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瑾萱一臉嚴肅的低聲開口。而一听這話,守在旁邊的宮人同時瑟縮了下,然後相互無聲的看了一眼,最後便只見綠荷顫顫的走了出來
「回……回郡主的話……當,當時,當時外面就小玉守在門外,不過小玉她……她睡著了……」
忽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兒,綠荷也是嚇壞了。而此時一被綠荷提到了名字,旁邊的小玉頓時噗通一聲跪了下來,但卻嚇得渾身發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而時刻注意著情況的段如飛,見此情形,頓時臉色一沉,隨即上前便要將小玉拖出去審問。可隨後卻被聶瑾萱攔下來,然後聶瑾萱反倒是沒看小玉,而是將目光落在了綠荷的身上
「小玉睡著了……那你怎麼知道的?」
綠荷是甄曉蓮的貼身宮女,照理說,應該一直在甄曉蓮身邊的。而看著眼下的情形,綠荷應該不在,但既然不在,為何她又知道守門的小玉睡著了呢?
聶瑾萱瞬間抓住了這里面的漏洞。而被聶瑾萱這麼一問,綠荷頓時臉色一變,接著也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然後便將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當然,綠荷沒說自己是出宮見了神秘人。而只是說自己是出宮去給甄曉蓮拿凝香露,然後回來的時候看到小玉在門口偷懶睡著了,接著听到甄曉蓮喚人,便走了過去……但之後卻忽然被人打了下頭,便暈過去了!
綠荷說的倒是也詳細,話落,更是將頭上的傷口指給聶瑾萱看,然後還將凝香露拿了出來
綠荷的說辭倒是合情合理。但聞言,聶瑾萱卻是斂眸看了她一眼,接著忽而低聲用著只有兩人能夠听到的聲音說道
「綠荷,這凝香露何時都能拿,可你為何偏偏在深更半夜出宮去拿?!甚至本郡主還沒追問,你就把東西拿出來給本郡主看……綠荷,你想證明什麼?」
聶瑾萱的聲音低得不能再低。而一听這話,原本低著頭的綠荷瞬間一驚,隨即猛的抬頭看向聶瑾萱,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顫抖的雙唇,一時間無形的恐懼壓的綠荷連呼吸都屏住了。而將她的反應看在眼里,聶瑾萱卻只是抿了下唇,但隨後卻直接轉身,對著殷鳳寒說道
「皇上,皇後娘娘上身多出受傷,依據傷口來看,凶器應該是匕首一類的短劍。而傷口凌亂,卻下手毫不猶豫,想來應該是和皇後娘娘有些恩怨,泄憤的程度很大。並且是要置皇後娘娘于死地的!只是皇後娘娘吉人天相,傷口雖多,但卻沒有致命傷,所以性命算是保住了。」
不錯,甄曉蓮確實命大。想來也是當時她在浴桶中的緣故,所以傷口幾乎都在上半身。而傷口雖多,並且凶手下手無情,但好在沒有刺中要害,進而也算是逃過一劫。可是這對于甄曉蓮真的是好事兒嗎?
在這個世上,沒有女人是不在乎自己的容貌的!美麗的女人更是如此!而甄曉蓮當初號稱京城第一美人,可如今卻是人不人鬼不鬼,想必這要比殺了她還要讓她難受!
