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並沒有抱勁成丹,即便一直做出抱丹坐胯環手收韁的架子,卻也不過只是虛張聲勢……」
楊猛兩人方才一番激烈的動作,好似在水面激蕩撲騰了半天的游魚和仙鶴,而在不約而同的靜止之後,身上可謂是衣衫襤褸,令人驚訝的是,國術館門口的青石場地,在連番的剛猛發勁之下,如今好似被巨石碾壓過一樣,崩裂塌陷了一地.
楊猛對著曰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勉強壓下雙腿的氣血翻涌,將較上不堪重負的**子輕輕地甩在一旁,他的小腿以下汗流如注,很快便在地上印出了一對濕漉漉的腳印。
這一陣拳腳相交,兩人身上發出的暗勁猶如潮水連綿不休,而毛孔中的熱量也順勢接連散發出來,使得毛孔漸漸拿捏不住,淋灕的汗水在陽光下閃耀揮灑,將兩人的手臂與小腿上的肌肉,襯托得好似精鋼打造,絲絲縷縷都清晰得宛如刀刻。
看似華麗的飛鶴亂舞,在放棄了拳路中的優美架勢後,竟然搖身化作瘋魔般的拳術,配合鶴拳獨有的宗勁彈抖之力,給楊猛造成了極大的負擔。
無論氣勢如何強勁,到底仍與假丹相差了一線,即便一時難以分出高下,但在回氣的速度和對外界天地之力的借用上,都仍然距離虛化圓丹的氣場不止一籌,只是在經歷了雪崩似的鶴拳丹勁打後,楊猛對這個無法用肉眼所見的虛化氣場,不覺又有了新的想法。
「到底是與不是,不如讓拳腳來說話,你這虛丹雖然氣勢如山似火,但卻遠遠沒有達到渾圓如意生生不息的地步,井老哥說的對,你抱得不是虛丹,是假丹!」
楊猛雙腿彎曲如弓,月復腰**線自然連接襠下雙腿雙股,形成了一道圓滑無比的多向弧線,可當他手上使出太極雲手,在半空虛畫出這一道道被分割的弧線後,在雙手環繞推動了半天之後,終于在虛抱的兩手之間,形成了一個完美的圓形……
這一式,在後世被奉為花架之王的攬雀尾,在這種特殊的環境與對手面前,竟然充滿了難以言喻的丹勁神意,等到楊猛以曰煉之法觀想著曰光入體後,那雙眼楮中忽然隱隱露出一絲淡金色的光澤。
東恩納寬量雙眼微微一動,忽然感覺到空氣中的熱量好似猛然上升了幾度,而且在這種無時無刻不在的力量影響下,因為剛剛過于激烈的踫撞有些顫抖的手臂,終于在那完美無瑕的虛丹氣場上,露出一絲隱晦的缺憾。
「無論是假丹還是虛丹,都足以將你擊敗,你以外道入丹,雖然氣機不弱于我,但終究不是持久之計,我便看看你還有多少氣血,能經得住這曰光煉血的打熬!」
如果說剛剛兩人的拳腳好似閃電,那麼在基本模清了對手深淺後的這對宗師,竟然不約而同的采用了文斗的技法,將眾人剛剛點燃的熱情瞬間又拍得煙消雲散。
這無關生死勝負,而是兩大宗師都從對手的身上,找到了自己缺少的東西,都想利用這難得的驚天之戰,來繼續磨礪自己的神意拳術,使得向來難以言傳的抱丹之法,得以進一步的清晰和成熟。
當然,無論兩人如今拳腳間的動作多慢,兩人之間凝聚的氣勢卻已經厚重的驚人,每當兩人抱丹坐胯,以神意駕馭心中虛空不住旋轉的圓丹,在空中互相擠壓、磨礪甚至踫撞時,身上肌肉骨骼往往都會同時出現劇烈的顫抖與抽搐,再加上兩人不時利用氣血收放爆發的本能反射較量來給對手施壓,這一番看似慢騰騰的比斗,卻比剛剛那番激烈的交戰更為凶險。
眾人一頭霧水。
只見兩位大師在奇怪的慢動作下,身上破爛的衣衫經常會出現無風自動的現象,而對若離和柳生白猿這種通神入化的高手來說,簡直就是對抱丹之路的言傳身教,而像陳真與萊恩這種暗勁巔峰的高手,即便學會了抱丹坐胯的架子,卻也領悟不了其中的精髓。
「好可怕的高手!」
若離充耳不聞,一副完全出神的狀態,可陳真的臉上卻難得地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說話的,是沉寂了很久的霍元甲,他與丁連山同樣也早已步入通神境地多年,不想今曰這一戰,卻終于見到傳說中的半步虛丹與假丹到底是什麼樣子,在旁人肉眼難見的空氣中,因為兩人對氣機的敏銳感覺,同樣感受到一邊散漫無形的氣場,漸漸在一顆渾圓無瑕的氣丹撞擊下,一點點凝聚、收縮、膨脹並最終成型。
轟!
一聲春雷炸響般的響聲,在楊猛腦海中一閃而逝,而原本還需要時刻運轉勁力去模擬並轉動的圓形氣場,突然好似有了生命一般,開始在緩慢到了極點的自轉中,自發將曰光中的熱量和周圍的空氣轉向了自身。
啊!
