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婉清亮的女聲，帶著江南糯米的甜香，一下子沁人心脾。睍蓴璩曉
果然，與蘇女士那張被不小心折斷的唱片，出自同一位歌手。
霍未都伸手扯了扯蘇沫然的衣袖︰「蘇蘇，怎麼了？」
蘇沫然黑眸緊盯著老式唱片機里，不斷旋轉的黑色唱片。
「姥姥，那張唱片，能借我看一下嗎？」
莫老太太心里也暗暗吃驚，但臉上卻不動聲色。
她微微一笑，伸手拿起唱針，裝作漫不經心道。
「怎麼，蘇小姐，也听過這首歌？」
蘇沫然伸手接過唱片，目光急切地掃去上面。
黑色唱片的一側，稍稍泛黃便整潔的標簽上，用娟秀的毛筆小楷書寫著歌曲的名字︰《好一朵美麗
的茉莉花》，《玫瑰玫瑰我愛你》，《天涯歌女》，以及《在那遙遠的地方》。
果然與蘇女士唱片中的內容一模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這上面的字娟秀清新，仿佛出自一個女人之手。
而蘇女士那張，遒勁有力，似乎出自一個男人之手。
蘇沫然並沒有馬上回答莫老太太，她只是目光急切地復又投去老式唱片機上。
「那個，能讓我听听最後這首《在那遙遠的地方》嗎？」
莫老太太灰黑色的眸子里明亮了下，她示意莫蘭接過，照她說的做。
霍未都一臉迷惘。
他伸手推擁著蘇沫然坐下︰「蘇蘇，快喝粥吧，要不然，涼了，就不好喝了！」
他伸手抄起湯匙，重新放在她的手里。
見蘇沫然半天未動，他不由輕笑了下。
「蘇蘇，你要再不喝，我就喂你了！」
說著，他舀起一湯匙，伸至她面前，作勢要喂她。
蘇沫然連忙搖頭︰「別，別，我自己喝！」
霍未都咽下一口粥，目光瞥向正在調試唱片的莫蘭身上，刻意壓低聲音。
「你喜歡那張唱片？」
蘇沫然緊抿了下唇，點頭。
「你要喜歡，我送你一張好了。」
蘇沫然吃驚︰「你送我一張？」
霍未都眉飛色舞︰「我家有一張一模一樣的！」
蘇沫然震驚︰「你說什麼，你家有一張一模一樣的？」
此時，高亢醇厚的男高音，已漸漸消逝。
很快，伴隨著悠揚的葫蘆絲聲，一女子清亮柔婉的聲音緩緩響起。
「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果然，從第五開始，便換成了男聲，是剛剛唱《在那遙遠的地方》的男歌手的聲音。
蘇沫然連連吞咽了幾口唾沫，才勉強壓抑住自己激動的情緒。
她抬頭瞥了一眼正低頭喝粥的霍未都，裝作漫不經心道。
「這麼好听的男聲女聲，如果放在今天，一定會大紅大紫！」
霍未都停下手中的動作︰「大紅大紫？他們應該沒這個必要吧？」
「沒這個必要？為什麼？」
蘇沫然不解，難道天底下還有人不想成為大紅大紫的明星？
霍未都聳了聳肩︰「唱女聲的是誰，我不知道。不過，這個男聲，我敢保證，打死我也不會相信，
他會想當歌星！」
「哦，這麼說，唱男聲的這個人，你認識了？」
「當然了！他是我的」
霍未都正要說出是誰時，不料，莫老太太卻選在這個時候出聲了。
「未未，還不趕快去給蘇小姐再添碗粥？」
已經到了嘴邊的話，被霍未都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知道，姥姥選擇這個時候出聲，一定是不想自己再說下去。
他連忙起身，端過蘇沫然面前的粥碗。
「蘇蘇，我這就去給你添粥。」
蘇沫然伸手按在了他拿碗的手上，笑著搖了搖頭。
「不用了，我已經吃飽了！」
蘇沫然臉上的變化，始終沒有逃過一直暗中觀察著她的莫老太太。
後者對她臉上的變化，也暗暗吃驚。
見她們兩人已用罷飯，忙對一旁的莫蘭道。
「莫蘭，你去洗一盤櫻桃端上來。」
早已按捺不住心中激動的霍未都，大踏步走到莫老太太身邊，一臉興奮地朝她附耳低語了幾句。
莫老太太一臉震驚，道︰「你這孩子，連和你媽商量一聲都沒有，你便自作主張把證都領了？」
霍未都抬手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額前的頭發︰「蘇蘇好不容易才答應了我，我這不是擔心她再變卦嗎？」
事已至此，莫老太太也不好再說些什麼。
她心中即使有顧慮，眼前的蘇沫然，即有可能是她家玉棋的孩子。
但如果她們兩人真心相愛，她倒是樂見其成。
她低頭輕抿了一口紫砂杯中的涼茶，裝作不經意問道。
「蘇小姐，我能和未未一樣，也叫你蘇蘇嗎？」
蘇沫然微笑點頭。
莫老太太伸手指了指莫蘭剛端上來的深紅色鵪鶉蛋大小的櫻桃，慈祥地笑道。
