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霍未都都在暗自尋思，該如何開口，才能讓蘇沫然欣然接受。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愨鵡曉
他甚至想，他要不要也學學廉頗，負荊請罪？
還是干脆買一條帶著倒鉤刺的皮鞭，送給她，鞭打自己。
正在他左右拿不定主意時，不料，蘇沫然卻出聲了。
「霍未都，麻煩你出去一會兒，好嗎？」
霍未都困惑抬頭，有些吃驚道。
「出去一會兒，為什麼？」
蘇沫然輕扯了扯唇角，用眼神指了指病床上的蘇女士。
「我想和我媽單獨說一會兒話。」
見霍未都眉頭微擰，她忙又加了一句道。
「醫生不是說了，多和我媽說說話，有益于刺激她大腦，好讓她早日清醒過來！」
霍未都笑得有些無害。
「蘇蘇，你和阿姨想說什麼，盡管說了，當我是空氣不存在，就好了！」
蘇沫然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耐心地給他解釋道。
「你在這里，有些話，我說不出口！」
霍未都抿了抿唇，眸光深沉。
「蘇蘇，我們是夫妻。」
蘇沫然四兩撥千斤地淡淡一笑。
「再恩愛的兩個人，也都有各自的私人空間，這應該是許多婚姻專家倡導的夫妻相處之道吧。」
霍未都臉上黑線頻落。
他盯著蘇沫然看了一會兒，皮笑肉不笑地點了點頭。
「好，空間是吧？好，我給你！」
說完，他轉身，大步離開了病房。
蘇沫然低垂著頭，繼續給蘇女士按摩肩部肌肉。
她雖沒有抬頭，卻也清楚，霍未都並沒有遠去。
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他此刻應該去了醫院的監控室。
她低垂著的眉眼里，閃過一抹寒光，嘴角卻浮上一抹再自然不過的淺笑。
粉唇一張一合，向母親娓娓訴說著過往的點點滴滴曾經。
一遍又一遍。
從年少無知的逃學歲月，到曾經的意氣風發時光。
從藝校的汗水交織，到領獎台上的心情澎湃
直到穿白大褂的護士小姐，推車進來，並伸手更換了點滴架上的藥液。
蘇沫然這才伸手抹了一把不知何時，已縱橫了一臉的淚水，朝她抿唇輕笑了下。
護士小姐多看了她兩眼，眸中露出一抹好奇。
「你是蘇蘇？」
蘇沫然臉上笑容僵了一下，很快點了點頭。
護士小姐伸手朝自己白大褂上抹了幾下，然後從衣兜里取出自己的手機，目光無限熱切地迎向她。
「蘇蘇，我可以和你合張影嗎？」
蘇沫然見她一臉期待，微笑著點了點頭。
「可以！」
她轉身指了指遍布身後的醫療儀器，以及周遭雖然是淡藍色，但充滿了消毒水味的四周，遲疑起來。
「這兒，你不介意吧？」
護士小姐猶豫著點了點頭。
「不，當然不介意！」
于她來說，能夠和自己心儀的對象合影，是做夢都想要的事情。
蘇沫然盯著病床上的蘇女士看了一會兒，果斷地搖了搖頭。
「還是不要在這兒合影的好！」
母親成植物人的事情，被霍未都一直遮掩得很好，外界的媒體至少未有爆光。
只是，眼前這可愛的護士妹妹？
蘇沫然扯了扯唇，稍稍猶豫。
「我能麻煩你一件事嗎？」
護士小姐先是一愣，很快連連點頭。
「沒問題！」
蘇沫然指了指病床上的母親，然後又指了指自己所處的位置。
「這件事情，你能替我保密嗎？」
在看到護士小姐眼里的小小困惑時，她忙解釋道。
「那個，你知道的，作為藝人，誰都希望保護自己的家人，不受任何傷害。」
護士小姐微笑著連連點頭。
「蘇蘇，你放心好了！」
她甚至舉起兩根指頭至自己鬢角，一本正經道。
「我用我的人格發誓，這里，阿姨，包括你在這里出現，永遠都是一個秘密，我會一輩子守口如瓶。」
蘇沫然抿唇看了看病房，然後走到窗台，伸頸向下面看了一會兒。
她朝護士小姐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近過去，然後指著樓下面一處有噴泉，有亭台的地方，道。
「你看那兒，可以嗎？」
護士小姐大喜過望，連連點頭。
「好，太好了！」
只是，一會兒，她轉身疑惑地指了指病床上的蘇玉蘭。
「我們都走了，那阿姨她怎麼辦？」
蘇沫然走過去，捧著母親的臉頰，深情地親吻了一會兒。
這才抬頭，迎向護士小姐困惑的目光。
「你在這兒稍等我兩分鐘。」
她伸手掏出電話，很快撥了一個號碼出去。
沒等彼端說話，蘇沫然便徑直道。