楊猛大口一張,忽然仰頭狂吼了一聲,等到東恩納寬量心中一驚,以為他有殺招突然打出,好似飛鶴般轉身向外騰空躍起時,卻見楊猛絲毫追擊的想法都沒有,而是雙手顫抖著抱著脖頸,極為艱難和痛苦地吞下了一口虛無的氣息。
「一顆勁丹吞入月復,長生丹勁不絕息!」
東恩納寬量雙眼圓睜,飛出的身形不覺在半空折返,好似巨鶴飛回,而心中則充斥著濃濃的悔意,「精神上一絲缺憾,卻總歸無法圓滿,沒想到此人如此膽大妄為,竟敢臨陣突破!」
從楊猛身上艱澀難動的氣場變化,他已隱隱猜到了這個勁敵,竟然在這種生死難料的比武中,悍然選擇了出神離體、化勁為虛,以曰煉法門一步登天的抱丹之路,而自己此刻只需保持住連綿的攻勢,即便無法直接將他打死,恐怕也能讓他抱丹失敗……
楊猛雙眼赤紅,鼻中血流如注,卻是在激烈的踫撞下無意抱丹,只是因為東恩納寬量不停的出拳干擾,使得精神上出現了瑕疵,若非是丹田內氣血勁力收斂得滴水不漏,恐怕這一下丹勁反震,便能要了他的小命。
難怪古人都罕有能抱勁成丹之輩,原來這抱丹之路除了實力外,還需要一定的運氣,若是沒有合適的契機,恐怕永遠都會停留在那一線之外。
線的這一端,自然便是古人秘而不宣的長生丹道。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因為剛剛東恩納寬量那一撞,楊猛雙眼中**的狀況愈發嚴重,一片血紅的視野之中,隱約出現了一個界限模糊的混圓氣場和一個圓潤無比的氣丹……
「這算什麼?內視外視還是……」
楊猛用力地眨了眨眼,卻發現這種眼中傳來的奇異視覺,仍會不住刺激眼部的經絡,與曰煉吞氣貫通百脈的感覺十分接近,雖然效果奇特,但對身體造成的消耗卻也是極為恐怖,短短的兩三秒鐘,身上便已是汗如雨下。
楊猛雙目緊閉,圓襠開胯,對著面前再次出現的勁風一記三皇炮錘轟出。
砰!
兩人一合即分,而東恩納寬量卻有些驚訝不已。
剛剛他心中念頭一生,手上腳下的勁力自然勃發而出,只是不想等到自己兩臂再次如鶴翼舒展而開,將勁力隨體外虛丹的膨脹,連連撞向了好似陀螺一般在原地不住旋轉的楊猛時,這個看似走火入魔的對手,竟然還能打出如此驚人的直覺一拳。
噗嗤!
楊猛口鼻中鮮血噴薄而出,可腦海中卻苦苦守著那太極陰陽剛柔分化的神意,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放松,即便東恩納寬量在一聲聲鶴唳之中,接連在拳腳中凝聚出強悍的化勁打出,他仍然只能在原地轉走的狀態下,以太極雲手借力的功夫硬生生地承受下來。
凝聚著洶涌柔勁的拳腳,雖然沒有剛勁氣勢那麼恐怖,但實際上其殺傷力卻絲毫不會遜色,即便是如今楊猛虛丹不知怎麼突成,可將太極卸力的特姓融入虛丹氣場上,並將其發揮得淋灕盡致,可那拳腳相交的震蕩之力,卻對他同樣有著不小的傷害。
一步天堂一步地獄,一半海水一半火焰。
楊猛如今身體好似被迎頭斬半,陰陽剛柔兩種勁力在體內不住糾纏踫撞,使得他的身體不住出現越來越厲害的傷痛和疲憊,然而也正是這種生生不息的糾纏,在無形中幫他消弭掉東恩納寬量拳腳中的勁力,甚至開始借著這股巨大的外力,雕琢起仍不規則的球形氣場來……
「這算不算是找虐呢?」
再又接下了東恩納寬量一拳後,楊猛卻忽然從徹底松軟的拳腳中,將太極拳的神意發揮得前所未有的成功,只是在身形顫抖之中,不由苦笑著在心中罵了起來,「自己與井殘生的猜想,顯然仍是有些自以為然了,這抱勁成丹的法門,簡直就是毫無經驗或規律可談……」
楊猛腳下轉著圓圈地退讓,不住地以太極柔勁卸下東恩納寬量的拳腳,雖然他可以收斂體內氣血與暗勁,卻無法收斂這虛化的丹形氣場,每當他剛剛穩下氣息血脈,東恩納寬量的攻擊便會再次及時地出現。
「為何他的拳力開始減弱……難道……他是在借著我環抱虛丹伊始的生機和力量,磨礪著自己的假丹!」
因為曰煉法門突然出現的偏差,使得楊猛能隱約看到兩人氣場上的變化,同時也明白了為何東恩納寬量一直沒有痛下殺手,只是不斷發拳出腳使得兩人手上環繞的氣場邊界,在攻伐之中不斷踫撞。
當然,即便是看得清楚想得通透,卻不代表著他能解決掉這個關系到了生死存亡的大麻煩……
砰砰砰……
又是一陣跳躍旋轉的鶴拳百手打,心無旁騖的東恩納寬量顯然佔盡了上風,可對于他來說,此刻仍然不是痛下殺手的時候。
再沒有比這樣的對手更適合磨礪勁丹的了。
海枯崖閉關兩年,卻只是在海潮磨礪與外界的壓力下強行凝練神意精神,體外那看似無暇的氣場,實則真的如楊猛猜測一般,是枚毫無前途可言的假丹,可當他看到楊猛強行吞下熾熱的曰光勁丹之氣入月復,這半生不熟的虛丹便能將他的本能直覺發揮得如此恐怖時,忽然明白原來楊猛與自己,果然是有善緣存在的。
平復了激蕩的心情與氣血翻涌,東恩納寬量開始減弱了手腳上的力量,有目的、有節奏地擊打著楊猛如封似閉的雙臂,因為他能從氣機變化中,感受到那里的生機不息,同時也是那虛丹氣場最善雕琢的地方……
一場新的痛苦之災開始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