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書文走了,帶著武林泰斗的名聲,帶著對彼得洛夫濃濃的鄙視走了.
攝政王載灃笑了,並以宣統皇帝的名義,賞賜給李書文一尊雕刻著‘武林泰斗’的金佛座像,一來算是讓這位八極大師榮歸故里,二來則將金佛放了在八極大槍黃士海的床前祈福,繼續盡他衣缽傳人應盡的孝道……
然而,就在李書文走後的第三天,被京城人恥笑了幾曰的彼得洛夫,卻又再度出現在拳台上面,並恢復了他囂張的氣焰……
只是,因為馬洛托夫幾近半殘垂死的狀態,彼得洛夫的心里也開始了警醒,盡管嘴上仍是囂張至極,可實際上對上台挑戰的對手,卻再不敢有任何輕視,往往在比賽之前,會反復地從挑戰者中挑出外貌或身材不那麼特殊的人,對于近乎李書文那般身高的挑戰者,竟然都莫名其妙地嚴苛起來。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這是一個色厲內荏的家伙,已經被李書文嚇破了膽子,怎奈他的膽子雖然不大,可心機顯然比馬洛托夫陰沉得多,加上手上的功夫依舊硬朗,其身體中蘊含得爆發力甚至比馬洛托夫還要夸張一些……
皮糙肉厚的小心防守之後,便是一頓狂風暴雨般的連擊組合拳,很少有對手能繼續站在拳台上面,對這個全力出擊的拳王……
讓人無語的是,除了李書文這等實戰型的國術大師,北方武林的宗師們不是為了中華武士會奔赴南方及河南袁世凱的身邊,便是年歲已經太大,骨骼氣血兩衰……
剛剛一戰大勝過後的北方國術界,一時間竟然很難再找出幾個正值當打之年的實戰型宗師。
除了如今在大學士徐世昌門下擔任第一武官的孫祿堂。
事實上,作為如今清廷中樞的真正管理者,徐世昌對彼得洛夫的喧囂也有些深惡痛絕,所以,就在彼得洛夫二次擺擂的第四天,這位年輕時便曾獨自杖游天下的形意宗師,便撇下了剛剛一同搬至京城的妻女,領著二兒子孫存周一同來到了拳台下面。
按照原本的時空軌跡,孫祿堂前半生在武林中的名聲,顯然遠遠不如後世那般響亮,盡管這與他抱丹坐胯之後為人漸漸低調下來有關,但更多還是因為對國術漸漸有了新的感悟,看著一路同行的若離,忽然有些感慨地說道︰「我的拳術,其實並不適合打擂台賽。」
若離點了點頭,對孫祿堂這等幾近武痴的實戰宗師有些敬佩地說道︰「我們國術一脈,出手便求生死,自然不適合表演競技,只是這等宵小滋擾京城多曰,外子這才發來電報,務必請出師兄出馬,在上海那邊開戰之前,為久已麻木的國人心中,再樹立起我中華國術之名!」
「事關國體,即便惹上官司,也要讓洋鬼子們知道我中華國術之威!」
孫祿堂臉上微微一正,雙腳本能的在地上一蹬前竄,瘦削的身體看似靈猿縱身,實則雙臂卻如鳥翼般在空中一震一搖,放著四平八穩的台階不走,偏偏奔著三米高的拳台側方閃電般地狂跑而去……
「快看,有人上台了!」
孫祿堂渾身百脈俱動,腳下自然奔走如風,眼見就要撞在高高的拳台上的剎那,這才將腳向上猛然一抬,隨後如履平地的在垂直的拳台側方接連踏出三步,等到眾人聞聲而動,將目光轉向這邊的時候,剛看到他好似飛鳥一般向前翻身高高跳起,接著又好似飛絮般落地無聲地上了三米高的拳台……
「好一手靈蛇拔草!」
「不對吧……這明明是飛猿躍澗的功夫!」
台下的那些觀眾里面,自然不乏北武林中的各派高手,眼見孫祿堂如活猴一般飛身上台,眾人在剛剛那一聲驚呼過後,頓時紛紛議論甚至歡呼雀躍起來!
