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玉獨自坐在屋內,回想起今日白日里見到門簾後躲著的扎著小辮的墨竹,而這個丫頭對于被別人的關注渾然未覺,眼楮里有著熟悉的明亮和純淨。
‘墨竹、墨蘭…’李明玉口中在反復念叨著這兩個名字,心跳突然狂跳不止,覺得眼前這個墨竹和墨蘭會不會有什麼聯系,如果沒有聯系,但必然和徐蘭兒是關系的。她與徐蘭兒如此神似,就如當初他總能從徐蘭兒的身上期盼著墨蘭在世一般。可惜她們都不是他的小墨蘭,求之不得,人生一大悲哀。
「大少」老管家叫喚著發呆的李大少,「您找我?」
「趙叔,幫我去查查戲園里叫墨竹的一個丫頭。」李明玉愁眉不展。
「大少,上次您說要回廣州的,但是推遲了幾日,承歡少爺捎信來說,廣州出了點小事,問您什麼時候趕回去。」老管家倒是對李明玉的歸期延遲後推表示擔憂。
「那訂後日的船票吧。」李明玉想了想,自已自從上次在戲園撞見和徐蘭兒九分神似的墨竹後,他就有了奇妙感應,總覺得自已此行應該能收獲什麼,但是此次自已出行已經太久,怕廣州早已經翻了天了,還是得早早回去。
「是,大少。」老管家低著腰退出房外, 當一聲合上門,留下單獨在屋內深沉的李明玉。
「唉喲唉喲,袁大帥,這可使不得啊使不得。」班主急急的攔在袁世冒的前面,半攔半跪似的,急的滿臉是汗。
李明玉從拉車上下來,剛到戲園,便見到此情景。
「滾開。」袁世冒帶著一大幫子人,有大批當兵的兵人,還有許多胸前掛著紅繡球的人,有吹奏的隊伍,有抬轎的,有抬著聘禮的…
「看這情景,是袁大帥想娶哪家的小姐呀。」
「你有所不知,袁大帥這次可不為哪家小姐,而為的是戲園里張老板。」
「哦喲喲,造孽啊造孽,這張老板再風采過人,也必竟是個大老爺們啊,怎麼可嫁人。」
「我這老骨頭活了大半輩子了,這種荒唐事還是頭一回見。」
圍觀的人群議論紛紛,對袁世冒的行為深感不恥,但也只敢在底下議論,無人敢出來當面仗義。
李明玉听到人群中的議論對話,對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頓時拎了個清楚。
「大少,要不我們今天就別听戲了。」管家老趙見是是非之地,頓時想帶李明玉離開,避免節外生枝,引起不必要的沖突。
「…」李明玉未說話,只是揮手止住,仍站在原地看著事情發展的境況。
袁世冒帶著一大票人在戲園門口大鬧了半天,略有些疲乏,于是命人搬了張椅子來坐在外面,那肥胖的身軀重重的坐在椅子上,那蹣跚的姿態引得圍觀的人紛紛掩嘴偷笑。
「來人,命人把戲園給我看緊了,任何人只許進,不許出。」袁世冒大手一揮,「今天我必定要迎張老板過門。」
「干爹,袁世冒帶了一大票人在戲園外面鬧事。」墨竹偷看了外面的情況後急急忙忙跑進來向張老板匯報。
「這該如何是好啊,墨竹,奇恥大辱啊,奇恥大辱,奇恥大辱。」張老板猛捶自已的胸口。
「干爹,使不得。」墨竹拉住干爹的手,阻止他的自我傷害。
「墨竹,想你干爹我一世,雖只為戲子,但是一向自視清高,今日袁世冒讓我一個大老爺們嫁給他,如此恥辱,我斷斷不會首肯,我便是自尋了了斷也不會遂了他的心。」
「干爹切勿輕生,從長計議。」
「還該如何從長計議,這袁世冒的轎子都已經到了門口了…」
「那便兵行險招。」墨竹一計上心,轉頭便叫來了一小廝低聲吩咐了幾句,接著拉著張老板收拾東西去。
「干爹,先下手為強,趁著袁世冒還沒進來,您先逃著吧。我便用一出戲的時間拖住那袁世冒,干爹,天涯海角你便從此流浪去,切莫再回來。」
「墨竹…」
「放心吧,干爹,你女兒我如此聰明,定會化險為夷的,您趕緊逃走吧,只盼他日你我父女倆還有再見之日。」
小廝听了墨竹的吩咐,便趕緊來到前門,附耳在班主的身邊小聲說了一通,班主點了點頭,便立即換上討好的笑容來和袁世冒協商。
「大帥,好消息,張老板他終于點頭了。」
「哈哈,想通了就好,老子討他作個姨娘還委屈了他不成,好吃好喝好穿供著他,不知道是他幾輩子修來的福氣。」袁世冒哈哈大笑。
「不過,大帥,張老板有一個小小的要求。」
「盡管說來,別說一個要求,十個百個也不在話下。」
「張老板說,承蒙各位抬愛,他才有了今天,既然大帥看得上,他便願意從此跟了大帥,只為您一個唱戲,但是今天他在離開之前,為各位再唱最後一場。」班主擦了擦自已額頭的汗。
「好…早就該這麼想了。走,大伙進去听戲,從今後可就難听到了。」
「大少…」老趙看著叢人都邁了進去看戲,便想問李大少是否打算打道回府。
「進去吧。」李明玉冠玉般的臉上沒有一絲波瀾,示意老管家和自已一起隨人群進去。
袁世冒紅光滿臉,坐在離舞台最近的第一排中央,此時鑼鼓響了起來,配角們紛紛開始上場。
「好…好好…」當主角出現時,袁世冒開始使勁拍手叫好。
化著濃裝的穿著戲服的‘張老板’有模有樣的在台上比劃著,只是一剛開口,略帶細女敕的聲音一唱出腔,袁世冒便猛得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張老板’面前,拉下他的帽子,長發突然在半空中劃出一道漂亮弧度。
「哇…」眾人看到長發在半空中甩起時,頓時不可思議的感嘆了起來,居然讓女人上台,這戲園怕是從此以後唱不成了。
「好你個戲園,把老子當猴耍。」袁大帥啪的一巴掌重重的打在了假扮張老板的墨竹臉上。
墨竹頓時被打趴在了地上,但是她並未哭鬧,並未露出害怕,只是倔強的趴在地上憤怒的看著袁世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