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0年秋天的京城,天s 漸漸亮得有些晚了,就在楊猛再一次從夢中驚醒時,李掌櫃的也將城門的好消息告訴了他。無彈窗小說網
「剛剛從那邊傳來消息,城門的防守太嚴,幸虧天津衛的黃面虎霍元甲師傅功夫過硬,不顧連夜只身入京的疲勞,借著武門中人將守衛引開的機會,徒手爬上城門,將五爺的首級取了下來,眼下與尸身一起放在五爺的故居里……」
拍了拍楊猛泛起喜s 的臉龐,李掌櫃的繼續說道︰「五爺沒有白死,你師兄馬三听說你也逃了出來,便先安排霍師傅在西側的廂房里休息,等你和五爺的家人一起過去收尸下葬,你看……」
楊猛驚喜地掙扎著坐了起來,搖了搖昏昏沉沉的腦袋︰「馬三師兄和師傅的家人也跑出去了?傻二要去面謝霍師傅,還望李叔幫我化兩大碗鹽水來……」
老人點了點頭,心里對楊猛愈發看重起來。
遞上早就準備好的紅糖鹽水,手掌微微一動,一塊指甲大小的山參再次塞進了楊猛的口中。
「不要跟李叔虛套,這是為了成全你的孝心,蘀你師伯收尸和下葬,都是天大的恩情,眼下你去拜謝,算是對你師伯和師兄都有個始終,等見過霍師傅後,再回來安心修養,我安排小六子兩個背著你過去,外面的洋鬼子雖然都散了,不過還是要小心為好……」
一股暖流自月復中升騰,楊猛的感覺jing神略微好了些,宛然謝絕了小六子將自己背起的舉動後,這才喘著氣說道︰「李叔不用擔心,雖然這走路對病體消耗不小,但師伯說過,越是這般虛弱時,越要注重活馬樁和內家呼吸配合養生恢復……」
說來也怪,起初還搖搖yu墜的楊猛,在舒緩著踩了一會活馬樁後,身體果然略微恢復了些力氣,盡管腳掌抓地時,仍然顯得虛浮難穩,可到底與剛才那副見風就倒的樣子,有了明顯的進步。
「五爺的活馬樁實乃京城一絕,想不到你這基礎打得倒是牢固,這樣就讓小六子一人陪你過去,早听說五爺與霍師傅有半師之誼,沒想到霍師傅這次在城門拜五爺為師,倒讓京城的漢子們愈發敬重五爺來,你這幅病體能掙扎著過去,想來任誰都是萬萬不會挑剔的……」
李掌櫃看起來,好像一副老謀深算的帳房模樣,可說話辦事卻是武門標準的風範,厚厚的鏡片後面,隱藏著一顆長者關愛之心,一番仔細的叮囑和小心提點後,讓楊猛深感其俠義之風,毫不遜s 于武門中的漢子……
一路蹣跚,總算在小六的攙扶下,慢慢磨蹭到了王五的故居,楊猛一模額頭,竟然又出了一身虛汗,幸虧李掌櫃給他含得那塊山參,腳下竟然又恢復了一分力氣,只是當他看到後世國人盡知的大英雄霍元甲時,心里在敬佩與感激之余,也有一絲愕然和莫名的親近。
或許是自幼就有肺病的緣故,霍元甲的面s 一片蠟黃,因為在天津懷慶堂干活時,曾挑動過千斤的藥材,所以腳行和藥行的伙計都稱他為「千斤王」,而在津門武林中,則大都稱他為黃面虎,照比李存義這等形意大師來說,還只算是剛剛成名的大拳師。
實際上,若非懷慶堂掌櫃農勁蓀,及孫中山等革命黨人後期的力捧和炒作,即便霍元甲的實戰功夫很強,也不足以達到後世舉國景仰的民族宗師級高度。
算來楊猛的前身,也曾遠遠地見過霍元甲,可他卻沒想到這位聲名卓著的黃面虎,與黃元申、李連杰等明星一絲相像的地方都沒有,相反竟與諧星小沈陽的面相有些酷似,不知後世的導演面對霍元甲的遺照選角時,心里到底想得是追求紀實還是只有票房。