所以想到這里,聶瑾萱不由得頓了頓,然後轉頭看了眼此時躺在*榻上,已然面目全非的甄曉蓮,隨即不由得動了下眼角……甚至一時間,聶瑾萱覺得當初使計放韓落雪出來,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聶瑾萱總歸不是狠毒之人。但隨後聶瑾萱卻是斂住心神,然後轉頭再次看向殷鳳寒說道
「並且根據力道和情況來看,凶手八成是個女人。並且早有預謀!」
「女人?!」
听著聶瑾萱說凶手可能是個女人,一直沒說話的殷鳳寒頓時神情一凜。而此時,等著話落之後,聶瑾萱隨即走到那原本陳放著浴桶和屏風的位置,接著低頭仔細的擦看情況,同時揚聲說道
「不錯,應該是個女人。對方算好了時間,潛入鳳羽宮。然後等待著時機闖進來。而當時,皇後娘娘正在沐浴,自然沒有任何的防備。這時凶手直接用手里的凶器刺殺皇後娘娘……當然,這些都是安國的推測,而眼下現場已經被收拾過了,安國也只能從一些痕跡上,判斷當時的情形!」
聶瑾萱頭也不抬的說著。話落,卻是直接直起腰,然後皺眉打量著眼前的一切。而這時,段如飛也走了過來,同時低聲問道
「可是這樣也很奇怪吧!據調查,當時外面的人是听得慘叫聲後,便馬上闖了進來。然後就看到皇後渾身是血的在浴桶里,但當時並沒有發現犯人呀!而且,我也問過了,在出事的這段時間里,宮里所有的守衛,都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那麼凶手是怎麼離開的?!難不成對方是武功高手?!來去無蹤不成?」
「安國不知道凶手是怎麼出去的。不過凶手應該不是武功高手!畢竟,從傷口的狀態來看,凶手是要置皇後娘娘于死地的,所以如果對方是武功高手,那麼皇後娘娘現在早就一命嗚呼了。因此,單從這一點看,凶手應該不會武功!」
「不會武功?那不是更奇怪了?既然不會武功,那凶手怎麼會一下子就消失了?難道成是鬼魂作祟不成?」
「鬼魂?!段統領這是在開玩笑嗎?這世上可沒什麼鬼魂,有的只有心懷鬼魅的活人!」
說這話的同時,聶瑾萱微微眯了下眼楮,然後忽然好像發現了什麼一般,目光盯著地面,然後一路看向房門的方向……而注意到聶瑾萱神情有異,段如飛頓時皺眉,可他剛要開口,聶瑾萱卻抬手制止了他,然後邁步順著剛剛的視線徑直來到房門的位置,接著伸手將敞開的房門關上
而就在關上房門的瞬間,朱紅的房門後,一個鮮紅的血手印頓時展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這是……」
頓時,在場的段如飛等人不由得愣了。而殷鳳寒這時也皺著眉頭邁步走了過來
「剛剛段統領問,那個凶手是如何一下子消失的,看著這回終于有答案了……因為那個凶手根本就沒有消失,而是當著所有人的面兒,堂而皇之的走出去的!」
「什麼?!那怎麼可能?!」
聶瑾萱神情平靜的說著。聞言,段如飛頓時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楮。而這時,聶瑾萱卻是撇了他一眼,然後解釋道
「沒什麼不可能。按照常理來講,在大家的印象中,凶手在行凶後,一般都會立刻離開現場。所以,當今晚出事兒後,大家沖了進來,看到了眼前的情形後,卻沒有發現凶手,便直覺的認為,凶手已經離開了現場……但事實上,當時凶手並沒有走,而是就在這個房間里,或者說,就躲在這個房門的後面!」
「而當時房間里是什麼情形,我不清楚。但依著皇後娘娘的傷痕來看,現場應該慘不忍睹,所以想必當時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情形嚇呆了。因此,自然沒有人會發現,凶手其實就躲在這里。而凶手也就趁著大家震驚失神的瞬間,直接逃離了現場……而這個血手印,就是證據!」
……
雖然沒有看到當時現場的真實狀況,但聶瑾萱卻是將真凶的行凶以及逃跑過程,推測的**不離十!但即便如此,聶瑾萱卻依舊無法說出凶手究竟是誰!
