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個名不虛傳的五手夜叉!」宮達仁點頭稱贊。
「秦將軍這位屬下的兵刃為刀且刀法了得,該是‘五手金剛’蔣順。」茆三對秦文彪道,「如若使的是一柄劍且劍法也了得,就該是‘五手夜叉’蔣橫了。」
秦文彪正不知作何回答,宮達仁剛開口道,茆大人有所不知——就被茆三擺手止住。茆三繼續道︰「蔣橫使劍蔣順使刀,合二而一便是眼前喚作蔣橫順的一人。」
宮達仁點頭道︰「秦將軍你看看,你果然瞞不過茆大人呢。」
茆三笑一笑,看似隨意地道︰「我看這江湖中孿生弟兄孿生姐妹相互假冒頂替者不少,但還沒見過一人假冒兩個的,秦將軍的手法讓人意想不到呢。」
秦文彪便顯得有些尷尬一時作聲不得,只把眼楮盯向正在場內忙乎的蔣橫順,心下對茆三生出了警覺,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是表示他知曉我秦某人的底還是在有意提醒我什麼?還是——
眾人沒料到三個漢子會如此上場,更沒料到這位武官的刀法如此高絕。但松林壇的那伙人已興奮起來,作為這位從四品包衣曉騎蔣大人的屬下,一個個顯得很有面子。有人道,笑話,咱們蔣大人才是真正的頭名刀客,只不過是沒上去比賽不去擠佔他們的名次罷了。
南宮旭瞧得明白卻心下不解,這三人明知武功不敵為何要去拼斗?他當然不知,當周正五三人看見場上的蔣橫順時,不僅認出他就是在劍門關相遇的那人,而且鄭五周還認出他就是當年追殺他們最為起勁的那個官軍頭兒,王四弟就死于他的刀下。
看他們斗了一陣,秦文彪不耐煩了,喝一聲「住手!本將軍何時準許作這般比試?你幾個趕快退下,自不量力還偏要來出丑。」正在此時,場外又有人嚷起來,叫道︰「今日的比武論刀為何只見男人,沒有一個女子?」
眾人看時,有幾名年輕美貌女子正從人群中進入場內,尤其這幾位美女的裝束打扮讓人們眼楮一亮。
但見︰為首一位美女一襲利索的短打勁裝,腳上的一雙牛皮靴格外引人注目。她身後四位美女一位頭戴雞冠帽身著彝裝,但長裙短些並不拖地。另外三位一個身著藏裝手腕戴有一串珊瑚珠;一個身著淺色衣裙頭上條淺綠色的紗巾;立在最後面的一個身著漢裝頭上戴有繡滿彩花的頭帕,該是彝人姑娘的頭飾。
發出喊聲的是身著漢裝頭戴彝家姑娘頭帕的孟小嵐,她已邁過了曹小青,趕至前面揚了揚手里的柳葉單刀。
「小嵐切莫急躁,咱們先看看那個姓秦的家伙如何舉動。」曹小青對她低語道,又回頭問那位回人姑娘為何也跟著過來了,回人姑娘便對她低語了幾句。
眾人見這五位美女所攜兵刃皆是單刀。興致一下就提了起來,因皆沒料到會有美女刀客前來赴會參與比武論刀。南宮旭心下一熱,同時不由大為驚訝。曹小青、娜珍、孟小嵐和阿依四人何時聚到了一處?馬鈺姑娘同拉爾布去朝聖是何時回來的?
南宮旭知道卓瑪娜珍隨同尼瑪阿哥他們趕去了一趟北邊,隨後就沒見他們的消息。他們為何對金鴨子下落的追查沒那麼急切了?
蕭岣已經興奮起來,在人群中急急地朝那邊擠去,惹得身後一片抱怨聲。
莫說是台上的一干人生出了興趣,這秦文彪和宮達仁更是來了精神。蔣橫順知道那個時常搗亂的女子就在她們中間,已跳出圈外的他急忙走到秦文彪身旁附耳稟報。
秦文彪亦驚亦喜,喜的是沒料到會一下子就冒出這樣幾個美人兒來,驚訝的是,這幾個美人兒卻分別是漢藏回彝各子的冬裝打扮!他不由瞥一眼坐在身後兩排的那些個壯漢刀客,雖也是各色人的服飾,卻沒有幾個女子這般奪目。本將軍辦妥這趟事後,若能收服一兩個小妞兒做小妾才更是不虛此行,他頓時來了勁兒。
秦文彪對蔣橫順低語道︰「讓這幾個小妞上場,單挑還是雙挑三挑乃至全上,都隨她們吧!」
周正五三人因不是蔣橫順的對手,見狀只得悻悻地退至場外。
蔣橫順見將軍要特殊對待這幾個女子,心下雖不痛快也無可奈何,何況他也認出這幾名美女除開那位回人女子,幾乎都是與南宮小子那伙逆賊有關連的。他便舉刀立個門戶叫聲,來吧!
