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元風流 22、文藝女青年的集散地

作者 ︰ 青澀隻果

雖然王維這次幾乎可以說是完全將那位博陵崔氏的嫡系壓制了,總算將上次崔珀侮辱河東王氏的仇怨稍稍回敬了一些,但不可否認的是,其中王維最應該感謝的,是那位賀知章賀博士。♀

而能夠讓賀知章可以這般輕描淡寫的解決王維的麻煩的關鍵,無疑是他身上的權勢,看到之前一臉趾高氣昂的周延在賀知章面前唯唯諾諾,這讓王維深有感觸。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道理是沒有權力大的,有權有勢的人可以指鹿為馬,讓大多數不敢反抗權力的人認同這樣的事情,而真正敢于反抗權力的人,最終卻沒有什麼好下場,即便反抗成功,也不過就是換了另外一個掌權者而已,權力的本質卻從變,如同弱肉強食的自然法則一般。

一定要成為掌權者!王維心中這樣對自己說著,有了權力、勢力、財富,才能更好的享受生活,所謂的隱士,不過就是自認為高雅實則卻是無法掌權的可憐人罷了。

王維忽然想到了歷史上半官半隱的「自己」,為什麼歷史上的王維不徹徹底底的歸隱呢,他不是隱士那美好平淡的生活嗎?其根本原因還在于,若是他沒有個官身,怕是根本沒有能力當那種瀟灑的隱士,如陶淵明這般完全歸隱的隱士,一切都要自力更生,實在太過辛苦了。

不過值得諷刺的是,無論是哪個年代的文人,都極其推崇隱士,覺得隱士就是淡泊名利、無比高雅的,這讓不少文人都選擇成為隱士來刷聲望,真正的隱士實在太少,大多都是隱逸山林,等到名氣變大之後,入廟堂做官。

而另外一種刷名聲的方式,無疑便是今日下午要做的事情了,與賀知章這樣的大名士交游,去教坊狎妓,期間寫詩送給官妓,然後讓這些精通音律的樂妓們當場演唱,然後不僅可以讓妓女們名揚,若是詩歌流行開來,這詩歌的作者自然也便揚名了。

整個一上午的課程王維都沒怎麼听,因為以他的才華,早就將一切都爛熟于心,這里他自然還要感謝以前的那個「王維」,要不然他也不能這麼容易就融入這個時代。

翻著一本《論語》,只是隨意溫習了一會,那種極其熟悉的感覺便涌上心頭,使他的記憶更加深刻,這便讓王維愈發有了想要快點考科舉的念頭,反正這太學沒有什麼一定要畢業才準考科舉的說法,只需先通過太學的考試成為「生徒」後,便能直接參加科舉,而科舉也沒有任何年齡限制。

等到了中午,王維用過午餐之後,便準備去赴約,對于崔臨之一個上午那種怨恨無比的眼神攻擊,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這種只是憑借家世小有才華卻毫無心計的草包,永遠只是他的墊腳石而已。

倒是崔顥與盧象兩人眼巴巴的湊了上來,崔顥此時十五少年,秉性耿直,不好意思說什麼,卻听盧象用一種略帶懇求的語氣說道︰「摩詰,你下午去與賀博士研討詩賦,能否帶上我與崔郎?」

見範陽盧氏的嫡系公子如此低聲下氣,王維在頗有些暗爽,畢竟之前盧象對他確實冷淡了不少,但如今又湊了上來,這雖然有些趨炎附勢,但確實是人之常情,所以王維點了點頭道︰「也好,不過賀博士與我倒不是討論詩賦,而是邀我去教坊享樂。」

盧象听到這話不由一怔,然後才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倒是崔顥一听,眼珠子都亮了起來,他雖然秉性耿直,卻在少年時沉迷聲色,此時他最愛寫的詩歌題材,便是閨房詩。♀

王維帶盧象與崔顥兩人去赴約,卻也存了些小心思,除了拉近與這兩位少年聞名的詩人的關系以外,還決定將他們變成襯托自己的背景,一首詩要如何才能顯得更加高妙,還不是要有一些拙作來襯托?

盧象與崔顥這兩人中,無疑崔顥在唐詩上的造詣更高,他日後憑著一首《黃鶴樓》(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余黃鶴樓)名揚天下,但此時的崔顥還是太過稚女敕了一些,根本與老練的王維無法相比。

于是,王維、韋陟、崔顥、盧象這四人組又一同去赴賀知章擺下的酒宴,本來王維還好奇這教坊與一般的青樓有什麼不同,但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教坊居然就設在了之前那些學子們討論的平康坊之中!