當然,就算是聶瑾萱知道,也不會直接說出來。
所以,等著聶瑾萱把話說完,房間中頓時安靜了下來。隨後直到過了好一會兒,卻只見一直沒怎麼說話的殷鳳寒,卻是忽然冷哼了一聲
「還真是沒想到,我東陵皇宮,什麼時候可以任由一個不會武功的女人,來去自如了……段愛卿,你說這事兒是不是很可笑呀∼!」
顯然,對于殷鳳寒來說,真相是什麼不重要。反正甄曉蓮的死活,他根本不放在眼里。但重要的是,他可以因為這件事兒,拿段如飛開刀,同時打擊段太後。
而殷鳳寒的心思,段如飛當然心里清楚。所以一听這話,頓時雙唇用力一抿,但隨後還是直接跪了下來
「微臣知罪。但那凶手……」
「住口!段如飛,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要和朕說的嗎?!難不成等著皇後死了,你才心甘?!」
「不!皇上,請听微臣說,微臣……」
「夠了!」
厲聲打斷了段如飛的話,殷鳳寒頓時臉色如冰。隨即冷冷的看向段如飛
「朕不想听什麼解釋。你身為皇宮禁衛統領,如今皇後在自己寢宮發生不測,你還有何說辭?!來人,給朕將他拖出去,重責三十大板,隨即打入天牢,听後處置!」
殷鳳寒說的斬釘截鐵,聲落,便只見幾名侍衛隨即從外面大步走了進來……可就在這時,卻只听一道聲音忽然響起
「皇上且慢!」
……
說話的是聶瑾萱。
頓時,一听這話,在場的別說是殷鳳寒,連著段如飛也愣住了。而隨後殷鳳寒卻是臉色難看的看了聶瑾萱一眼,然後狹長的雙眸一眯
「安國郡主,這里沒你什麼事兒了,回去吧!」
「謝皇上關心。但是皇上,有件事兒安國必須說明。」
「哼∼!別和朕說,你要給他求情!」
「皇上,安國和段統領雖然不算仇家,但絕說不上和睦。安國沒理由為了他,進而得罪皇上……但是皇上,即便如此,安國還是想說句良心話。今晚這件事情,說到底是那凶手狡詐多端,卻是和段統領沒有什麼關系。並且如果安國猜測不錯的話,那凶手在行凶之時,應該是穿著太監或是宮女的衣服,因為只有這樣,才會堂而皇之的逃走,而不被人發現。所以,段統領即便手眼通天,可要抓一個混在宮里的賊人,想必也未必能抓到!」
「哼∼!那又如何?!他是大內的禁軍統領,朕將整個皇宮交給他,結果卻出了這麼大的事兒,難不成還有什麼道理月兌罪不成?」
「是,皇上說的沒錯。段統領身負皇宮守衛重責,如今卻發生這樣的事兒,確實有些難辭其咎。但是皇上,就像剛剛安國所說,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再說,如今凶手逍遙法外,而在這個時候,皇上您重罰段統領,恐怕會影響禁軍士氣,所以倒不如皇上網開一面,讓段統領戴罪立功,這樣一來,段統領為證職責,自然全力以赴。而眾人也感召皇恩浩蕩,豈不是兩全其美?!」
聶瑾萱一臉平靜,但說出的話,卻是振振有詞。聞言,一旁的段如飛頓時驚訝的瞪大了眼楮,而殷鳳寒卻臉色越發鐵青,隨即上前一步,然後一把將聶瑾萱扯到了一旁的角落
「聶瑾萱,你什麼意思?你這是擺明了站在段如飛那邊是不是?」
殷鳳寒不悅的低聲質問。可這時,聶瑾萱卻一把甩開他的手,然後瞬間眸光一挑對上他的眼
「殷鳳寒,你真當你現在殺了段如飛就有什麼好處嗎?段如飛不過是段太後的馬前卒,你殺了他,一點兒用處沒有不說,反倒會讓你和太後之間的問題公開化。而太後也是硬脾氣,到時候保不準一怒之下對你不利,那個時候,你覺得自己能討到什麼好處?!」
「可是……」
「可是什麼?!你眼下收拾了段如飛,告訴你,不過是解一時的心頭恨,讓太後難堪。但同時你這也是在逼太後對你先下手為強你懂不懂?!並且,你只要動段如飛一下,滿朝文武也會覺得你心胸狹隘,到時候就算鳳湛回來幫你,你又有幾分勝算?」
絲毫不給殷鳳寒面子,聶瑾萱直接將他罵了一個狗血淋頭。而此時,一听聶瑾萱提到殷鳳湛,殷鳳寒頓時冷哼了一聲
「哼,你說了這麼說,還不是為了殷鳳湛!」
「對!我是為了鳳湛!但殷鳳寒,你也動動你的那個豬腦子,你這麼做,又對自己有什麼好處?!」
說罷,聶瑾萱不禁白了殷鳳寒一眼,而被聶瑾萱這麼一噎,殷鳳寒頓時氣的臉色鐵青,卻又發泄不出來,隨即不過片刻的功夫後,便直接拂袖而去!