「你進來吧，我和護士到一樓一會兒。」
霍未都略略思忖一下，便道。
「好！」
不過，等他走進病房時，他終還是忍不住自告奮勇道。
「蘇蘇，我幫你們拍照，好不好？」
「還是不要了，病房里只剩我媽一個人在這里，我不放心！」
「我馬上調兩個護士過來。」
霍未都雖然對護士小姐提出與蘇沫然合影的要求略有微辭，但是，心里還是略略感激她的，至少她的這個提議，讓蘇沫然對他和顏悅色了些。
蘇沫然忙擺手拒絕︰「別，還是不要這麼麻煩了。我跟她下樓，最多五分鐘，就會上來。」
霍未都見她主意已定，也不想破壞他們之間稍稍和緩了的情形，遂無奈地點了點頭。
「好，那你們去吧！」
等蘇沫然和護士小姐兩人一前一後走出門後時，他又緊走幾步追了出去。
「蘇蘇！」
蘇沫然轉身，回頭，淺笑了下。
「還有什麼事？」
「你說的，五分鐘？」
蘇沫然點頭︰「對，五分鐘後，我便上來！」
霍未都咧唇燦笑了下︰「注意安全！」
「我會的！」
蘇沫然朝他揮了揮手，轉身，與護士小姐走去電梯。
霍未都站在窗前，看著護士小姐與蘇沫然在噴泉，亭台，假山處，變換著POSE合影，不覺長舒了一口氣。
雖然隔著十多樓層的距離，他仍然看得見此時的蘇蘇，臉上不斷露出的開心笑容。
他目不轉晴地看著兩人在一樓人工湖旁的互動，嘴角微微上揚。
「驀」地，霍未都不相信地瞪大了眼楮。
他最親愛的蘇蘇，在向他揮手致意，雙手放在唇前，然後拋飛吻給他。
他伸手揉了揉眼楮，再次仔細看去。
沒錯，蘇蘇是在向他拋飛吻。
霍未都激動得連忙打開玻璃窗，身體半掛在窗外，向蘇沫然連連揮手。
他甚至一遍又一遍用手語向蘇沫然不斷傳遞著，他對她的深深愛意。
看著他的手語，蘇沫然突然停止了動作。
她站在那里，頭向上仰著，盯著他的雙手。
約兩分鐘沉默後，她張開手，也朝他比劃起來。
霍未都激動得險些從跳起來。
如果他現在也在一樓的人工湖那里，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抱起蘇沫然，然後幸福地轉著一個又一個圈圈。
他對手語，略懂一些簡單常用之語。
但這已經足夠！
蘇沫然竟然用手語一遍又一遍向他傳遞著「我愛你」這個讓霍未都，差一點淚崩眼眶的激動訊息。
他朝她揮手致意，然後比劃著口型。
「等我，我馬上下去！」
不料，他的手機卻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屏幕上跳動的是蘇沫然三個字。
霍未都伸手按下。
「蘇蘇」
「別下來，照顧好我媽，我馬上上來！」
「好，我等你！」
霍未都背貼著窗戶，忍不住把手機貼在唇前，親了又親。
真好，蘇蘇說，愛他！
這不是做夢吧？
霍未都伸手掐了自己的手臂一把。
手臂上傳來的痛疼感，讓他瞬間明白，這絕對不是做夢！
他快步走到蘇玉蘭病床前，坐到椅子上，拉過她的一只手臂，專心按摩起來。
霍未都想，等會兒，蘇蘇上來，如果看到他，是這般真心真意對待她的媽媽，對他的好感，再加上十分！
很快，不知不覺間，半個小時過去了！
蘇沫然沒有上來。
霍未都忍不住皺了皺眉，伸手拿出電話。
要不要打電話問一下，她怎麼這麼長時間沒上來？
這時，手機屏幕上蘇沫然的的名字又跳動起來。
他忙伸手接過。
「蘇蘇」
沒等他問出下文，蘇沫然便打斷了他的話，吞吞吐吐道。
「那個霍未都，我遇到了一點小麻煩，可能要再停十來分鐘才能上去！」
霍未都一下擔心地跳了起來。
「什麼麻煩？蘇蘇，你在哪里，等著我，我馬上過去找你！」
「別，你千萬別過來！」
「為什麼？」霍未都不由拔高了音調。
蘇沫然的聲音突然小了起來︰「我我我那個了！」
「哪個了？」霍未都听得一頭霧水。
「我那個大姨媽來了！」
「你大姨媽來了，她現在哪里？」霍未都側首看了下窗外，黑乎乎的，這半夜三更地，她大姨媽來，是要做什麼？
蘇沫然似乎有些難為情，但知道如果不解釋清楚，他鐵定會一直追問下去，索性道。
「女人每月一次的那個大姨媽，你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
霍未都這才恍然大悟，不覺啞然失笑。
「哦，這個啊！來就來唄，你又不是對它不熟悉！」
彼端的蘇沫然忍不住輕啐了他一句︰「滾，我不熟悉，你熟悉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