王維趕緊搜索了一下記憶,卻發現腦中並沒有對教坊的印象,顯然以前的王維確實是潔身自好之人,他在途中問了下韋陟,卻發現韋陟對此也比較懵懂,只是說別太期待,因為官妓還不如他家中的侍女。

顯然以韋陟的高傲自負、奢侈華貴,是看不上所謂的官妓的。

回答了王維這個問題的,竟然是一直讓王維覺得很木訥、秉性耿直的崔顥!崔顥說這教坊其實是分兩種,一種是內教坊,在大明宮中,只為皇室服務,還有一種則是外教坊,又分左右教坊,便設在這平康坊中,一般士子想要就要花錢,而官員則是免費的。

崔顥說起這些風月之事,簡直頭頭是道,讓王維大感人不可貌相,因為崔顥的長相確實看起來憨厚耿直,但王維卻沒想到這廝是個風月老手,這才十五歲啊,初三學生有木有啊,就是風月老手啦,而十七歲的王維,到現在還是處男……

圍繞在教坊旁邊的一家家青樓中的妓女們,她們的戶籍便屬于教坊,從小受到比較嚴格的歌舞、詩詞、樂器等訓練,供奉和服務的對象主要是喜好吟詩弄文的皇室官僚貴族士大夫,經常要應召供奉和侍宴,她們的文化素養和品位也比較高。而能夠留在教坊的,則是被大浪淘沙之後的精品,但真正的精品,卻會被選入內教坊之中,專門為皇室服務。

由于唐人皆愛牡丹,國色天香的牡丹或許能夠稱得上唐朝的國花,大氣、飽滿、艷麗、熱烈,是牡丹的優點,所以這平康坊中最好的青樓——右教坊,又被人稱之為牡丹坊。

大概是教坊這個名詞太沒有情趣,而牡丹坊則听起來更加有一種大氣,而若用一種花來形容唐朝的女子,無疑是牡丹最佳。

在右教坊對面的則是左教坊,又被稱為月季坊。

四人平康坊中之時,王維明顯覺得這坊中的氣氛與太學所在的務本坊大為不同,整個坊中的商業極其繁華,大多售賣女子用品,或許整個大唐最時尚的女子衣衫,便在這平康坊之中,這些才情與美貌並存的妓女們,向來是走在時尚最前沿的。

整個空氣中似乎都彌漫著一種令男人蠢蠢欲動的脂粉味,不,這樣的形容似乎太過淺白,並不是真的存在這樣的味道,而是一種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氛圍,也許這便是被稱為英雄冢的溫柔鄉吧。

待到真正了整個牡丹坊向外輻射的青樓圈子,那樣的氣氛更加濃郁,這里並沒有格調低俗的站街女,卻有藝伎在門前演奏,樂曲輕靈動听,以此來^H小說

王維覺得自己似乎來到了一個文藝女青年的集散地,如此高雅迷人,也難怪狎妓的風尚在唐朝被認為是風雅事,這文人玩妓女,能低俗嘛?這叫格調!

這樣的情景,無疑讓王維那種憑借著電視劇了解的古代青樓形象瞬間崩潰,也不知那種嫖客一進妓院,便有一個讓人作嘔的老鴇沖上來問東問西的情節,到底是誰開的先河,也不擔心直接惡心了嫖客們的性趣。

不過,王維卻知道,所謂的文藝女青年的集散地,只是表象罷了,哪怕在這些「文藝女青年」們名氣再大,大到名揚長安的地步,其本質也只是玩物,想要真正的擺月兌樂籍,除非嫁給別人做妾,否則根本沒有月兌籍的機會。

唐朝雖說是號稱中國古代女子風氣最開放的朝代,但那是對于那些出身富貴的女子而言,其中最典型的代表自然是唐朝的公主們,她們可以隨意養男寵、面首,把男人當成玩物,可唐朝的底層女子,卻依舊悲慘,她們最好的結果,就是有一個不始亂終棄的男人。

封建時代,從來都是男權社會,底層的女子想要憑借著除了相貌以外的東西出頭,實在太難。

一路往里行去,王維四人終于引起了不少文藝女青年的關注,其中王維與韋陟兩人無疑是難得一見的美少年,韋陟那種冷酷俊公子的外型對某種文藝女青年殺傷力很大,不少文藝女青年都希望這樣的美少年能來她們的青樓共同討論詩賦。

而王維的清俊雖然無法一下子震撼人心,但細細品賞,卻會越看越有味道,仿佛青山綠水般滌蕩在女孩的心靈之中,他那雙幽深的眸子尤其吸引人心,這樣看起來沉靜內涵的男人,無疑也是極品。

崔顥與盧象兩人相視苦笑,他們忽然覺得自己成了襯托紅花的綠葉,不過一想到可以參加賀知章的酒宴,結識許多早已名揚天下的文人騷客們,他們又覺得來這里極為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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