……
殷鳳寒被聶瑾萱氣走了。而這邊殷鳳寒一走,房里的侍衛不禁面面相覷,但隨後還是退了出去。
而看著殷鳳寒走了,聶瑾萱也懶得廢話,隨即整了整衣裙,然後也邁步走了出去,見此情形,不明所以的水雲和小秀也趕忙跟了上去……而一等出了鳳羽宮,小秀便忍不住低聲問道
「郡主,您剛剛怎麼替那個姓段的求情啊?」
段如飛是段太後的佷子,之前沒找找聶瑾萱麻煩。所以對于之前看著聶瑾萱給段如飛求情,小秀心里非常的不痛快,甚至連說話的聲音,都透著幾分不滿。可聞言,聶瑾萱卻是微微一笑,但卻什麼也沒說
聶瑾萱從來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善良的人。而剛剛的事情,表面上看,是她幫了段如飛。但實際上,聶瑾萱也只是為了大局著想罷了!
畢竟,依著眼下的情勢,殷鳳寒如何和段太後撕破臉,處置了段如飛。那麼到時候依著段太後的性情,自然不會善罷甘休。弄不好會更加壓制殷鳳寒的勢力。而眼下,她剛好和殷鳳寒談好了條件,讓他將殷鳳湛救回來。因此一旦殷鳳寒的勢力被消弱,那麼勢必將影響營救殷鳳湛的能力!
並且,相對于殷鳳寒,更加不想讓殷鳳湛活著回來的是段太後。所以,這個時候,聶瑾萱絕不能讓殷鳳寒逞匹夫之勇。所以,為今之計就是盡量維持殷鳳寒和太後的勢力平衡,而只有這樣,讓他們兩方相互牽制,不讓任何一方勢力擴大,才是最好的局面!
而這些事情,聶瑾萱不會和任何人說,所以便只能但笑不語。而此時看著聶瑾萱不想說,小秀也不好再追問。而就在這時,聶瑾萱卻像是想起什麼一般,忽然對著另一邊的水雲說道
「對了水雲,你去查一下甄曉蓮旁邊那個綠荷。」
「現在嗎?」
「嗯,現在吧!白天太明顯,今晚發生了很多事情,查起來比較方便!」
「可是郡主,您……」
「我沒事兒,還有小秀呢!再說,今晚上宮里都亂成這樣了,不會再出什麼事兒的!」
「……那好吧!」
听著聶瑾萱這麼說,水雲也覺得有道理,恭敬應聲後,然後便轉身走了。而看著水雲離開,小秀卻是不解的眨了眨眼楮
「郡主,為什麼要查那個綠荷啊?難不成郡主發現了什麼?」
「呵呵∼倒也不是發現了什麼。只是覺得她有些可以罷了。」
嘴上這麼說著,同時聶瑾萱不禁想起之前綠荷的反應來,心里不由得微微沉思起來。而看著聶瑾萱若有所思,小秀也閉上了嘴,不再多問。
主僕二人就在這樣向著千渮殿走著。而因為宮里出了刺客,所以一路上倒是遇到了不少侍衛。可走著走著,就在兩人經過一道稍顯漆黑的甬路時,一直沉思的聶瑾萱卻忽然感到一絲異樣,隨即不禁轉頭,可就在這時,卻只見坐在她旁邊的小秀忽而悶哼了一聲,然後瞬間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