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有句老話說的好,自出洞來無敵手,得饒人處且饒人。
所以已經具備了宗師氣度的張策,雖然佔了上風,但在最後得勝的關頭,仍然是收了手,斂了火氣,在南北武林高人的見證下,確立了太極通臂拳宗師的名聲,並將新來的兩名學員領了回去。
但中國還有句老話亦說,有仇不報非君子,忘恩負義不丈夫。
這麼說,絕非是說黎千斤,人家好歹也是成名多年的南拳大師,輸了便是輸了,人家已經當場留人留面,若是再糾纏下去,豈不是讓南北武林都要笑話自己不懂世故。
但這也僅限于他自己,至于下面的兩名弟子,自然不會這麼想。
當面挑戰,或是去找張策新收的弟子的話,恐怕不用人家張策出手,單是自己師傅那關就過不去。
于是,這兩南拳子弟便將主意打在了招收學員的地方。
這習武之人,向來都是輸人不輸陣,尤其下面的弟子辦事,大多喜歡給師傅撐撐場面擺個面子,這一點,即便是成了宗師的張策,大多也都要睜一眼閉一眼。
反正都是年輕氣盛的孩子,計較或不計較,都不會落下什麼壞名聲,總之都是為門派和師傅撐臉,師傅輩的怎麼可能過度計較。
這個,說好听了就是徒弟們的孝心,行事的手段或許略有點粗糙,但這孝心一定是好的。
如果往不好听里頭說呢,這就是我們華夏流傳已久的,所謂的「誅心」之術。
這誅心之事,听著有些不太好,但在清末武林中,恰恰是干得最多的。
好比京城和廣州這兩地,武館林立,做為武林中已經成名,且開館授徒的師傅,肯定不能掰開臉去做找人拉生源的事,這事兒,一般都是交給門下最得意也最靈活的徒弟去辦。
而這樣的徒弟,往往都像師傅的親兒子一樣,做起事來,難免就會扯著虎皮唱大戲,有時候為了多招攬徒弟,甚至會在某些細節上,略微過格,但卻又不至于招惹到那些老輩的高手出來攪局,這種事,便大多有些誅心。
黎千斤的兩名弟子,大號叫做黎華城與黎華峰,既是黎千斤的族佷,也是自幼便跟在身邊學藝的入室弟子,與那些只是經過了幾天速成實戰國術的學員們相比,基本已經算是高手里的高手。
所以當黎華城站在招生處,擺上了木人樁,當著新來的十幾名學員吐口氣開著聲,拉開了架子後,旁邊那些沒見過武館拉人開場的招生學員們也有些發蒙,不知道這兩位要干什麼。
黎華城嘿嘿一笑,也不說話,只是腳下不住變幻著步伐,用什麼一字馬接拐子馬這般的南拳花活,變著法地晃著那幫傻孩子的眼,不過手上倒是下了些真功夫,一拳七星,拳拳入木地 里啪啦打起了七傷拳。
「這是什麼拳法,真夠厲害的,你看這出拳如電,落拳如雨,若是打在人身上,怕不是幾下就成了血葫蘆?」
壓根沒多少武術基礎的新來學員們一看,都有點傻眼,就連原本在其他招生處詢問的新學員,也連忙圍了過來。
這時候,一個身形矮小的學員便適時地鑽了出來,「傻了吧,告訴你們,這叫七傷拳,一拳既出,七星難追,拳如北斗,身影相隨,練到高深之處,一拳打在身上,五內六腑皆傷,楚霸王再世也不過如此,看看我這個頭,練了七傷拳後,打你們這樣的傻鳥,一次七八個是不成問題的……」
…………
旁邊那些招生的學員听著心里很是不爽,可仍是悶著頭沒有出聲。
他們倒是知道黎千斤昨天輸給了臂聖張策,可這又不是輸給了自家的師傅,總不能上去當場打人家黎千斤的臉,然後蘀張策師傅做宣傳吧。
先不說人家張策的學員會不會領情,如果那黎華城當然翻臉,再加上擠在人群里做托的黎華峰,自己幾個這才練了幾天的小身板,恐怕還真經不住人家那暴雨般的拳擊折騰。
張策手下的學員正好是昨天那兩新人,來之前便受了張策的囑咐,今日無論怎樣,都不要與其他大師爭口,看著那哥兩這麼賣力,索性將眼楮一閉,當做啥都沒看見。
于是,在這種詭異的情景下,十幾個新來的學員,沒等了解其他幾位大師的招生簡章,便被那小哥兩顛顛地給忽悠走了。
這是比斗後的第一天。
黎千斤輸了拳,本來有些郁悶,可見兩徒弟這麼懂事,一下領回來十多個學生,心情頓時來了個大逆轉,高高興興地給這幫新來的孩子們打了幾趟拳,順便再給那兩親孩子吃點小灶,講些平日里舀著捏著的打法和關竅,壓根也沒往多里想。
小哥兩也挺高興,這事兒干得漂亮啊,師傅這心情好了,教得真東西也多了,行,明兒繼續吧!
