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郡李念?莫不是那位前宰相李嶠的族孫?」
「不錯,也難怪他敢直接向這王摩詰發難,真是說出了我們的心聲啊!」
「也不知接下來這王摩詰如何應對?」
「居然還把摘花詩社的那位鄭小娘子牽扯進來了,有好戲看了啊!我覺得王摩詰絕對會狠狠的反擊的。」
這是在李念向王維發難之後眾人的議論。
……
「太失望了!雖然坦誠憚度讓人無話可說,但就這樣服軟,實在不符合我心目中的王公子的形象!」
「不錯,這王摩詰實在是浪得虛名,在這種場合下就算是沒靈感,隨意敷衍一首也行……」
這是王維坦誠的說自己沒有靈感之後,眾人的失望、嘲諷、不屑。
……
「咦,看起來果然還是有後手的嘛。」
「不過還是有些失望,敷衍的詩,總不可能是什麼好詩了。」
「真可惜吶,本來明明有機會可以見證一首妙詩的產生的……」
「誰讓他今日沒靈感呢。」
這是王維說出會隨便寫一首敷衍的詩之後,眾人的期待早已沒有起初時那樣高了。
而王維似乎完全按照他嘴上所說,連醞釀都沒有醞釀,便直接提筆寫詩,下筆非常快速,仿若龍飛鳳舞,而崔宗之則用他那醇厚洪亮的聲音直接將詩朗讀了出來︰
「輕肌弱骨散幽葩,更將金蕊泛流霞。欲知卻老延齡藥,百草摧時始起花。」
此詩一出,之前的議論聲完全被一片安靜所籠罩,直到一位賓客在倒酒時,倒得溢滿了酒杯,才把他驚醒,而更有激動者,手中的酒杯直接摔在了地上,那瓷器破碎後的聲音,在這極度安靜的場合下竟然如此刺耳。
王維抄襲的這首《詠菊》,本來的名字叫做《趙昌寒菊》,乃是北宋著名文人蘇軾的一首詠菊詩。整首詩分為兩部分。前二句是對花的品貌的描寫,但遣辭造語之間,已經融入主觀感情。後二句是對菊花的品性的贊賞。
第一句是對菊花的描寫。輕肌、弱骨這樣的字眼,帶有一定的擬人色彩,主要是詩人的主觀感情的外射。葩,就是花。這一句從肌、骨,一直寫到花本身,是全面的概述。
第二句是對花的姿態的更一步描寫。如果說第一句是總寫的話,那麼這一句就是對花蕊的色彩的具體描寫,以顯示其美。
三、四句要結合起來看。大意是︰菊花是能夠延年益壽的藥,她在百草摧折的時候,才開始開花。是對菊花的品性的贊嘆。菊花的品性主要是晚開。
整首詩或許比起之前的《紅牡丹》來說,少了些精巧的構思,但它的遣詞造句,都顯出了王維(蘇軾)的水準,退一步講,作為北宋最著名的文豪蘇軾的作品,其詩詞功夫,並不比王維、李白這些唐朝詩人要差。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王維所抄的這首《趙昌寒菊》,其水準完全超越了崔顥、盧象二人之前所作!
就在眾人還在震驚中沒有回味過來時,卻又听王維用那淡淡的語氣說道︰「這一首用來敷衍看起來實在沒有滿足大家……」
不,不,怎麼可能沒有滿足,您老敷衍出來的詩,都有這麼高的水準,還讓不讓人活了!
「那麼,王某就再敷衍一首好了。」
隨即,王維繼續提筆,在所有人都已經震得說不出話時,他仿佛依舊想都沒想,再一次一氣呵成……
這下子,連崔宗之都難掩自己的震驚之色,他覺得王維前面一首已經夠了,結果王維又寫了一首《詠菊其二》)——花開不並百花叢,**疏籬趣。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
崔宗之在反應過來後,連忙用顯得的嗓音將這詩繼續朗讀了出來!
這一次,所有坐著的人都站了起來,連玉真公主都不能免俗,眾人臉上的神色都不知該如何變幻才好了!
若說第一首的立意並不算太深刻的話,那第二首已經算是托物言志了,「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可算是足以流傳千古的名句!