慢!還是由本將軍親自會會這幾名女刀客!眾人看時,秦文彪手持一柄鋼刀親自走下場中。宮達仁毫無表情,茆大人微皺眉頭心下不屑,堂堂一個將官見了美貌女子還是這等坐不住。
南宮旭見狀大驚,也不知她們為何如此莽撞?他當然不知曹小青她們恰恰就是因他的緣故方才作出如此行為。
原來,當曹小青她們三人趕到箭爐鎮已是辰時,街頭巷尾就能听見人們在談論這次跑馬山論刀會,說是跑馬山山頂的比武在今日上午就要結束。于是她們就一鼓作氣朝山上登去。
看看快到比武壩子東側的那片松林中,正瞧見有幾個人影在林中晃動,小青听力甚好,听見其中一人說了句咱松林壇的弟兄們今兒可要爭氣,定要逮住那小子。她使個眼色,三人便繞過正在比賽的壩子尾隨那幾人而去。
雖是冬季,一棵棵緊挨著的松樹在林間一片片沒能融化的積雪映村下顯得十分挺拔。那一簇簇枝葉看去反而越發翠綠繁茂。
小青她們還真是無暇顧及沿路的景色,三個伙伴沿著跑馬山後側的那道山梁一陣疾行,壩子里那一陣陣撩人的喧囂聲很快被丟在遠遠的身後。右側林中的那幾人絲毫未發現她們,她們已瞧的明白,這四個松林壇的家伙正鬼鬼祟祟地跟蹤一個人。
當她們到了娜姆寺後面那處高坡上的密林中,發現被這四人跟蹤的是一個裝束異樣的男子,身上明顯是書生文人常見的衣衫,肩背後一個不小的布包袱遮住了一柄長劍的大部,露出劍柄和下面的一截劍鞘,頭上還戴有一頂草帽。
隱身于密林的三個姑娘見這人在一塊山石山坐下來,開始取下背上的包袱慢慢地解開。看去他並沒有發現身後的‘尾巴’。
當他剛把包袱的一角打開,小青她們的眼楮都亮了同時吸進一口冷氣,**!說時遲那時快,那四個松林壇的家伙已經向他撲過去……
哎喲!其中一人腳踝一歪跌倒在地同時發出了驚恐的叫聲——有人!另外的三個被突然出現的三個人影一人一個打翻在地。曹小青跟即將他四個中的三個點了暈穴封了啞穴,在兩個時辰內只是一堆不能動的肉堆。
「你的手腳好快!也不給我留一個?」孟小嵐右手伸出的劍指還沒抵達其中一個,就見小青已收回了點穴手,朝還沒被點的第四個家伙指一指的同時微微一笑,這個歸你。
當曹小青不慌不忙從那個挨了刀的倒霉鬼腳上拔下飛鏢刀抬起頭時,孟小嵐正與那個被跟蹤的人面對面的相對而立,那人一手握著拔出鞘的長劍,一手還拎著解開了一只角的包袱。
孟小嵐的身子一搖晃,就像要跌倒一般朝那人身上撲去,那人手里的包袱撲地滑下地來……小青趕忙將目光移向別處,而阿依卻紅了臉兒。
轉過身去的阿依同突然現身的另外三人親熱地打著招呼,上前與其中一人相互拍打著叫著︰阿依!娜珍!站在一旁的馬鈺也在不住地笑著,朝身旁的那位青年喊道︰「拉爾布!你看看還認識他們嗎?」
「原來是你們!對這幾個家伙我雖是早有提防,還是要多謝你們來搭救。」摘下草帽的阮玉斌十分激動,「記得馬鈺和拉爾布你們二位是去很遠的地方朝聖,何時回來的?」
馬鈺和拉爾布點頭回應,馬鈺道︰「一路上可想你們了,離家鄉越近就越想。這位姐姐還是第一次見面呢。」她滿面笑意地看著曹小青。娜珍便對她們作了一番介紹。
阿依見馬鈺在點頭,同她一塊兒來的那位叫拉爾布的青年卻在搖頭。
拉爾布道︰「這兩位姐姐有點面生?我瞧這位朋友倒是面熟得很呢!弄頂草帽兒還真叫我認不出他了。」
「你稱她們姐姐?恐怕你比她們還大呢。」馬鈺笑道︰「不錯,上次咱們分手的時候,同南宮旭在一起的就有這位小哥哥。」
娜珍笑道︰「他就是阮二哥,宮老大元老二曹老三肖老四四個人中的元老四。」
阮玉斌朝小青笑一笑道︰「娜珍曉得咱們的大小名次呢。」
孟小嵐此刻听得此言,有點羞澀地朝後退了半步,左手卻還被阮玉斌緊握著,對方炙熱的手心讓她感到暖呼呼的,她有些不舍地抽回手掌,同時叫了一聲‘好哇’!