說這些,只是楊猛心里念頭瞬間的轉換,就在霍元甲面s 凝重地抱拳致禮時,楊猛已經在馬三的提點下單膝跪地︰「先師王氏振誼門下楊猛,謝過霍師傅大恩,事起倉促,其他師兄弟生死未卜,還望霍師傅見諒……」
「早听武門的朋友說,王師新收了個記名弟子,誰知竟然如此年輕,元甲如今也入了王師門下,楊兄弟如不嫌棄,便與馬三師弟一般,稱元甲一聲師兄……」
一口地道的天津腔,听起來卻極為陽剛,一向心思跳月兌的楊猛,也不在意怎麼稱呼,掙扎著站起了身,與馬三對視一眼後,雙眼不覺微微一紅︰「若非霍師兄連夜趕來,師伯怕是走的都不安生,這國恨師仇早晚要報,只是師弟如今重傷在身,也顧不上太多禮數,待ri後師兄有吩咐之時,師弟與馬師兄定當肝腦涂地……」
這番話,也是李掌櫃仔細打點過的,為的是武門中人最為看重的氣節,其次也是武林中講究的面子,盡管霍元甲可能不在意這些俗套,但作為給王五送終的弟子,楊猛卻不能太過于失禮以免壞了規矩。
習武之人首重jing氣神采,尤其如霍元甲這般成名的人物,無論相貌平平還是與後世諧星相似,言談舉止都已漸漸具備了宗師級的風範,這其中當然也有農勁蓀這樣的革命黨潛移默化的影響,看著楊猛行動艱難,霍元甲輕輕攙扶起這個與自己算是同門譜兄弟的少年。
「小師弟不必在意俗套,我這有懷慶堂秘制的西式傷藥,如今你重傷在身,就讓為兄給你推宮過血,也好早ri康復……」
看著一臉鄭重的英雄漢子,不顧十指上纏著得繃帶,楊猛心里不覺當真有些心折,恐怕只有這般坦蕩胸懷的爺們,才能折服那麼多不願服人的武林豪杰,並如眾星捧月般地將王五供上神龕,「師兄美意,小弟怎敢推辭……」
話沒說完,楊猛便坦然平躺下來,看著小六子愕然的眼神,不禁啞然失笑︰「小六哥你這便回去吧,我與霍師兄一見如故,今晚有兩位師兄照顧我就可以了……」
或許是楊猛臉上的稚氣,令小六子有些不放心,但霍元甲在一旁卻欣然的點了點頭︰「這里有兩塊龍洋,麻煩小六兄弟給哥幾個張羅些飯食,一會為楊師弟療完傷,怕是肚子里會有些空蕩……」
清末時期物價飛漲,但清廷及各地官府鑄造的銀幣龍洋卻深得國人鐘愛,一桌像樣的酒席,也不過一個龍洋即可,這出身草莽腳行的漢子,深知底層人物的自尊與喜好,出手大方、言語客氣,一下便打消了小六子心里的疑慮,歡歡喜喜的扭頭出去。
「讓師兄見笑了……」
「哈哈,師弟你小小年紀,別做酸儒態,我輩武人坦蕩豪爽,恁多的心思可不利于修行……」
口中連損帶教的說了兩句,霍元甲的雙手已在顫抖中運起了勁力,隨著深吸的那口氣息咽下月復中後,本就寬厚的胸膛頓時一漲,上身虛領頂勁的同時,月復部開始微微震蕩,雙肺一吐氣,喉中漸漸發出陣陣虎嘯般的聲響……
吼……
楊猛身形微微一震,顯然沒有料到這個實力名氣都與大師仍有一定距離的俠者,發出的暗勁竟然如此狂野,肩頭腿上噗噗顫抖,傷口周圍的血肉頓時繃緊起來。
只是當楊猛仔細觀察霍元甲時,這才發現他與師傅手上的功夫到底有些不同。隨著兩掌連續的伸張收縮,霍元甲蠟黃的臉上憑空出現了一絲異樣的紅潤,在暗勁的火候上,顯然與師傅李存義還是有點差距的,只是為何他的身體會一直發出低沉的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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