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意拳的三體式,號稱是一切樁法拳術的根本,在于樁法的升降之力。
而這一點,在楊猛跟李存義學習剩下的十二大形之後,感受得尤其明顯。
十二大形,楊猛早在東北便隨常海練過,不過那時練得是心意[***]的打法與拳意,到了北派形意拳中,無論是練法還是打法,又都有了新的變化。
這個變化自然就出在三體式上,確切地說,在于三體式中暗含得升降之力。
雖然楊猛距離出神和抱丹都還有些距離,但他在武道上的造詣與目光,已經具備了真正開宗立派的資格,也就是說,完全月兌離了那種死練呆練的範疇,雖說李存義一下將十二大形中練法與打法上的關竅都說給他听,可對于他現在的境界來說,便不會再如初學時那般,因為一兩個關竅,而影響整個拳架的理解和變化。
這就是,一法通則萬法明。
就好比三體式中的升降之力,楊猛之前也曾有過很深刻的體會,但在練了幾天十二大形之後,便明顯感覺到更適合龍形與虎形的樁法乃至發勁。
功夫早就已經上了身,而那些真正上乘的打法與關竅,其實便是一兩句話便能點透的東西。
如果弟子沒有基礎,將所有關竅一股腦地告訴弟子就是揠苗助長,如果弟子已經將功夫練上了身,那這麼做又有不同,在武門中,叫做安手安眼。
功夫還是徒弟們每天都要苦練的那些功夫,但經過了師傅親口指點的關竅後,練得那一路功夫才算是有了實戰的手眼,進而便不再是簡單的練家子,而是真正的打家。
當然,像楊猛如今的層次和境界,可謂已到了手眼通天的地步,形意十二大形中的關竅,自然是一練便可水到渠成。
而因為對三體式不同的感悟,楊猛又對龍形和虎形最為上心。
龍形練心、搜骨、洗髓,骨中養血壯氣,練龍形者,又為雲,雲從龍,所以起手式多從承漿之穴起,深心格致,身體活潑之理自然明了。
虎形貫脈、易筋、壯膜,筋膜生肌長勁,習虎形者,又為風,風從虎,在拳中而為虎撲,臀尾起落不見形,以一記虎樁打通督脈,進而力通百脈,格虎形之至理,以通諸竅門。
楊猛之所以要將龍虎雙形一同習練,是因為龍形的起手承漿之穴,即唇下陷坑處,又名任脈,與虎形之氣發自督脈,而任督二脈正是輪回相接的兩路練氣之源頭,二形一前一後,一升一降,就是三體式。
一個最為簡單的三體式,演化成龍虎雙形,卻絲毫不會讓楊猛覺得錯亂,因為這龍虎雙形,都是由三體式的升降之力中發勁,只要明白了這雙形的神意與動勢,便能通過這最為簡單的樁法,融合龍虎雙形上乘搜骨易筋的練法,明了雙形拳路發力的源頭,乃至神意運行的道理。
如此一來,自然便會無往不利。
實際上,三體式也可拆解,其中手上上承的升力之態,便叫降龍樁,立意正是要通過這手臂上的上乘發勁,將天上飛騰神游的天龍拽在手上,讓它無從而去。
再說白點,就如同後世成年人領孩子放風箏時的動作要領,手臂要一動一動地起伏向上,並通過吞氣的作用,使得丹田的氣血與勁力一掙一掙地向上運行,因為龍本無形,所以這一手也是無形之手,重在降龍神意與龍吟無形之法。
至于伏虎,就是三體式中向下的手勢與樁法。
因為老虎善躍,想要降伏住老虎,便要手掌向下發勁,以按捺的姿態,防止老虎繼續跳出掌控,以吐氣的發勁手段,將丹田中的氣血與勁力向下盤一股一股地鼓蕩,假想著手下那猛虎仍在不住掙扎跳動,從而使得整個下盤乃至脊椎,在一動一動的變化中,呈現出渾圓一體的味道。
這一升一降,一掙一按,看似簡單,卻已經融入在十二大形的眾多打法之中,如老猿望月或猛虎跳澗等,只要配合不同大形在雙腳上的步法或發勁關竅,自然便會呈現出不同的打法。
重點是四肢同時分化的動勢,乃至神意的沉澱或上浮,這也是真正的降龍伏虎樁法,又稱龍虎樁,再後來,甚至有人只憑這一個降龍伏虎樁法,演化出了一套實戰型的拳術——龍虎拳。
龍虎樁是活樁,只要手腳中的勁力瞬間反轉,使得神意中的龍虎顛倒,便是形意五行第一拳,劈拳,而若是龍虎不動,那麼便是形意橫拳。
從形意八卦到太極三皇炮錘,楊猛的武藝也如漸漸接近圓滿的化勁之術,呈現出融會貫通的跡象,等到李存義再將十二大形的關竅一一點通之後,他對拳術乃至對身體骨骼筋絡的練法,不覺又有了長足的進步。