第二天,又是十多個……
黎千斤這回感覺有點不對了,不過這種事在廣州卻也是常有的事,自己這當師傅的總不能攔著徒弟,這讓徒弟以後可怎麼干活呢。
但是高興歸高興,他總算也稍微留個了心眼,雖然沒問徒弟怎麼領回來這麼多人,但吃飯時話里話外的意思則是‘做人自當留一線,日後才能好相見’。
他是高興了,可人家那幾位大師又不干了。
招生學員也不傻,連著兩天一個學員領不回去,是大師的功夫不好呢,還是你這辦事的人不行啊?
這哥兩干的事,就這麼傳進了各位大師的耳朵里。
大師們牙根有些癢癢,卻又得矜持著身份,總不能讓自己的徒弟出去跟人家搶人吧?
要不說,這事就是誅心,不單誅你的心,也誅老輩的心,你說也不是,打也不是,想改變這種狀態,除非你也下水,但下了水,大家就一樣都不那麼干淨,誰也就不用再說誰。
這事兒停在楊猛耳朵里,覺得挺有意思,但在幾位大師心里,卻真就不是那麼回事。
這種事,武林中太常見了。
楊猛沒當回事,大師們卻是思前想後,最後覺得這事兒真就不能這麼讓下去,否則等再過些日子一看,自己麾下學員小貓三兩只,黎千斤那鬧個百八十,即便是心里知道都讓著他,可日後若真傳出了武林,恐怕就不單單是丟人丟面的事兒了。
于是,在第三天的時候,這招生處就熱鬧起來了。
原本和和氣氣,平平靜靜的招生處,如今好似北京的天橋兒,大師的親傳弟子基本都好似打把勢賣藝的,在招生處賣力地吆喝著,比劃著甚至摔打著,而新來的學員們,則好像逛街看熱鬧的,一個個地走過看過笑過樂過,但最後卻楞是一個都沒選……
不是說這些大師的弟子沒有真功夫,而是他們壓根就不擅長這種招攬弟子的花活。
好好的招生處,楞是被搞成了天橋兒,然後還都讓那些滿懷著希望來的學員失望而歸,一個都沒留下。
楊猛有些哭笑不得,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勸阻,教了這麼多天,總該有些個成績,既然都這麼著急拉人,不如就給他們找點事情做做,同時也算讓黃金榮安安心。
「什麼,要借著書香論劍茶會的機會,每人選出3名弟子,做實戰交流,勝率越高,以後分配的學員就越多……」
看著十幾位高人面色繃緊,楊猛心里不覺也有些沒底,「最近招生處有點亂,每天空下來沒選武術科目的學員人數有點多,時間久了,難免又有紛爭,為了一勞永逸,也為了消除南北武林間的界限,索性在內部組織學員搞個生源聯賽……」
楊猛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看見這些武林名宿難得地紅了紅臉。
「既然如此,那就這麼辦,不過這話說在頭里,趕明兒各家都先把招生處的孩子撤了吧,這傳了出去,吃相未免都有點太難看……」
說話的,是李書文,他雖然也帶了徒弟過來,可他那大徒弟霍殿閣雖然年紀輕輕,心氣卻是極高,整日悶頭苦練八極大槍,壓根沒拉下那個臉,跟其他家的徒弟一樣搞什麼招生演武,結果到了現在,他反成了最清閑的人。
黃飛鴻笑了笑,看了看這幾天累得不成人樣的梁寬,對楊猛點了點頭道,「你李師叔說的對,這國術本就該海納百川,無論是學南拳還是北腿,都是用來報國殺敵之術,犯不著這麼爭來爭去……」
看著眾人難得都一一點頭,如今資格最老的他便接著又說道︰「我們這幫子人想法是好的,可來了之後,恐怕也給不少人添了堵找了麻煩,那什麼聯賽趁早跟書香論劍一並搞完也好,一來讓那幫洋毛子跟著熱鬧熱鬧放放心,二來則讓他們和咱們的下一輩都知道知道,這國術到底意味著什麼……」
楊猛老臉一紅,知道這段時間眾人雖然口上不說,但心里怕是都明鏡兒著眼下同盟會有些尷尬的處境。
「人老了,就總是有些戀家,過了這幾天,我便打算回廣東,到時候,讓阿寬在這里教教那些只求速成的學員,想來也就夠他們用得了……」
年底了,差點沒忙死,幸虧昨天半夜更新了一章嘿嘿,一會我先吃口飯,晚上12點之前再更新一章,業余寫手為了混口飯吃,總歸要耽誤點時間,希望兄弟們能夠諒解,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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