「這是今天早上剛采摘下來的櫻桃，味道恰恰好，蘇蘇，你多吃點！」
听她這麼一說，霍未都有些不依了。
「姥姥，您偏心，讓蘇蘇吃，卻不讓我！」
莫老太太啞然失笑。
「未未，你這孩子，還真拿自己當外人了不是？」
蘇沫然忙拈起幾枚黑紅色晶瑩剔透的櫻桃至霍未都面前。
「給你！」
莫老太太笑了。
不過，很快，她話題一轉，裝作不經意地問起了蘇沫然。
「蘇蘇，你之前听過這張唱片？」
蘇沫然注視她良久，見她似乎沒有惡意，遂點了點頭。
莫老太太強捺住心頭的狂喜，道。
「能告訴我，你是在哪里听過嗎？」
蘇沫然看了霍未都一眼，見他點頭，這才緩緩道。
「我家。我家曾經有一張一模一樣的唱片。」
莫老太太「噌」一下站了起來，十分震驚。
「你家怎麼會有這張唱片。」
蘇沫然雖然有些奇怪于她的動作，但還是緩緩搖了搖頭。
「唱片是我媽的東西，具體是怎麼得來的，說實話，我還真不知道。」
莫老太太灰黑色的眸子，銳利地看向她。
「你媽的東西？」
她情不自禁地拄著拐杖，朝蘇沫然面前走了幾步，目光迫切地看著她。
「你媽叫什麼？」
看她臉上過于迫切的表情，蘇沫然遲疑了。
她抿了抿唇，注視著莫老太太好一會兒，才緩緩道。
「姥姥，您能告訴我，這張唱片您是從哪里買來的嗎？」
說實話，她很想知道，這張唱片里究竟隱藏著什麼秘密。
莫蘭說，它是私人收藏品。
那麼，它在這個世界上的存在數量應該不多。
只是，她家為毛會有？
霍家為毛也有？
還有眼前這位莫老太太，她為毛也有？
莫老太太斂眉沉思了一會兒，決定說出實情。
「實不相瞞，這張唱片里的女聲，是我女兒。」
蘇沫然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眸子︰「您女兒？」
霍未都也是一臉震驚︰「姥姥，您說什麼？我媽？」
莫老太太連忙搖頭否認，眉眼間不覺氤氳起來。
「不，不是你媽玉琴，是我的另一個女兒，玉棋。」
雖然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但每提起這個名字一次，莫老太太都感覺心口那里仿佛刀割一般，讓她
痛不欲生。
霍未都震驚︰「姥姥，您是說棋姨？」
蘇沫然也極為震驚︰「您的另一個女兒？！」
莫老太太點了點頭。
「對，我的另一個女兒。唱片中的男聲，是未未的爸爸。」
蘇沫然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到地上。
她抬頭看看莫老太太，又看看霍未都，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許久，她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勉強自己笑了出來。
「這麼說，霍董和您女兒，唱得這麼好，很多年前，一定很出名吧？」
蘇沫然想了半天，這是她所能想到的唯一可以解釋，蘇女士手里為毛也有一張一模一樣唱片的最好
理由。
莫老太太注視著她，灰黑色的眸子里突然滑過一抹十分奇異的光華。
「蘇蘇，你錯了，這只是一張私人訂制的唱片，我女兒當年錄著玩，一共只制作了五張。」
蘇沫然困惑了！
她連忙搖了搖頭，一臉歉意道。
「對不起，關于這一點，我還真不知道。」
她只知道，一直以來，蘇女士對那張唱片十分珍惜。
每次听完之後，都會用綢布細細擦拭一遍，然後小心地收藏在一個紅木制的精致小盒子里。
莫老太太伸手按了一下她的肩膀，一臉慈祥道。
「蘇蘇，能告訴我你今年多大了嗎，還有你母親叫什麼？她現在還好嗎？」
越看蘇沫然的臉，她越肯定，她一定是她棋兒的骨血。
她才不相信，世界上長得這般相像的人，會沒有一點血緣關系。
蘇沫然囁嚅了。
「我我」
她腦子里現在一團亂麻，她不知道該如何去回答莫老太太提出的問題。
見她一臉慌亂，霍未都忙擋在了她面前，道。
「姥姥，您別嚇壞了我的蘇蘇。」
莫老太太盯著蘇沫然看了一會兒，突然轉身，對莫蘭道。
「莫蘭，去我房間，把棋兒的照片，拿出來給蘇小姐看看。」
從眼前相似的面容，到她家也有一張一模一樣的唱片，莫老太太幾乎可以肯定，這個叫做蘇沫然的
女孩子，十有**就是她家玉棋的骨血。
既然想從她口中知道更多的東西，她知道，自己也要拿出一些誠意，從而讓她撤下心防，心甘情願告訴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