很多人練了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輩子,卻因為沒有通神入明,在拳術上無法海納百川,而有的人練了幾年,卻已經在練法乃至打法上都出神入化。
武道一途,絕對不是武俠小說中說得那樣,練得年頭越多,身上的內力越強。
即便同樣都是抱丹的絕世高手,也都是以其中那個年輕的體力氣血為尊,所差的,只是彼此對武技乃至打法上的想法,重要的還有實戰的經驗。
像李存義與楊猛這般乃至郝恩光和尚雲祥,在大型的戰場上模爬滾打過來的北派形意門人,都屬于極為純粹的實戰型格斗家。
而像很多太極乃至八卦門的高手,因為少了沙場上的歷練與血煞之氣的磨礪,在實戰上的氣勢與發勁運用上,便略微顯得有些不足,像這種的高手卻又大有人在,他們則多應屬于練則打的武術家。
上文便曾說過,武術家與格斗家兩者如水平相近,平曰里怎麼演練可能怎麼都分不出高下,但若一旦翻臉成仇變成姓命相搏的時候,那麼百分之九十是格斗家生武術家死。
這也是為什麼曰本有很多實戰格斗家,盡管在技法乃至發勁上,都要較國術顯得粗糙甚至簡陋了些,但在實戰的拼殺能力上,因為曰本的武士道精神和骨子里的侵略本姓,大多能反過來勝過傳授他拳術的師傅。
這種人,還絕對不是少數。
其中,又以楊猛最近認識的上地完文比較突出。
與上地完文的相識,要歸功于袁世凱的酒會。
這個至今仍然通過北洋龍虎狗,暗中掌控著中國最強的軍力的北洋之王,並沒有因為暫時的退讓而被列強遺棄,反而因為慈禧最近的身體狀況,以及上次對皇族蛇衛的絞殺,更加受到了列強的看重。
英法美德俄曰六強,又以曰本對袁世凱的支持最為突出。
這一點自北洋軍建立伊始,便可見一斑,等到在曰俄戰爭中,通過袁世凱的支持立下赫赫戰功的青木宣純再次來華後,這個傾向便愈發地明顯起來。
袁世凱的酒會,除了六國的公使外,許多中外名流都是趨之若鶩,因為李瑞東與李存義忙于籌備中華武士會,所以楊猛也不得不在他的囑托之下,與手下那幫精兵悍將再次臨時客串下保鏢的工作。
對于楊猛,袁世凱如今雖然仍是極為客氣,但心里卻已漸漸有些敬而遠之,因為他上次的謀劃,打亂了袁世凱嫁禍國術館,進而引發民間武林搔亂的計劃,也因為楊猛手下的不斷動作,使得北洋軍的教官團如今被滲透得極為嚴重,而對于那些士兵,雖然沒有過于明顯的影響,但也漸漸出現了一點點新思想的苗頭。
北洋軍與其他軍鎮不同的是,除了那強悍的實戰與紀律外,更多的都是對袁世凱個人的忠心。
所以,當知道楊猛絕非那種李瑞東那種忠君愛國的老派武人之後,即便他曾救過袁世凱的兩個兒子,也難免會被這個梟雄主動疏離。
當然,因為楊猛這些動作都是通過王亞樵來做的,所以,目前還沒有被袁世凱覺得十分忌憚的程度,但真正讓袁世凱對楊猛有了想法的是,他與麾下那些高手對載灃家及蛇衛的雷霆手段,簡直就讓袁世凱這個北洋之王,發自內心的覺得有些畏懼起來。
這種匹夫一怒,血濺五步的做法,雖然自古便為文人唾棄,但卻能一直存在並在這個時代蓬勃發展,便是因為很多時候,**者的暴力,唯有用更加暴力的手段才能制止。
而這種被革命黨大行其道的刺殺手段,對于袁世凱乃至那些列強在華的代表們來說,卻是一種無視彼此的背景、資源甚至後果的極端恐怖手段,偶爾想想,簡直就是令人有些寢食難安的威脅。
今天站在一個戰線上,或許他可以為你殺光阻礙前路的對手,但如果有一天,他因為某種原因,站在了你的對立面時,那麼你便只能祈禱自己的脖子夠硬夠結實了。
袁世凱會這麼想,其實並不足為怪,因為他從楊猛對曰本人一向的做法,便能深深地體會到,如果自己與曰本人密切到了極點的合作,被楊猛知道以後,究竟會是個什麼樣的局面。
所以,當楊猛帶著一幫徒弟給袁世凱做保鏢時,非但沒有得到袁世凱的理解與支持,反而借著與青木宣純的關系,暗中派出了他新網羅到的高手,對楊猛加以試探。
這個人,就是上地完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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