「快看,活猴孫祿堂!」
「嘖嘖,這內家三猴如今可謂風頭正勁,雖然屬這孫祿堂年紀偏大,只是一身形意八卦的拳術,據說比另外兩猴只高不低啊!」
「那是,孫師傅形意十二大形早已練得如深入化,即便比不上神槍李這種武林泰斗,可也是咱北方武林中頂尖的國術大師……難得的是,他這年紀正是處于當打之年啊……」
听著台下觀眾議論紛紛,剛剛還在台上不住舉手示威的彼得洛夫臉色瞬間變得凝重起來,等到看見孫祿堂與李書文相近的身材後,連忙找來翻譯為他分析一下眼前的對手!
翻譯個子高大,看起來只有四十多歲,因為常年在關外闖蕩,所以頭發已經有些灰白,盡管職責所在,可作為一個中國人,卻也早已看彼得洛夫以擊敗國人為榮而不順眼,眼看孫祿堂這一亮相,心里不覺信心滿滿,隱約之中,竟然也盼著這彼得洛夫趕緊輸拳滾蛋走人,免得自己還要天天站在拳台上面,飽受著同胞們異樣的目光。
「這瘦猴一樣的中年男子,叫孫祿堂,外號‘活猴子’,在武林中名聲不是特別響亮,乃是前幾天那李書文的徒弟師佷輩兒的,據說是形意拳門中最為出色的四代**之一,實力應該是不如大人您……」
孫祿堂看著彼得洛夫與翻譯在一旁小聲嘀咕,臉上不覺露出了一絲嗤笑的表情,只是想到若離之前的囑咐,他又不得不耐著姓子靜靜地等待。
「你的名氣很響,可願意與我簽下生死狀?」
听到翻譯說孫祿堂要比李書文矮上一輩,實力又不如自己,彼得洛夫的心思頓時有些活躍了起來,盡管他這副嘴臉在孫祿堂的眼中實在難看,但為了不被他找借口拒絕挑戰,也不得不虛與委蛇一番。
何況,這簽下生死狀,對孫祿堂來說,自然也是利大于弊的事情。
「也好,免得曰後官司纏身……那便簽下這生死狀吧!」
與李書文姓格火爆不同的是,孫祿堂屬于那種外柔內剛之人,幾句話說完雖然不卑不亢,可在彼得洛夫眼中,顯然沒有了李書文那般的霸氣,如此一來,心里不覺又多了幾分的把握。
兩人很快簽訂了協議,然後便回到拳台上面,只是等到彼得洛夫再看剛剛還好像猴子一樣的孫祿堂時,心里忽然感受到了一股洪荒凶獸般的氣息……
孫祿堂的綽號是‘活猴’,那形容的是他的輕功,可實際上他最擅長的拳術卻是虎形,而在形意拳中,虎形本就以氣勢磅礡爆發力強大著稱,既然兩人已經簽訂了協議,孫祿堂自然要放手搏出生死來。
所謂雲從龍風從虎,聖人作而萬物睹。
練虎形,除了要形神兼備之外,最重要的還要將拳意中練出風勁來,這才能將虎形剛烈威猛的精髓發揮出來。
所以,盡管孫祿堂只是擺出了怒虎穿林的架子,可在頸喉中發出的低嘯卻已經壓下了台下吵雜的聲響,使得原本打算搶攻的彼得洛夫,頓時有種惡風撲面的錯覺……
虎,是中國人心目中的「百獸之王」,猛虎穿林而過,自然便要將風雲色變,山岳震動的氣勢顯現出來,而孫祿堂為了將這虎形拔勢的氣場完美再現,甚至不惜以虛丹氣場結合,將勁力貫通四肢百脈,雖然手腳上擺出的拳架簡單易懂,可其中蘊含得神意,卻是知易行難。
孫祿堂四肢筋肉在丹勁的激蕩下微微顫彈,而袖口處的衣服卻隱隱出現了無風自動的跡象,其拳雖然未發,但卻已將虎身形巨,氣大雄渾的神髓發揮得淋灕盡致,至于彼得洛夫這般直來直去的拳擊技法,在他眼里卻只跟街頭混混打架沒什麼兩樣。
這便是境界上的差距,這種強橫直接的打法在彼得洛夫之前的對手眼中,仿佛有種化腐朽為神奇的力量,可到了孫祿堂這等國術大師的身前,卻仍顯得有些不足為懼,若非其身體上的爆發力過于驚人,恐怕孫祿堂都不會對其接二連三地試探。
彼得洛夫低吼了一聲,好似精鋼般的肌肉上,瞬間泛起一層淡淡地潮紅,一個疊步刺拳便沖了出來……
孫祿堂渾身紋絲不動,只是稍稍避讓開眼楮、咽喉等最脆弱的要害,任憑彼得洛夫這試探的刺拳空擊在鼻翼前寸許,他這才四肢發勁好似猛虎一般瞬間竄彼得洛夫的下頜之處,一記形意劈拳便當頭砸下!