這一首依舊是王維所抄襲的詩歌。
其作者為南宋詩人鄭思肖,《題畫菊》中「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這一句借菊言志,菊花,寧可一直守在枝頭,何曾被北風吹落在塵土,這是鄭思肖民族氣節的寫照,也是對他堅毅不屈的歌頌。所表現的就是菊花孤傲、清高、堅持理想和信仰的高尚。便是運用托物言志的手法,表達了詩人自己如菊的情懷。
鄭思肖,南宋末為太學上舍,曾應試博學宏詞科。元兵南下,鄭思肖憂國憂民,上疏直諫,痛陳抗敵之策,被拒不納。鄭思肖痛心疾首,孤身隱居蘇州,終身。宋亡後,他改字憶翁,號所南,以示不忘故國。他還將自己的居室題為「本世界」,拆字組^H小說
「花開不並百花叢,**疏籬趣」這兩句詠菊詩,是人們對菊花的共識。菊花不與百花同時開放,她是不隨俗不媚時的高士。
「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兩句進一步寫菊花寧願枯死枝頭,決不被北風吹落,描繪了傲骨凌霜,孤傲絕俗的菊花,表示自己堅守高尚節操,寧死不肯向元朝投降的決心。這是鄭思肖獨特的感悟,是他不屈不移、忠于故國的誓言。
雖然王維不可能有這樣的經歷,盛唐開元時期更不可能有這種國破家亡的悲傷之事,但這詩的立意確實深刻,它完全是一首充滿正能量的詩,讀起來有種震撼人心的感覺!
「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這是何等的孤高驕傲,讓人不禁心生敬佩,此一句將菊花那種品性展現得淋灕盡致!
此詩當為詠菊詩中的上上品!
而且不得不承認的是,王維所抄的這一首,在立意方面,已經比他之前所寫的任何詩都要深刻了,就連蘇軾的那一首也比不上這首的深刻立意,可以說,一個十七歲的少年,能寫出這樣的詩,絕對是逆天的存在!
太驚訝了,太出乎意料了,明明早就不抱任何期待了,結果這個王摩詰又給所有人來了個大大的驚喜,以至于眾人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了!
向王維發難的李念,這時臉上一副被玩壞掉似的表情,被他摟著腰的鄭淑穎,不動聲色的掙月兌了出來,望著一臉雲淡風輕的王維,俏臉上只有濃濃的苦意……
李念的腦中忽然產生了一個念頭,他用氣急敗壞的語氣說道︰「抄襲,這絕對是抄襲!這麼好的詩,絕不可能用這麼短的時間內寫出!」
王維表面上不動聲色,心中不由一驚,自己難得憑借文科僧的優勢,抄了個一兩首妙詩,就要被當場揭穿嗎?這可是王維始料的事情,果然古人的智商也不可小覷啊,接下來該怎麼處理?
結果讓王維意外的是,居然沒有一個人附和李念,而王維身邊的韋陟,卻出手了!
只見韋陟霸氣的拎起一壺酒,直接砸在了李念的頭上!結果李念整個人都成了落湯雞!
然後韋陟用森冷的聲音說道︰「真是胡言亂語,若說十三郎之前早已寫成,今日才拿出來,我還相信,但若說十三郎抄襲,我是決然不信的!這第二首《詠菊》如此出色,此詩一成,定然名傳天下,怎麼可能有被抄襲的機會!我看你這家伙是惱羞成怒,嫉妒成性,什麼趙郡李氏,真有辱世家風度!」
崔宗之亦幫腔道︰「說得有理!十三郎本就是天縱之才,偶有神來之筆,亦是尋常!好一句‘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大家應該好好品賞妙詩,而不是質疑,十三郎的才情,根本無需質疑!」
王維的另外兩個友人當然也不甘落後,即便心中確實小有嫉妒之心,也不妨礙他們對詩道的追求與欣賞。
崔顥極為夸張的拍著王維的肩膀,一臉敬佩的說道︰「摩詰你這詠菊詩一出,可讓後人如何才好!」
盧象亦苦笑道︰「眼前有菊寫不得,摩詰妙詩在前頭啊……」雖是一句調侃的打油詩,但盧象的心中確實有著難言的苦澀,原本以為王維的詩才也不過比自己稍稍高一籌而已,沒想到卻在不知不覺間,差得這麼多了!
當然,這樣說也太絕對了,很多時候即便是不出名的詩人,也能有幾句神來之筆,而那些能夠名垂千古的大詩人,無一不是那種神來之筆跟不要錢似的仿佛開掛般的拋出去!
照王維這架勢,絕不是那種會沉寂下來的詩人,反倒是盧象自己,深知自己的水平其實達到了一個瓶頸,或許平均水平足夠了,但卻總寫不出什麼妙句,在一點上,他或許連崔顥都不如……
這無疑是一件非常郁悶的事情,因為有時候一句妙詩,真的可以掩蓋所有的瑕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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