是‘追龍’。」鑒證科頭頭解釋道,所謂「追龍」便是將毒品放在錫箔紙上面,下面用蠟燭點上,再用鼻腔吸入毒品因為高溫而產生的白煙,因為那白煙像是龍一樣,所以吸毒者都稱呼為吸龍。
「魏隊,人來了。」雷宇帶著一個身材高挑,剪著短頭發,穿著便服,十分干練的女子走了過來。
那名女子站在魏大根面前,敬禮道︰「市緝毒大隊賀晨雪前來報道!」
「來得正好。」魏大根順手將手中證物袋遞給賀晨雪,「看看這是什麼毒品,我們可不擅長這個。」
賀晨雪也不去接,而是快速抽出在牛仔褲後兜中的手套戴上,這才接過來,將證物袋之中的小瓶子放在眼前仔細看著,又開了瓶蓋小心翼翼聞了下,搖頭道︰「從形狀上來看,有類似海|洛|因的粉末,但其中也有細小的類似冰|毒的顆粒,氣味香甜,像是老式的熟鴉片,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但我只知道把海|洛|因、可卡因、冰|毒三者混在一起吸食,不管有多少量,再強壯的人都會立即死亡。」
「是嗎?那會不會變成這副模樣呢?」魏大根閃身站開,讓賀晨雪看清楚那包間中的案發現場,賀晨雪看了一眼,差點沒站穩,但立即又扶著旁邊的雷宇,低聲說了句「對不起」,隨後別過頭去使勁搖了搖頭。
「好吧,上面派了個容易暈倒的緝毒女警來。」魏大根笑了笑,站在垃圾桶前開始剝著瓜子吃,這個刑警隊長最大的臭毛病就是喜歡在思考的時候嗑瓜子。
「對不起,魏隊,死人我見過不少,但這種場面我真的第一次見過。」賀晨雪立即抱歉地說道。
一側的雷宇立即道︰「別說你,我們都是第一次見,太詭異了,這不怪你。」雷宇的語氣中帶著安慰,也充滿了對賀晨雪這個女警的好感,畢竟警隊之中有賀晨雪這種樣貌和身材的女警少之又少,被稱為極品警花絕不夸張。
「你獻殷勤呢?」魏大根絲毫不給雷宇留面子,「再去現場好好看看,有沒有什麼遺漏的!」
雷宇十分尷尬,道了聲「是」之後急匆匆走開,走了幾步還不忘記回頭看看賀晨雪臉上的表情,看見她抱歉地沖自己一笑之後,雷宇心頭那塊石頭又放了下來,專心致志地重新勘查現場去了。
「不好意思啊,大清早就把你叫出來,今兒是星期天,耽誤你休息時間了。」魏大根先是道歉,在賀晨雪還其他話的時候,他臉色一變,又道,「不過上面已經成立了聯合小組,我是副組長,小組也是由我指揮,包括你們分出來的這一批緝毒警,我要一個女警在我身邊留著,是有特殊作用的,我听說你們整個緝毒大隊之中,就只有你有臥底經驗,對吧?」
「對。」賀晨雪站直了,「我當時剛畢業,被分到派出所,上班第三天就被派去臥底盯梢,當時也不知道是抓毒販,破案當場抓獲之後才知道,後來我沒去成派出所,上面又把我調到緝毒大隊了,後來也不可能再執行什麼臥底任務了。」
「那不叫臥底任務。」魏大根笑著搖頭,「那只是盯梢,正常來說緝毒的臥底任務通常不會找警察去,緝毒武警方面因為資料比較嚴密,所以通常都是他們干。」
賀晨雪有些不高興,但也沒有表現出來,只是覺得這個刑警隊長不會說話,也不會做人,每句話都帶刺,隨後賀晨雪插嘴道︰「魏隊,這次是派我臥底嗎?」
「你是不是傻?」魏大根看著賀晨雪道,「你是緝毒警,整天四處跑,淨查些娛樂場所什麼玩意兒的,稍微有點記性的人就知道你是警察,讓你臥底還不如直接掏槍把你斃了,葬在烈士陵園。也是盯梢,主要是你對毒品熟悉,听說你們考核的時候,全緝毒大隊就你一個人得滿分,總之在我這干活兒,就得物盡其用,沒用的都得滾蛋!」
「是!」賀晨雪立即應道,心中是十分地不爽,很想照這老頭兒的臉上左右開弓,扇他幾個大嘴巴子。
「好了,別客套了。」魏大根咳嗽了一陣,繼續嗑瓜子,「等下我帶小組的人回去在會議室中集合,你給他們簡單介紹下現在圳陽市市面上有的毒品分類,這個案子百分之五百和毒品有關系,沒你什麼事了,下去歇著吧。」
就在賀晨雪下樓的同時,兩個穿著風衣的男子慢慢走了上來,兩人年齡看起來都不大,頂多三十來歲,打扮得倒是很干練,穿著藏青色的西服,外面套著黑色的風衣,走在最後的男子竟然還是獨臂,表情陰冷,好像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
「干什麼的?」魏大根眉頭一皺,朝著樓梯口下面看去,隨後朝守著出入口的刑警喊道,「打瞌睡呢?什麼人都放進來!」說完,魏大根又叫住正向里面走的兩人道,「站住!」
領頭的男子提著自己的箱子轉身朝著魏大根徑直走來,而那個獨臂男子則直接朝案發現場走去,魏大根怒了,作勢就要上去阻止,領頭男子卻掏出證件和一份文件來,直接貼在魏大根的面部。
魏大根扯了下來,看著那證件上面寫的是公安部的刑偵專家,下面的文件上也有本市局長的簽字,還清楚地寫著要全力配合這兩個人。
「劉振明?」魏大根看著那證件,又指著那個已經站在案發現場門口的獨臂男子道,「他誰啊?」
「我的頭兒,詹天涯。」劉振明直視著魏大根,「現場你們勘查完了之後馬上把人撤走,其他的交給我們。」
「什麼?撤走?」魏大根把剛抓出來的瓜子直接扔進垃圾桶中,「你沒病吧?」
「你沒病吧?」劉振明眼角擠了擠,「這是命令。」
「你沒那個權力。」魏大根湊近劉振明。
「讓你們撤走就撤走,別自找沒趣。」劉振明冷冷道。
「不好意思,我的手下不怎麼會說話。」站在房間門口的詹天涯側過身子來,看著一臉怒氣的魏大根,「我來說明下情況吧。」
魏大根揚了揚頭,示意詹天涯說,誰知道詹天涯卻冷冷地拋下了一句話︰「帶著你的人趕緊給老子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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