眾人聞聲皆把目光朝向了她,見她把嘴兒一撇道︰「你們是何時結拜了還排下名次的?竟把咱們幾個姐妹拋在一邊?」
阮玉斌朝小青看一眼,笑道︰「小青也清楚的,那是咱們的玩笑話。」
「真的,是個玩笑話。」曹小青點點頭,又問阮玉斌,「你是從京城趕過來的?」
「對了,這些日子阮小哥你都去哪里啦?未必都是乖乖兒地呆在你爹爹的府上?」孟小嵐忍不住又朝阮玉斌抱怨道,又要揮起拳頭兒朝他的肩頭擂去,忽見阿依和娜珍正瞅著她笑,便不好意思地放下手。
見曹小青動問,馬鈺便說她們剛到比武壩子西側那座白塔附近,就發現這四個家伙不對勁,就決定跟了過來。認為只要有官軍和松林壇的人出動,必定是要禍害好人。
「咱們得想法去救南宮旭他們!」阮玉斌開始發急,也顧不得同大家敘舊,便三言兩語將他所知道的情形道出。
阮玉斌自從被父親管束在家中,無一日不思念著朋友們,尤其是孟小嵐臨走時那雙眼楮里包含著幽怨與無奈讓他倍受煎熬。為不讓爹娘生氣只得在家呆著,表面上是規規矩矩。心里卻時時焦躁不安。
就在數日前的一個夜晚,許久未能入睡的他听見爹爹像是在對娘唉聲嘆氣地述說什麼事。便悄悄起身溜至廳堂門邊的簾子後面。
在阮玉斌的記憶中,每當爹爹很晚回家並且心情不佳之時,必是上場朝時听到了不好的事。而眼下,他更為關注有無蜀中川邊的消息,想听到爹爹在給娘的述說中有無關于秦文彪的動向。
「幸好斌兒被留在家中了,不然必會遭到大禍。」是爹爹阮翰之的聲音,「要是讓他依舊同那些桀驁不馴的女圭女圭們四下游蕩的話。」
「老爺可是听到了什麼?」娘關切地嗓音問道。
爹爹道︰「今日在朝中听得從蜀中川邊飛報送至,我本來也無心理會的,可是偏就有人在皇上面前舉薦,說我對川邊較為熟知,皇上便問詢起來。」
「如今皇上年幼,如若太後沒出面。恐怕……」
阮翰之道︰「以我感覺,當今皇上雖年幼,也不乏聰慧思辨之力還……過些日子必能獨撐大局的,那位帝師也還不錯的,只是……好啦!在皇上面前我是照我的所見所聞作了稟報。」
「為何你又說斌兒如若不在家中便會遭禍?」夫人不解地問一句。
阮翰之忿忿地道︰「都是那個姓秦的搗鬼,朝中雖有不少明白人但也總有那麼幾個會順著她心思進些合她口味的言語,這些庸臣!在加上內宮也有替秦文彪說話的人。就足以左右朝廷的決策。」
夫人道︰「人家哪是什麼庸臣?以我看來,一個個皆是為自身為家小的榮華富貴著想,也只有你和那幾位心眼實在的——老爺可否告知,那姓秦的究竟要干什麼?」
「此人報至朝廷的密折上雲,近期有不少江湖人士與各地亡命之徒假借在蜀中瓦屋山舉行武林論刀會為名,不斷有人前往巴蜀。見有機可趁便又改換了地點,將這些人引至川邊打箭爐。」阮翰之對夫人道。
「川邊打箭爐?未必就是你時常提到的跑馬山一帶?斌兒就去過那里還替他爺爺尋到了……」
「別打岔,要命的是這秦文彪還將這些武林人士與當年太平軍的殘余牽連在一起了,說什麼已查明確有太平軍余黨意欲在川邊藏地生事。不僅如此,還牽扯到了域外的洋人,說是早就對川邊虎視眈眈的英人已偷運了不少洋銃軍火至川邊,必是與上述賊匪有所勾結。」
「果真是這樣的話可就嚴重了,老爺你可得多加謹慎為好,看來這秦文彪所掌握的也並非都是空穴來風。」
听到此處,阮玉斌險些兒就走到爹娘的面前,要替川邊的情形分辨一番,總之他不相信秦文彪上報的所謂‘軍情’,他總感到秦文彪一伙在川邊藏地干了些見不得天的秘密勾當。
此刻又听見阮翰之嘆氣道︰「我是掌握到秦文彪利用查煙禁煙的權力反而暗中大肆販運煙土的情形,蜀中民眾尤其川邊藏民對印茶假冒川茶的事怨聲極大,我在那里已經隱約感覺到也與姓秦的有關,再加上洋人偷運軍火的事……哎!」
「這麼一說,我倒是明白了,出現如此犯禁的大事在任何地方如若沒有官府中人的參與是不可能的。只要當地官府是干淨的,就沒有禁絕不了的事。」
「夫人所見極是,時下最為惱火的就是百姓私下言說的,往往是真正的大盜在抓捕所謂的小賊。」阮翰之站起身來,想到自己為保護兒子竟違心地與秦文彪達成了某種默契,免不了心下越發糾結起來……對夫人道聲,「時辰不早啦,歇息吧。」
阮玉斌正想知道後面的結果,朝廷對秦文彪的稟報會作何決斷,見爹娘已結束了交談,只得走向自己的房間。但卻听見正走向左側房間的爹爹對娘說了一句︰「幸得斌兒被我留下了,不然……看來朝廷是默許了秦文彪近日要對川邊有大動作,估計他是借比武會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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