縴縴已經病了大半年了,一直未有起色,反而病情越發嚴重了起來。現下總是臥病在床,與之前那個在宅里迎風起舞,面若桃花的少女完全判若兩人,現在的縴縴面色蒼白,時而嘆息伴著長咳。
婆子們說縴縴得的怕是癆病,但是墨蘭覺得縴縴不過得的是心病罷了,心病久無醫,郁郁寡歡終成疾。
墨蘭終日伴在縴縴身邊,也有許久未上明玉處讀書學畫,除了有幾次在人群中見過明玉幾次外,私下再也未得空見過。上次管他學畫紙鳶竟在春日里未派上用場,未自已親手放上一回風箏。
墨蘭每日喂藥給縴縴,縴縴時有茶飯不思,墨蘭便為她做些湯粥。有空之時,墨蘭中午時分便會搬個椅子在門口,讓縴縴曬曬太陽,自已坐在旁邊的矮凳上,給縴縴講講自已干活時遇到的趣事,有時拿出一兩本縴縴愛的詩集,站在縴縴的面前,用自已稚氣的聲音靜靜的朗讀給縴縴听。
如此,縴縴也總是安靜的看著墨蘭,微笑的听著墨蘭念著的詩集,自已坐在墨蘭站起時擋在自已面前的陰影里,陽光灑在墨蘭那富有生命力的瘦小身上,多麼的美好…仿佛這世間一切都如這孩童般美好。
有時,墨蘭突然停了下來,就偏著小小的腦袋看著也正微笑看著自已的縴縴,兩人陷入沉默,就這麼相視而笑著。這景便成了一副動情的圖畫。
明玉則在亭廊遠處看著這動人的一幕,他突然認識到,墨蘭才是這藏污納垢大宅中最純淨的一景,她因為長的瘦小黝黑便享有著別人難得的安寧與純淨,她的樂天堅韌不僅給他,也給她身邊的人都帶來了陽光和希望,她才是大宅最寶貴的風景。
「墨蘭…」剛服完藥的縴縴半躺在床上,輕輕叫喚著正在收拾的墨蘭。
「嗯?」墨蘭碎步走到床邊,看見縴縴似乎有話要說,便坐在床前的踏板上。身上半趴在床沿邊。
「今天我似乎听到蟬兒叫了。」
「嗯,早立夏了,小姐。」墨蘭看了看窗外,雖然她未听見這蟬兒叫,但是應該是有的。
「夏天來了,荷花便也會開了。」
「嗯,後院塘里的荷花,我早上去的時候看見正開的歡呢。」墨蘭笑了笑,露出讓人不易察覺的淺梨酒渦。
「玉雪竅玲瓏,紛披綠映紅。生生無限意,只在苦心中。」縴縴輕輕的嘆到,「荷花玲瓏,生意無限,他人看到的不過是她的外在美,何曾知曉它的蓮心苦。」
「但也是它的蓮心如此苦,便才造就了它的巧美和生機呀。」墨蘭順口便接言到。
「小姐若是喜歡,我便摘兩朵花苞兒來,插到瓶里,灌些水,明兒早你醒來,便可以看見花了。」
縴縴笑著看著墨蘭,聲調依然輕飄,但是聲音里卻有了歡快︰「只道青出于藍,未曾想青更勝于藍。」
「呵呵,小姐莫要取笑。」墨蘭搖了搖手,跺了跺腳。便笑著端著碗出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