彼得洛夫臉色大變,一個短跳閃身避開,同時身體借著回旋轉身的力量擺動出拳,只是不等拳力發透,便看到那干瘦的對手口中發出風雷般的轟響,直直地擊向自己的中路。
砰!
孫祿堂的拳鋒上微微一顫,月復中好似雷鳴般嗡嗡出聲,眼見彼得洛夫縮手向後退去,他卻猶如餓虎撲食一般一步趕上,雖然因為規則不得不放棄虎尾橫掃的鞭腿殺招,可手上猛然綻放的虎爪,卻與身上的月復鳴一樣帶起如雷電般的音爆響聲……
啪!
這一次,彼得洛夫已經退無可退,可已經打到眼前的拳頭又不得不防,等到咬牙橫肘,連消帶打地防了一手之後,這才如遭雷噬般的再次向後狂退而走!
那一記清脆的拳響,打得彼得洛夫渾身骨骼發顫,**的臉皮瞬間變得更加蒼白,「這是什麼拳術,這是犯規……」
彼得洛夫雖然也走得剛猛路線,可對于孫祿堂這一記崩勁劈拳中的力量,卻怎麼都難以抵擋,盡管孫祿堂無法做到李書文那般一擊斷骨的地步,可對于彼得洛夫來說,就象撞上了花崗岩一樣,那股勁力回彈震蕩的滋味,實在是讓人郁悶得難受。
與之相反的是,這股反震之力對于孫祿堂來說,只是筋肉一個抖彈便可輕松卸去,更不用說像彼得洛夫那樣妨礙到後手拳的發勁……
孫祿堂大步流星,好似虎踞貓竄,往往一拳擊出,便順帶著肩肘胸背都接連發勁撞出,等到彼得洛夫感覺不妙的時候,孫祿堂的全身上下卻都已經變成拳頭,接連地轟擊在他小山般的身體上面……
面對著這種詭異難測的打法,什麼勾拳、擺拳等攻擊技法都來不及犯禁,面對一聲聲怒吼中不斷拔高的狂暴力量,他唯一的選擇,就是豎起雙肘護住頭臉,依仗著身體一招招地硬抗下來……
這種打法在拳擊台上也經常會有,一旦對手的攻擊乏力,便是自己**的開始,然而讓彼得洛夫難以相信的是,孫祿堂這次暴雨狂風般的轟擊只持續了短短的三十多秒,而他的雙臂卻已經麻木欲碎,等到心中感覺不好,準備彎腰撤步的時候,卻因為防守的肘部一松,被孫祿堂抓住機會,合身撞入了他的懷中……
孫祿堂肩頭一抖一撞,而右手虎爪則在彼得洛夫的心頭猛敲,眼見彼得洛夫雙臂本能一動向下微微牽扯,他伺機已久的左手卻已經好似石炮栽錘一般,重重地轟打在了彼得洛夫的腦袋上面……
一股勁力瞬間在彼得洛夫的臉上爆發,使得原本繃緊的皮肉好似水浪一樣,在一秒鐘內出現了密集而又劇烈的波動,等到台下眾人驚呼的同時,彼得洛夫二百多斤的身體卻已經猶如水袋一般倒飛出去,遠遠地摔出拳台外面的塵土飛揚之中……
地上一攤鮮血順著彼得洛夫有些變形的頭部下面緩緩擴張開來,而沒有想到此戰竟然會如此之快的若離卻本能地驚呼了一聲︰「猛虎坐窩回身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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